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倩犹豫片刻后，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沉默无声。　　 赵倩果断点击通话结束键，浅笑安然地说：“走，咱们工作去，上楼。”　　 “没接通吗？”走在赵倩身边的龙潭镇卢明文镇长小心翼翼地问道。会是什么电话呢？接通了却不说话，但他没说出来，仅仅是想想而已。　　 赵倩嘿嘿一笑，摇摇头：“不是，已经接通，但那头没有声音。估摸着，谁在搞恶作剧呗，别管他，咱们继续工作。”　　 “打天下，坐江山，一心为了老百姓的苦辣酸甜，谋幸福，送温暖……”　　 赵倩一看手机来电显示，一脸平静地笑着说：“还是那个电话，谁在搞神秘？正常情况下，持有这样号码的人，年龄都不小，应该不会搞恶作剧，难道……”　　 “难道什么？有人威胁赵县长，会不会和蒋维利案件有关？或者与这次下村调查有关？”龙潭镇纪委书记韩曦勒一脸困惑地看着赵倩，敏感地问着。　　 “那这个人或这群人的智商也太低了，我只要让公安局查一下这个手机号，再一定位，是谁威胁我，不就可以抓起来了吗？”　　 赵倩的话音刚落，手机彩铃又播出《江山》这首歌曲。　　 镇人大主席苏鸿杰好奇地问：“还接不接？”　　 赵倩笑着点点头：“接，告诉他，公安局已经精准定位，已经无处遁形了！”说完，果敢接听。　　 这次，对方终于开口说话了，手机那边传来一个沙哑的耄耋男声：“赵倩，我是一把年纪之人了，根据我的经验，当官不要太过认真，太过计较，否则，会引火烧身，你知道吗？年轻人。”　　 赵倩哈哈一声大笑，弄得对方倍感意外，耄耋男声，沉默片刻后，劝中带胁地说：“你为什么如此大笑？难道我说错啦？我是出于好心劝告。你要是不听，我已经尽力了，出什么事，你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是怀孕三个多月的孕妇，安全才是你的首要。年轻人，听我一句劝吧！蒋维利这个案件，你最好让纪委撤下并放人。”　　 赵倩淡然一笑地看了看簇拥着自己的卢明文、苏鸿杰、韩曦勒等镇委干部，从耳边拿下手机，点了一下免提，对着手机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什么都不怕，凭你们那些黄毛家伙，就能吓得了我吗？别装了，你就是一个还没长胡须的小年轻。”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对方一紧张，不经意间，声音还原成一个年轻人。　　 赵倩冷笑一声：“我还知道你这个手机是偷来的。你听我三句劝：第一句，停止你的威胁，就是带上你现有的几个兄弟，哼哼，绝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身边有保镖，还有公安警察。第二句，赶紧把手机送还给原主，持有这个号码的手机，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只要报案，你必被抓。第三句，赶紧去公安局自首，把你这些年参与的涉黑涉恶活动交代清楚，同时揭露蒋维利的涉黑涉恶的犯罪事实。”　　 “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对方带着一点火药味反问。　　 赵倩朗声笑道：“哈哈哈，好处当然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吧？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被公安盯上了，想逃都逃不了！你第一次打电话，我感觉神秘，就让公安定位。被公安定位的人，无论走到哪里，定位就跟到哪里。别说了，已经来不及了，赶紧去自首吧！”　　 对方赶紧摘下手机，摇晃着右手，立即关掉手机。左看看，右瞧瞧，荒野中杂草丛生，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赵倩猜得没错，对方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黑色长发被染成黄毛，脑袋正中间还有一撮绿色头发，也是染成的。　　 他是蒋维利的社会兄弟，姓黄，名刘满。此人平常有偷盗行为，被公安抓了几次，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对监狱生活产生恐惧症。听说公安已经定位，知道他在哪里，便心慌意乱，找不着北。　　 结束通话后，卢明文注视着赵倩问：“县长，要不要通知当地派出所啊？万一蒋维利的社会兄弟找上门来呢？”　　 赵倩哈哈一笑，一脸淡定地摆摆手：“不用，这是犯罪分子一贯使用的伎俩，不足为意，他们在垂死挣扎。没事，镇长就放心吧！咱们上楼继续工作。”　　 赵倩、陈飞玲仍然回到镇长办公室。　　 项文宇、朱庆邦回到金韦婷副书记室。　　 党政办主任苏庆松走进来，站在项文宇和朱庆邦的面前，鞠了一躬：“项主任好，朱科长好！我叫苏庆松……”　　 项文宇微微一笑说：“不用介绍，我怎么会不晓得你呢？咱们都是办公室主任。我还要向你学习呢？你从事办公室的工作时间比我长，经验丰富。更不用客气，给我们行弓礼，怎么当得起啊？快请坐！苏庆松同志。”　　 苏庆松坐下来，满脸堆笑道：“请两位领导指示，我必将实话实说。”　　 项文宇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看了看刚坐在自己对面的苏庆松：“苏主任，你明知道虚报数据是违法的，为什么还要虚报？而且百分之六七十都是水分，到底为了什么啊？”　　 