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想法更是让少年感到不寒而栗。 他最不喜欢想象,同时却又擅长胡思乱想,所以当他真切地听到几声划破天空的嗷叫并隐隐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时,他便努力说服自己忘却恐惧,且强调这只不过是他的幻听而已。</p> 于是他继续赶路,即便已发觉自己距离正确的道路越来越远。</p> 风绕过树梢,发出声声嘲笑,由于它们也会让少年听去很刺耳、很诡异,所以借此他便更加诚恳地催眠自己,因而认定之前那怪音只是他不负责任的妄想,实际,任何怪声不过是风在作乱罢了。</p> 黑压压的幕布要从天而降,在少年眼,很多事物已经失去它原有的轮廓,如刚才,他因为慌了神而根本没注意到他前面还立着颗粗壮的树干,但这在白天却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即便是他慌了神也不会。</p> 难道老天都不愿意帮我了吗?</p> 他尚且还知道为他提供光线便利的事物在他头顶之,可眼前变得漆黑,却让他再也不喜欢那高高在的东西,甚至现在,即便有食物和水在他头顶之,他都不想去碰它们或者拥有它们,因为它们也会和任何之前他所感激的事物一样,慢慢从他的胃里、肠道里消失――哦,唯有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才能与世长存!</p> 他从得出这样的结论,便突然为自己感到骄傲和满足,浑身又来了劲,准备在他还没完全看不清道路以前,把那片玉米地和加工厂找到。</p> 然而,客观不存在的某种规律总是在同他开着这样那样的玩笑,在他感觉自己好极了、精神抖擞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之前那听去诡异无的嗷叫,且这一次那声音在距他不远的前方。</p> 听到那声音的同时,他的身体僵住了,仿似被人施了冻结的魔法,瞬间连大脑也停止了思考。</p> 那声音很古怪,像是某个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又像是某只野兽惊喜若狂的长啸,而再加以想象的话,还会以为那是魔鬼或者幽灵的嬉笑。</p>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p> 少年却把自己当作是一棵根深蒂固的树似地站在原地,脑袋里一片空白。那时候,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身正发生着什么。一个人如果因为某个声音、某个画面或者某件事感到害怕的时候,他至少会知道自己因恐惧而心惊肉跳,知道自己因心惊肉跳而呼吸急促并困难,甚至在最不知所措的时候,还知道自己的脑子正嗡嗡作响。然而,少年自那声音再次响起后,却什么也感应不到,什么也都忘记了。</p> 他的身体表现同他的心理活动一样诚实,皆没有丝毫紊乱和受刺激的迹象,一如平常,甚至还其它任何时候更显平静。</p> 思想灵魂被放逐,大概是少年现在的状态,而当他终于从被放逐的天际挣脱回来,意识到自己的心正跳得剧烈、嗓子又要被撕裂,而浑身又极僵硬、极不自在的时候,那诡异声音的源头却已经在他不可控的范围内了。</p> 而若不是这夜的来临,他已经可以让目光穿越十几米外的树丛,看到那个正给他带来无限紧张和恐惧的“怪物”了!</p> 我不该来到这里!</p> 在被袭击以前,他能有这样的想法真应感到可耻,但在可耻之,他又觉得这句话好像曾被自己不下千次地重复过,或者谁在他耳边这样重复过,以至于他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除了觉得它不适时宜外,还让他有些莫名的气愤,像是他心的某一个声音在狠狠地反驳它:哼,我凭什么不该来到这里!</p> 然而眼下,他再没有与这些思想作斗争的时间,因为那只藏在暗处的洪水猛兽为了炫耀它的收获而徘徊在距少年不足十米的地方低吼狂喜;可少年却因为看不见它,而不得不承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p> 他紧紧地盯着毫不具体的黑暗,瞪大眼睛,屏息凝神地等待着那只他想象的狰狞丑陋的怪物从他的可见范围内出现,身体却一动不动。</p> 一动不动,虽然是他感性处理下的一种懦弱、胆怯的表现,但经过理性的思考后,他又觉得逃跑也未必有效,毕竟那只怪物从距几百米远的地方过来以他想象不到的速度――少年确定之前那家伙正处在更遥远的丛林深处,现在,一眨眼的功夫能与他近在咫尺――而算他从一开始选择躲避那家伙,以那怪物的灵敏度和速度也会很快再追他,并且在他完全没有方向感的情况下,逃避或许还会适得其反。