褚军的反攻来得太快了，快得让几乎整个越国下都难以置信。 </p>　　当战火再次熊熊燃起燎亮荒原，一片冰天雪地的北国也再次变得不安宁，但秦子赫此次似乎并没有想要速战速决，昨晚一整夜的倾巢出动气势磅礴忽然间在天亮之后停下了一大半，转而用一小支精锐的骑兵外加三千军队在一些边关重镇摧毁越皇的部署。</p>　　越皇在喜庆的气氛里忽然又被揪到了又一轮被动的残酷战事里，仓皇应战下，本军马不济斗志雀雀的越军意料之地节节溃败，越皇焦得火烧眉毛，对褚军的战术更是二丈子摸不着头脑。</p>　　说实话，连褚军下，也统统不明白，这一向精明而善谋的将军，这一次，他究竟是怎么想的。</p>　　秦穆应众将士的要求，前去秦子赫的书房，询问他的计划。</p>　　一推门，秦穆环视了一下整间屋子，却发现空荡荡的，没有寻到人影，他怪地怔怔立在那，看了看叠得整齐的被褥，又瞥了一眼书桌尚未动用的纸笔，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般地往门外奔去。</p>　　后院。偏殿。</p>　　推开那间赟儿曾经做过几日的屋子的门，不出所料地看到了秦子赫高大却落寞的背影。</p>　　“大哥。”秦穆合身后的门，迈入屋里，走近他，轻轻地喊了声，却瞥见他大哥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一条浅粉色的丝带，发着愣，脸的表情，却复杂得让人难以看清。</p>　　“大哥！”见他没有反应，秦穆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声。</p>　　“啊，秦穆，你来了——”秦子赫闻声收回思绪，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紧紧握着的丝带，侧身正视着堂弟，“出什么事了？”</p>　　秦穆看着他，欲言又止，从他大哥的表现来看，定是又睹物思人了，当初，自己那样做，真的是对的吗？为什么，他觉得一切的发展都偏离了自己的想象？</p>　　“没什么事的话，出去吧。”</p>　　“大哥，”秦穆将注意力搬回到前方战术战事，“你为什么停下全面进攻，转而入侵那些边陲城镇？以咱们的实力，现在可以一举歼灭越国的啊！”</p>　　秦子赫挑了下浓黑的剑眉，轻启薄唇，“这我当然清楚，但如果我们这样做，遭殃的，也只是两国的百姓罢了。”</p>　　“既然是战争，伤亡总是有的。”秦穆深知见过太多生死离散的大哥的冷血和无情，此刻这样的回答，定是还有别的原因在。</p>　　“不，这样的伤亡完全没有必要，”秦子赫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有些薄怒，似乎在质疑着他的冷血和麻木，“因为错的不是百姓！只有做错事的人，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p>　　秦穆轻轻一笑，真是庆幸自己的激将法*出了他的答案，“大哥，你恨她，要报复她，对吗？”</p>　　“是，我恨她，”秦子赫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这一问，但虽然嘴这么说着，眉眼间却流淌过一丝罕见的柔意，但随后便为更为骇人的目光所取代，“但我更要惩罚的是——”</p>　　“大哥，我明白了。”秦穆不温不火地回答了句，也止住了秦子赫所以想说的话。他算是懂了，这回大哥是认真的，他要的是惩罚大越的皇——一切战事的挑起者。他相信大哥本身的恨，一定为他的理智和警醒牢牢控制着，并不会影响全局。</p>　　因此，此时此刻，攻打越国既然已经成了大家的共识，那么不用去担心了。至于手段的问题，大哥说得没错，减少伤亡，也是所有人愿意看到的。</p>　　“既然明白了，出去吧。”秦子赫看了他一会，重新背回身，留下一个背影给秦穆。</p>　　“是。”秦穆作揖退下。他已下定决心，要全心全意地去支持他的大哥了。</p>　　身后，木门轻轻关，留下他和整间屋子，一起沉默。渐渐地，一抹苦涩的冰冷爬了他俊逸的眉角——他缓缓闭了眼。</p>　　其实，若不是昨夜那场意外，今日，他早已兵临越国城下了。</p>　　同秦子赫的镇定自若胸有成竹完全相反的——焦躁不安和暴怒狂乱——在越皇身全然暴露了。</p>　　擎龙殿里—— 战书、谍报、奏章混着皇室专用的镀金笔砚散乱一地，大臣、探子、侍婢夹杂着大气不敢出的妃嫔跪了一屋。满目狼藉。</p>　　“一个个的、一个个的都是饭桶！饭桶！”越皇在大殿嘶吼，“朕养你们这么久！一到紧急关头连个屁都不敢放！饭桶！都他妈是饭桶！”</p>　　“该死的！当初是谁来报说秦子赫那小子已经快挂了？啊？那现在生龙活虎在那指挥攻城的褚贼的头是鬼吗？啊？是鬼吗？”</p>　　“你！是你！你赶紧给朕想个主意！朕的军队怎么可能这么不经打？啊？你说啊！你、你们——都他妈给朕滚！滚！”</p>　　越皇布满猩红色血丝的圆目狰狞地等着跪在殿的所有人，那张失了霸气和威严的脸孔涨成了猪肝色，气急败坏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滚呐——”</p>　　翌日，前线噩耗一再传来，越皇这些年来，苦心孤诣、消耗了无数才夺来守住的一座座边陲重镇，这样一座座被精锐的褚军夺了下，那只强大的军队攻城好似轻而易举，如入无人之境，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只瞄准将帅之府而去，对于那些无辜的百姓，都是不杀不打不抢不略，而越国的大军却溃败如潮，疲软无力极了。</p>　　“荒唐！这不可能！”越皇将手刚接过的战报狠狠地摔在地，再次发出野狼般的咆哮，拎起一个前递奏章的可怜的小卒，大吼道，“你撒谎！撒谎！你居然敢欺骗朕！你不怕朕治你个欺君吗？朕要诛你九族！”</p>　　那可怜的小罗喽刹那间吓得脸色发白，眼泪似乎都快飚出来，大声喊冤求饶。</p>　　“报——”</p>　　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越皇只有分神，此刻他居然开始怕这些战报了。