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国太子?</p> 宇文寿?</p> 夏云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脑子里疼得厉害,思绪一团混乱。 </p> 他在说些什么?她怎么听不懂?</p> “再有,”萧玄胤甚至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继续道:“你所用武器――也就是你口中的千羽飞针――分明由苍狼国古兵器谱中的蜈蚣刺改造而成――”</p> “那不过是……不过是你的臆测和巧合罢了……”夏云岚终于听懂了萧玄胤的话,急忙出声反驳道。</p> “武器之事暂且不说,怡春院地下密室之中,你是否亲口对百合说过――何不离不祁王府,离开天武城,离开承夏国,到北方找一片山水佳处,再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过一种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生活……”</p> “那是我在试探百合而已――”夏云岚打断了萧玄胤的话,努力辩解道:“从你……从你对我提到……提到苍狼国奸细的那一天起,我就……我就一直怀疑……怀疑百合……”</p> “马车之中,你分给众丫头的大叠银票从何而来?”萧玄胤剑眉冷竖,继续追问。</p> 夏云岚道:“那些银票……是芷雪……芷雪给我的!王爷不信……不信可以立即去问芷雪……”</p> “好,本王信你!”萧玄胤一握拳头,上前一步道:“其他的事情都可不论,本王最后只问你一件事――”</p> “王爷请……请讲……”</p> “本王的白玉麒麟牌子给了你,转眼间却到了燕烈王手中――请问这件事你作何解释?”</p> 夏云岚瞪大了眼睛。</p> 白玉麒麟牌子居然在燕烈王手中被追回?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p> 她该作何解释?</p> 不,她根本无可解释。</p> 她本来一直确信是萧玉叶在暗中算计她,可白玉麒麟牌子她一直贴身收藏,日夜不离,萧玉叶决不可能拿到。再者,即便被萧玉叶拿到,她也绝不可能将之交于燕烈王之手。</p>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p> 无言以对间,萧玄胤惨然一笑,又厉声一笑,压抑着极度的愤怒冷声道:“金燕子――你问本王会不会后悔?本王一直在后悔……但本王后悔的是一次次对你的心慈手软!”</p> 言罢,萧玄胤转过身子,手掌向墙壁上一拍,暗门打开处,拂袖离开了刑室。</p> 门外,隔着墙壁隐隐传来萧玄胤以内力发送的、冷冽如冰的声音:“本王给你考虑的时间……但是,不要考虑到让本王失去耐心――”</p> 他走了……</p> 夏云岚不由暗笑自己的天真。</p> 或许,他对她的确有一点点喜欢,但是,那点儿喜欢远不足以为她争取活下去的机会。</p> 这世间有太多的局,想要害你的人,总能找到害你的机会和办法。只有真正信任的人,才能够无视世间的阴谋诡计,始终把你当作自己人。</p> 她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设法证明自己并非金燕子。</p> 可是,孤独地被悬挂在这里,她要如何去证明?</p> 金燕子……又是什么人?</p> 根据丽姬的交待和萧玄胤话里的蛛丝马迹,她能够勉强拼凑起一个模模糊糊的形象。</p> 一个从小被燕烈王收养的孤女……一个有着演戏天分和过人天赋的间谍……一个爱上主子、与主子纠缠不清、并对主子死心塌地的奸细……</p> 是丁香吗?</p> 她想起丁香的笑,那般纯真无邪,那般人畜无害。但在那纯真无邪之后,分明一直隐藏着什么――那是被她忽略的心机和事不关己的冷淡!可叹她竟从未发现。</p> 当萧玄胤自以为证据确凿,锁定自己奸细的身份时,自己只注意到了百合的沉稳内敛,从容淡定,却忘记了,在一张纯真无邪的笑脸之后,也有可能深藏着不为人知的奸诈阴险。</p> 她想起逃离祁王府那天,是丁香慌慌张张地撞开房门向她报信,说懿太妃被刺身亡,用的是她的匕首梨花白,为免解释不清,让她尽快逃走。</p> 然后……然后楚南衣就来了。</p> 可是,萧玄胤自见到她以后,好像从来没有提过一句关于懿太妃的事。</p> 懿太妃真的死了吗?</p> 丁香和楚南衣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p> 莫非……楚南衣就是燕烈王?</p> 不,不可能!如果丁香是金燕子,而金燕子和丽姬从小就被燕烈王收养,那么,燕烈王现今至少也要有四十岁左右才对。看楚南衣的样子,却顶多不过二十五六。</p> 丽姬诬她与燕烈王在怡春院中日夜贪欢,萧玄胤深信不疑,可知燕烈王一定是到过怡春院的。可自己在怡春院中,除了楚南衣一个男子外,并不曾与别的男子接触,与燕烈王贪欢之事从何而来?</p> 再者,纵然丽姬诬陷于她,与她一同逃出祁王府、作为萧玄胤卧底的百合难道不能证明她的清白吗?</p> 除非……除非百合也在有意陷害她……</p> 她并不曾做过慢怠百合之事……为什么?</p> 人世间的事,又哪里有那么多道理可讲?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有时候根本不需要理由,不是吗?</p> 一股股凉意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夏云岚,湿漉漉的身体上不知滴的是血还是水,她无法再想下去。