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乡的源地村的水库边,微风轻拂,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赵倩一边舒展着腰肢走在最前头,一边嘴角上扬嘿嘿笑道:“徐书记说得非常有道理啊!村干部可是非常重要的。赵蔡波虽然是我的堂叔,我父母和他们家的关系也不错,但如果对乡村振兴没有作用或作用不大,乡党委政府完全可以果断免去他的职务,另寻一位品行好、能力强的人来担任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一肩挑说不定还更有利于工作呢。驻村第一书记贾忠贤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工作态度和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有他在,配上一个好支书,源地村还是很有希望的。” “谢谢赵县长的支持。我身为党委副书记,又是本地人,虽说咱们乡在刘青青书记的领导下,各项工作都走在前头,但仍有些村干部工作极其被动,就好似一头老牛,打一鞭才走半步,打两鞭才挪一步,工作毫无创造力。该换就得换,可不能怕得罪人。” 徐道强进一步阐述着更换村干部的理由,眼神中透着坚定。 乡长周乃春却皱着眉头提出与徐道强相反的意见:“徐副书记,哪有那么容易啊?现在的村干部,关系都能通到县里,甚至市里都有。你前脚免了他,后脚领导电话就打到刘书记那儿了,刘书记能扛得住这压力吗?” 刘青青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未发表意见,她的目光平和而深邃,宛如这平静的水库水面一般。 徐道强哈哈一笑,爽朗地反驳着:“周乡长此言差矣啊!虽然你说的现象是存在,但有关系又能怎样?权力在咱们乡党委政府手里,上级领导难不成还敢把刀架到我们脖子上?” 周乃春哼哼哼地笑了几声,语气中满是不耐烦:“老徐啊,你还是太天真了!假如赵县长不是一位明事理顾大局的领导,你敢免掉她堂叔赵蔡波的党支部书记职务吗?再假如某个村干部和县委赵书佳书记关系铁得很,你免他试试?” “哈哈,县委赵书记和咱们赵县长一样,那都是公正无私的好领导,他不会和某个乡村领导特别亲近的。周乡长,你就放宽心吧,不会有事的!” 徐道强自信满满地说完,便期待地看着赵倩与刘青青,然而这两位美女领导依旧没有吱声。 周乃春冷笑一声,气呼呼地站在那儿,像一尊塑像般一动不动,仿佛被徐道强的话给噎住了。 刘青青见状,哈哈大笑起来,打破了这略显紧张的气氛:“精彩极了,两位副书记这唇枪舌剑的。吴永茂主席,你怎么一声不吭呀?还有钟主任,也不说话?” 钟新秀嘻嘻一笑,俏皮地摇摇头:“我哪有发言权呀?这里全都是我的领导诶。” 吴永茂被自己的书记这么一问,微微叹了口气说:“哎,我真不是个当官的料,总觉得周乡长和徐副书记的话都挺有道理的。” 刘青青一脸平静地说:“周乡长,你别生气,徐副书记是就事论事,没有针对个人。吴永茂同志,你接着说,为什么两位领导的观点都有道理?你这可不能和稀泥啊。” “周乡长的观点呢,是明哲保身,不得罪人,或许对自己有好处,做个老好人,危险系数低。但对工作推进可没什么好处,甚至有的工作会停滞不前,甚至倒退,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吴永茂说到这儿,停下来仔细瞧了瞧周乃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项文宇和朱庆邦赞同地点点头,陈飞玲则静静听着,没有太多表示。 刘青青进一步启发道:“那徐副书记的观点呢?” 吴永茂嘿嘿一笑,接着说:“徐副书记的做法是会得罪人,对自己可能没好处,也许会影响自己的政治前途。不过,对工作推进大有裨益,换掉不作为的干部,让有能力的干部上位,工作才能干好,乡村振兴战略才能实实在在地贯彻落实。”说完,还对着徐道强竖起了大拇指。 很明显,吴永茂内心是支持徐道强的,刘青青以及在座的人,包括周乃春心里都清楚。 刘青青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语气却很谦虚:“当领导的要是都怕得罪人,到最后可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就好比,如果还让赵蔡波继续当源地村的党支部书记,要把水库改造成乡村旅游景点,那可能性可就不大了。就算有钱,这么大的工程他根本就调控不了,最终还是得换人,晚换不如早换。” 徐道强连连点头,笑道:“我支持刘书记的观点!要是所有的村党支部书记都像赵蔡波那样,咱们乡的各项工作恐怕都得落后。” “当然,频繁地更换领导人也不是上策,抓一两个典型例子,震慑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你们发现没?