</p>　　“皇，皇——褚军不知何时将这封信留在了城门——”另一个来报信的小罗喽的出现救了刚才那可怜小卒一命，他跪在殿，低低地伏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面封着一个牛皮纸的信封。</p>　　“什么？”越皇立马松开手，几步快走下殿，一把抓过那信封，将里面单薄的信纸狠狠一抽出，甩手展开，怒目开始匆忙地浏览扫视着。</p>　　信不长，很快，越皇看完将它丢到了一边地。</p>　　“这封信是在哪里发现的？”</p>　　“回，回皇，是在城……城门——”因为恐惧，回答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p>　　“该死！朕问你是在那座城地城门！哪座！”</p>　　“皇恕罪，皇恕罪。”那小罗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伏在地的全身都开始颤抖，“是是在皇城门外，用、用箭，扎在面的……”</p>　　“什么……”越皇的身子有些站立不稳地晃动起来，嘴里更是不可置信地呢喃着，声音里甚至头一次笼罩着浓浓畏惧和绝望。</p>　　“皇皇——”</p>　　“都退下！统统都退下，”越皇仿佛用尽全力地嘶吼，“滚——”</p>　　“是。是，是。”</p>　　“是，是。”</p>　　大殿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众人纷纷迫不及待地拱手作揖，仓皇退下好似逃命——越皇却在这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一回身，“等等，去宣公主殿！快去——”</p>　　此时此刻，距越皇宫百里之外的阳城郊外—— “恩……这是哪里？”赟儿从昏迷醒过来，觉得头还是昏昏的，好似被人打了一闷棍。</p>　　“你醒了？”一个低沉而陌生的男音传过来。</p>　　赟儿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向自己靠过来，但她的双眼似乎被一层薄布蒙住了，看不清那人的面容，脑袋也还是昏昏沉沉的—— “喂，你听得见我说话吧？”那男子问。</p>　　“恩，”赟儿试着从床起身，却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全身酸痛不已，这种感觉象是每根骨头都被人卸下来又重新安了，“我——我怎么了？”</p>　　“你——”</p>　　赟儿勉强地抬起僵硬的脖子，手脚还是酸痛得抬动不了，心里已经蒙了浓浓的不祥的预兆——不！不要！不可以这样！</p>　　她强装冷静地盯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却欲言又止的男人，这个男子长着一张雄虎般威猛的脸，浓密的眉毛直插鬓角，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角却隐藏着什么难言之意。</p>　　“我怎么了？你说话啊——”赟儿被这种不安的感觉牢牢攥住了心口，急忙挣扎地从床坐起来，被子从身滑下，她低头一看却发现身的衣物还是穿得好好的，不由得松了口气，也冷静下来，缓声说，“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p>　　“你别动了，”那虎面男子虽然声音寒烈，但动作倒是轻柔极了，“以后我会照顾你。”</p>　　“你——”赟儿虽乏力却不失骨气，拼力甩开他扶着自己肩的手，“你照顾我？你是谁？凭什么？难道你不怕我的来历吗？”</p>　　“……”那男子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你的来历。赟儿公主。”</p>　　赟儿听闻此言惊讶极了，这个男人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好，既然如此，她便不再有什么顾忌—— “那么，抱歉了，既然你清楚应该明白留我下来不是什么好决定，”虽然她的头还有点昏沉沉，但赟儿还是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被子垂下双腿，“大门在哪里？我想我现在已经可以离开了。”</p>　　“你等等——”那男人急忙出声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p>　　赟儿已经勉强撑住酸软的双腿站了起来，却发现腰间的系带消失了，回头一瞥，却诧异地看到了床榻的一抹殷红，惊叫刹那间响彻屋内，“啊——”</p>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赟儿跌坐在地，颤抖地伸出纤细的手指，直指那抹殷红，声嘶力竭地吼着，“怎么回事？啊？你说啊——你该死的——你说啊——”</p>　　那虎面男子抿唇蹙眉一言不发，只是前压住了她乱挥的双臂。</p>　　“是你？是你吗？啊——不可能！这不可能——”赟儿的泪水一下子混着所有的情绪飚了出来，她无法相信，绝对无法相信——自己堂堂大越国公主竟然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失了童贞，还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不——她不信！</p>　　“你……冷静一些……冷静一些——”那男人有些僵硬地将她小心翼翼纳入怀，“别这样——公，公主。”</p>　　“你混蛋！你不是人！你给我滚！”赟儿死命挣开他，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脚步凌乱地仿佛瞬间老去了一般。</p>　　“公、公主，你别这样——”那男子还想前扶她，却被激动得丧失理智的赟儿一把推开，再一回头，“不——”</p>　　仅那一瞬间的工夫，赟儿这么直直地、奋不顾身、毫不犹豫地跑着飞撞向了一旁的石壁——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p>　　</p>　　/html/book/42/424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