</p> 好想抱住自己的胸膛取暖,然而麻木的手臂被吊在半空,破碎的衣服条条缕缕,她只能毫无遮掩、毫无办法地敞开了身体,承受着刺骨如地狱般的刑室中的所有寒气。</p> 那寒气穿透了她的肌肤,直达骨髓深处,并且在她的每条血脉每个毛孔里游走。她的牙齿不时地磕碰在一起,完全不由她自己控制。</p> 巨大的疲倦山一样压着她的眼皮,遍体的疼痛却使她无法入眠。到最后,脑子里、心里只剩下一团团毫无意识的混乱。</p> 她好像睡了一觉,又好像从来没有睡着。当她再次见到萧玄胤的时候,发现萧玄胤正端着一碗米粥朝她嘴里喂。</p> 本能的饥饿,使她如同婴儿吸吮奶水般迫不及待地探着头猛咽了几口。待意识彻底清醒,身上恢复了几分力气,恢复了对疼痛的感知,她立即后悔起适才吞下的那几口饭。</p> 如果不是那几口饭,痛苦本可以早点儿结束。她的意志,何时变得这般脆弱了?</p> 她别过了头,拒绝再吃萧玄胤喂给她的饭。</p> 见她不肯配合,萧玄胤粗暴地捏住了她的嘴巴两边,将米粥一古脑向她嘴里倒下。</p> 她拼命摇着头,想用舌头封住自己的咽喉。</p> 萧玄胤捏住她嘴巴的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脖子上轻轻一点,她“咕咚咕咚”几口将嘴里的饭全部咽了下去。</p> 如是几番,一碗米粥在萧玄胤的强迫下被她吃了个底朝天。</p> 吃完之后,萧玄胤居然还拿了条帕子,像对待一个孩子般细心地为她抹去了嘴角的饭渍。</p> 她抽搐了一下,遍体恶寒,恨不得将吃进肚里的东西统统吐出来,吐得干干净净。</p> “考虑清楚了吗?金、燕、子――”萧玄胤缓缓叫着她的名字,在她耳边慢声问道。</p> “呸!”她冷眼瞪视着萧玄胤,对他假惺惺的温存报以不屑的回敬。</p> “看来你还是没有考虑清楚……”萧玄胤收起了片刻温柔,转眼间一脸恶魔般的邪笑,恶毒地道:“金燕子,你有没有尝过冰火两重天的滋味?既然你死不松口,本王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p> 言罢,萧玄胤从水缸里舀起一碗又一碗水,自夏云岚头顶迅速浇下。</p> 待夏云岚浑身湿透之后,萧玄胤在柱子上轻轻一按,夏云岚脚下的地板忽然下陷,一股寒气冲天而起,冻得夏云岚一连打了几个哆嗦。</p> 铁链忽然放长,夏云岚毫无预兆地向下落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已狠狠摔在一大片结实的冰上。</p> 难怪刑室中燃着炭火依旧潮室阴冷,原来刑室下面居然是厚厚的冰层。</p> 萧玄胤浇在夏云岚身上的水很快也被冻成了一层冰,裹在身上如同穿了件冰做的盔甲。</p> 夏云岚先时被冻得全身疼痛异常,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向四肢百骸,那滋味,何止是万箭穿心所能形容?</p> 不久之后,夏云岚的身体渐渐麻木,四肢僵硬如木头石块,血液也似乎停止了流动。除了微弱的心跳,她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p> 这样的滋味,比起先前好受多了。</p> 然而,没等她好受多久,手腕上铁链一紧,她便被拉了上去,身体比掉下来之前悬得更高。</p> 脚下的地板自动升起、合拢。萧玄胤大手一拍,烧得正旺的炉子被推至夏云岚脚下。</p> 一股股热浪自脚下升起,冻成麻木的身体渐渐被温暖包围。在一段时间内,夏云岚甚至觉得有几分舒服。</p> 可惜,这舒服的感觉持续了没一会儿,随着脚下炉火烧得越来越旺,滚烫的火苗几乎要舔舐到她的脚。</p> 她的力气早已在反复的折磨中消耗殆尽,为了防止脚被烤熟,还是拼命向上蜷缩着身体。</p> 汗水一层一层渗出,又一层一层被烤干,她觉得自己就像挂在烧烤炉上的烤鸭,滋滋地冒着热气,很快就会变成一道餐桌上的美味。</p> 萧玄胤沉默地看着她挣扎,看着她再没有挣扎的力气,始终冷酷地不发一言。</p> 炉火撤去,她又被丢进冰窖。无数次寒热交激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昏了多少次,又清醒了多少次。</p> 意识早已散去,浑浑噩噩里,除了感觉到遍体的疼痛,脑子里只剩下些混乱的场景。</p> 老师淡漠疏离的眼神……</p> 她不分昼夜的苦练……</p> 第一次杀人时的惊心与颤栗……</p> 无数鲜血、恐怖、哀号铺成的通向第一杀手的道路……</p> 铁石的心肠……</p> 面前折磨自己的男人,也有如同自己前世一般的心肠吧?</p> 只问目的,不问手段。</p> 可惜,即便她死,他也达不到他的目的。</p> 如果她不死,她发誓,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噩梦!</p> 然而,极度脆弱之中,极度疼痛之中,她怀疑自己再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p> 面前的男人,强大得就像命运。甚至有许多时刻,她觉得自己即使有力量反抗得了命运,也无法反抗面前的男人。</p> 弱肉强食,一直是她信奉的规则。只是,当这规则残酷地运用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如何能够无所怨悔?</p> 每一秒的痛楚,仿佛都在赎着前世的罪。那从不被她承认的因果,原来一直在冥冥之中运转不息。即便到了异世时空,也逃不掉,躲不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