免掉一个吴德清,县直机关的工作作风是不是转变了许多?抓了一个蒋维利,还有谁敢明目张胆地虚报数据、骗取国家补贴资金?除非这人不怕坐牢。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方法还是挺管用的。” 刘青青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周乃春一眼。 周乃春似乎看懂了刘青青这“一眼”的所包含的意思,变赶紧笑着声明:“谢谢刘书记的教导,我确实得加强学习,增长见识,可不能做第二个卢明文。” 刘青青瞟了周乃春一眼,莞尔笑道:“我不可能是第二个蒋维利,你当然也不可能是第二个卢明文喽。中午的时候,我和赵县长聊到少知而迷、不知而盲、无知而乱。你能反思自己,及时承认不足,我很欣慰。一个人,正确评价自己非常重要,就拿当领导来说吧。” 项文宇、朱庆邦、陈飞玲等以及玉壶乡的那几位主要领导都纷纷点头,表示刘青青说得在理,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刘青青与赵倩相视一笑,接着阐述:“前面吴永茂同志说自己不适合当领导,那是谦虚的表现。其实有很多人都不适合当领导,可偏偏削尖了脑袋往这条路上挤。这不是自找苦吃、自寻烦恼嘛?” 赵倩频频颔首,笑着说:“刘书记讲得太好了!有个教师,民办转公办以后,觉得自己地位低,就想法设法找关系,弄了个完小校长当。就他那水平和能力,连个农村完小校长都不够格,可通过关系当上了中心小学校长,学校被他管的一塌糊涂。听老师的公开课,在评课的时候闹了好多笑话,他自己却还不知道。” 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赵倩脸上,津津有味地侧耳聆听。 “这位校长啊,有两种能力特别出众。一是拍马溜须的本事。当年的教育局局长也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他当上学区校长,掌控一个乡的教育大权。” 钟新秀没等赵倩把话说完,就急切地问道:“结果怎么样?是不是干得乱七八糟啊?” 赵倩嘻嘻一笑:“那可不只是乱七八糟,最后还把自己弄进监狱里去了。当了学区校长以后,他肆无忌惮,对男教师索贿,这点和龙潭镇的蒋维利特别像。把不送礼送钱的教师调到偏远乡村,把学校分成等级,每个级别都定了具体的价位,搞起了岗位购买活动。比如说,进一个乡级中心小学要五百元,调回县城附近的学校得三百元。” “这应该就是贪的能力了吧?”徐道强笑着插话。 赵倩浅浅一笑,说:“徐书记所言极是,这是对男教师而言。对女教师呢,他贪的方式可就不一样喽!” 钟新秀好奇地问道:“对女教师怎么样?难道……” 赵倩叹了口气,接着又笑了起来:“哈哈,不说大家也能猜到,不听话的女教师,就被调到偏远学校,甚至单人校去任教,然后他自己就一个人去下乡,去干嘛呢?哈哈!反正他这个校长是夜夜笙歌。内部传出,该校长是校校都有新娘,夜夜都去当新郎。最后,事业搞得一塌糊涂,自己也被送进去了。总的来说,很多人确实不适合当官。” 吴永茂嘻嘻一笑:“我说自己不适合当官,那绝对是真心话,可不是谦虚。哪些人不适合当官呢?赵县长能不能说得再具体点?” 赵倩毫无保留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贪婪之人,最不适合当领导,这种人害人害己。龙潭镇的蒋维利、你们原来的书记刘仁涛,还有李仕宏就是例子。这些人又贪钱又贪色。不管在哪个方面贪,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 “第二种不适合当官的人呢?”钟新秀笑着问。 赵倩保持着笑意说:“迷信之人,认为一切都是命运决定的,就连贪污受贿被抓,都归结于运气不好,混淆了必然性与偶然性的关系。第三种,就是多疑之人,整天疑神疑鬼的,觉得谁都可能对他不利,不敢放手让手下人去做事。第四种妒忌之人,生怕手下人比自己强,影响甚至动摇自己的地位。发现人才,不是培养利用,而是打击诋毁。第五种人,意志薄弱之人。这种人经不住威逼利诱,明明知道贪污受贿、与除婚内对象之外的人发生不正当关系是违纪违法的,可还是忍不住走上这条不归路。” 钟新秀笑嘻嘻地问:“还有吗?” “当然,能力不足、本领恐慌之人,也不能当领导。总之,身体和心理不健康的人,都不适合当领导。可是,领导难当,却人人都想当。这大概就是人性的弱点吧。” 赵倩说完,转身扫视着跟随自己在水库边走的刘青青、周乃春、吴永茂、徐道强,还有一直默默倾听的项文宇、朱庆邦、陈飞玲等县乡工作人员。 “赵县长,赵县长!刘书记!”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干部远远地呼喊着赵倩和刘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