苏庆松苦笑了一下，脸上充溢着无奈，语气中透着悲悯：“有什么办法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虎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项文宇冷冷地瞥了苏庆松一眼：“如果你说的是实情，那就是愚忠，是封建思想在你的头脑中作祟，更何况蒋维利不是什么君，只是一个乡镇党委书记。据了解，蒋维利已经出不来了，问题还很严重！你作为党政办主任肯定逃不出纪律处分，严重的还得坐牢，你想过了没有？”　　 苏庆松的脸色突然由红变黄，由黄变白，紧张得几乎要瘫倒在地，幸好抓住椅子的铁杆。　　 项文宇见状，连忙站起来走到苏庆松的身后，轻轻按着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地劝慰：“无需紧张，我们不是纪委监委的办案人员，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或许对你有好处。”　　 朱庆邦科长点点头补充：“是啊，让我们知道实情，也许对你有好处，我们知道，你是被迫。现在的关键，蒋维利有没有给你好处，如果有，是不是已经构成违法犯罪？如果是，赶紧去自首，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告诉纪委监委。有立功表现，可从轻发落。”　　 苏庆松摇摇头，咬了咬嘴唇：“蒋书记，不，蒋维利没有给我任何好处，只是曾经许诺给提个副科级领导干部。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我，考虑的是那些听话、陪他在办公室里间做龌龊事的那些女干部。”　　 “啊！”项文宇满脸诧异地惊叹着，“还有这等风流事儿啊？看不出，蒋维利那相貌也有女人喜欢啊？”　　 朱庆邦放下手中的黑水笔，意味深长地笑着：“哈哈，有权有势有钱就行，帅不帅无所谓啊！如今的女人啊，可是很现实哦！”　　 项文宇和朱庆邦谈起蒋维利的风流韵事，脸上都绽放着笑容。　　 可是龙潭镇的党政办主任苏庆松，怎么也笑不出来。　　 苏庆松叹了叹气，轻蔑地说：“那些女人是奔着他的权力来的。蒋维利在钱方面，简直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他很节约，很抠门，连早餐四块钱都想方设法拉一个人去出，自己舍不得掏钱，哪怕买个打火机，也是我们支付的。”　　 “你还要感谢蒋维利哦！”项文宇带着一丝讽刺的口吻，说完，凝视着苏庆松。　　 苏庆松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感谢蒋维利？他没给我一点好处？我没在他的手里要到额外一分钱，连出差回来报销，他都审了又审，就怕被我多报来一分钱。哼，批完发票，还要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一笔。”　　 “哈哈，你要感谢他的吝啬。蒋维利要是分给你赃款，那好不容易考来的铁饭碗就不保喽。对不对？”项文宇凝神静气地看着苏庆松说道。　　 苏庆松点点头，带着一丝微笑道：“谢谢项主任的开导，如此一来，我应该就没事了吧？”　　 项文宇笑着摆摆手：“怎么会没事儿呢？你虚报农田耕地面积，骗取国家大量补贴款，没罪是不可能的。幸好你没分到一分钱，否则，吃不了，就兜着走啦。知道你心情不好，咱们别的事情就不聊了，建议你赶紧连夜去自首，并揭露蒋维利的罪责，不要等纪委监委找上门了，这个时候就太晚了。”　　 苏庆松站起来，对着项文宇和朱庆邦鞠躬道谢，张开嘴巴想说话，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走进的是卢明文，后面还跟着三个彪形大汉。　　 卢明文指了指鞠躬还没站直的苏庆松介绍：“李主任，他就是党政办主任苏庆松。”　　 然后，卢镇长对着自己身边的那位帅哥：“这位是纪委监委案管室主任李安卿同志。李主任有事找你，请你积极配合。”　　 李安卿一脸严肃地说：“苏庆松同志，请跟我走一趟，配合纪委调查，希望你不要让我后面的两位工作人员动手，还是你自己走吧，怎么样？”说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被吓得犹如一只受惊吓的小兔子——苏庆松。　　 苏庆松的双腿微微颤抖，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但当它真的降临时，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站直了身体，对着李安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配合调查的。”　　 李安卿微微颔首，示意苏庆松跟他走。　　 苏庆松转过身，对着项文宇和朱庆邦再次深深鞠躬：“谢谢两位领导的忠告，我会记住的。”　　 项文宇和朱庆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同情。　　 他们知道，苏庆松的前途未卜，但他至少还有机会通过自首来争取宽大处理。　　 苏庆松跟随着李安卿和两位纪委工作人员离开了办公室，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项文宇和朱庆邦静静地看着他离开，心中都明白，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苏庆松了。　　 项文宇轻声叹了口气，对朱庆邦说：“希望他能真心悔改，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　　 走廊里回荡着纪委办案人员与苏轻松离开的脚步声，那传进来的声音犹如一首催命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