</p> 但近距离的周旋对少年来说,不过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胆怯的说辞,他根本也不可能在这种黑灯瞎火的情况下,真的应付自如,所以,他过早地给自己下了死亡的判书,并从到下、从里到外地显露出一个人在害怕死亡却无能为力时的绝望和苦楚。</p> 怪物仍在距他较近的地方徘徊,似乎在等待某个幸运的同伴与它共享这份甜美的食物,又似乎在用它那绿莹莹、充满贪婪的目光将他看个仔细;但抛开少年所剩不多的意识来看,这种迂回却能产生煎熬与更煎熬、绝望与更绝望,以及挣扎与更挣扎的巨大心理差异,他默默忍受,抱着少之又少的侥幸心理,绝大多数时候却暗暗叫苦,恨不得早点结束这场即将发生的关乎命运的战斗。</p> 它到底在等什么呢?难道速战速决不更好一些吗?既然它用它的力量和速度展现出它想占有我的决心,现在却为什么退缩了呢?</p> 有那么几撇,少年因为思想麻木,长时间处于一种紧张状态而误以为那怪物已经不打算攻击自己而默默离开,可是等他清醒过来,发现那家伙还在与自己周旋的时候,他感到更加迷惑不解了――明明从任何方面出发,那家伙都自己要更有优势,却不知为何是不敢靠近少年。</p> 是的,它的确是不敢靠近少年的,从它进入同少年只有十多米的范围内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再往前靠近一步,它只是占据它所认为必须不能前进的圈外,踱来踱去,时而发出愤怒、粗暴的低吼,而是发出委屈、娇嗔的**,好像它被挡在铁笼之外而无法进入一般。</p> 这也只是少年的怀疑,在这种不切实际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想象是某种存在将那怪物阻挡在外,可这毕竟只是他的怀疑,他甚至还猜想,那个发出怪声音、看不见外貌的怪物可能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狰狞和庞大。</p> 它像一阵风似地从丛林深处飞奔至此的时候,脚步是那样轻盈;而当它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和哀叫时,声音听去又那么轻柔细腻;甚至当少年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在那家伙的体型以及行动时,他又惊的发现,那家伙并非是他想象的庞然巨物,也并非是他以为的那般粗野残暴。</p> 但这毕竟是因为这场战斗还没开始,所以他可以在暗夜的帮助下对那家伙展开无限制的想象,可当那家伙决定向他靠近以结束这段对谁来说都无漫长的挣扎时,之前他脑海弥补出来的野兽的模样再一次回到他的脑海,而那些与斗争无关的猜想也跟着不复存在。</p> 于是,他再次瞪大双目,屏息凝神,在黑暗摸索的同时,身体和思想都已进入战斗状态。</p> 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猛地从他眼前出现,他下意识地闪到一边,便正好与那身影擦肩而过。怪的是当那怪物从他身旁经过时,他感到那身影短小又禁不起折腾,并且还透着一股迷人的芳香。</p> 他来不及思考,那身影已转向,并准备对他发动第二次攻击,这一次,那身影正击他的胸膛,而即便他意识到它在向自己的这一方向逼近,他也因措不及防而感受到一种如山石坠地般的厚重感和压迫感,却不至于疼痛。</p> 这便让少年感到更加怪了。那东西像是直接从它身体里穿过,将他的种种都看穿之后,又傲慢地离开并将破开的胸膛又还原给他似的。</p> 那到底是什么?!</p> 他所有尚存的意念归根到底也这么一个疑问,它反复出现在他的脑袋里,让他面对这怪物的袭击还要感到窘迫和紧张。渐渐地,他对这一次次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疼痛而只会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曾被某种东西一次次刨开胸膛的感觉更加了解,并因此忘记恐惧和紧张,转眼只剩下惊讶和愤怒。</p> 这种不加伤害的攻击让少年感到屈辱,像一个被人践踏来践踏去的布偶恨不得早一些直接被人它大卸八块,少年正是渴望这家伙能给他来点带感的刺激,哪怕因此而受伤都会现在这种戏虐似的挑衅要好得多。</p> “秦圣,再这么仁慈的话,你可要被我吃干净了哦!”</p> 当秦圣打算最后一次承受这种羞辱,而鼓足勇气和那怪物开诚布公的时候,那身影再次从他胸腔穿过,并留下这句充满怒意、尖酸刻薄的话,而期间,当他感觉自己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话吓得忘记呼吸且心脏也忘记跳动时,竟发觉时间以及他周围的事物仿佛慢了下来――他侧身看向离他而去的身影,刚好望见还飘在半空的正准备再次从他身边逃离的那一张不属于他想象的绝美的脸!</p> /html/book/42/420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