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崇言的确没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傅崇言在季冉的眼里是大龄剩男,就证明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实际上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而他眼前这些人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在他眼里如同季冉看他的目光差不多。 “殿下,你莫要听大哥胡说,我……我……其实不是那个样子的。”魏岚鼓足勇气,娇羞的低头对傅崇言说道。 “嗯。”傅崇言又淡淡哼了一声。 怎么办???她体内的洪荒之力要爆发了! 傅崇言这个混小子半死不活的样子是做给谁看,一点礼貌都没有,人家姑娘上赶着和他搭话,他态度还这样冷淡,这个德行怎么娶媳妇,岂不是要孤独一生!倘若她还是傅以柔的身份,早就揪过傅崇言的耳朵骂一番了。 季冉憋了好久的火,心想不能这么算了,自家侄子不懂事,但她可以推波助澜一番。 于是季冉带上自己在后宫驰骋多年的演技,装作一个愚蠢的小白花低声喃喃道:“如果真的是喜欢一个人的话,应该多说几句话的呀。” 季冉心底冷笑一声,自己这句话无非是点给傅崇言听的,这群人都在掩耳盗铃,不如她做一回坏人,把事实戳破,这个熊孩子就算是演也得给她演得像些,不理人家姑娘可一辈子都不会娶到媳妇的。 众人脸色一变,魏岚也有些清醒了,魏麟此时才惊觉傅崇言的态度并没有那么热络。 “殿下,您看您还想在哪里逛逛?” “那边走走吧。”傅崇言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魏麟余光瞥过自己的妹妹等的女眷,再问道:“殿下是否觉得人多有些吵了。” 傅崇言再道:“无妨。” 一众女眷跟在傅崇言等人身后的时候,低声说着悄悄话。 魏岚当然是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殿下是不是对谁都是这样一副生冷的面孔啊。” 刘韩青赶紧安慰着这个自己已经视为了未来小姑子的人物,“当然不是,可能是殿下心情不好吧,殿下是长公主一小带到大的,如今长公主死了,殿下心情肯定要受到影响。” 魏岚此刻才安心了,“嗯,说得有道理。” 季冉则是想到了上次傅崇言暴怒险些掐死自己那次,心想自己的死的确是给他太大的打击了,整个人性情大变。 但季冉不知道的是,说性情大变那是夸张了,傅崇言对傅以柔那副面孔可不适用于所有人,实际上傅崇言本来就是皇城内众人相传的模样。 “我听说五殿下并不是这种性格,只不过我们与他相交甚少,对待相熟的人的话,他很好相处,心地善良,脾气很温和。”季冉怕吓坏心仪自己侄子的姑娘,赶紧悄悄的给傅崇言加分。 魏岚听到了却面露古怪,不善的打量季冉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殿下的事。” 季冉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编瞎话的本领可是屈指一数,“当然是我姐姐季蓉原来倾慕于殿下,经常围在大哥身边问殿下的事,我听多了也就记住了。” 季家大小姐人在宅中坐,锅从天上来。 魏岚一听是季蓉喜欢过五殿下,就放心了不少,毕竟季蓉已经被指婚给外族人了,这是天家定下来的事,谁也左右不了。 所以魏岚面露卑怜,“哎……蓉姐姐也是个可怜人。” “是啊,我大姐还说,如果能看见殿下此生寻得良配,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季冉把自己爱侄心切的心按到了季蓉身上。 现在季蓉对于魏岚来说已经不算是对手了,由此更是可怜道:“想不到季家姐姐真是个痴情人,能为殿下想到这种地步,也不免为一段佳话了。” 季冉一听这些官家小姐有意将这件事散播出去,倒是不担心,相反还挺高兴的,如果她那个昏君皇兄真能听到这个故事可怜这一对璧人,那季蓉还能因祸得福嫁给傅崇言而免于和亲呢。 一行人跟在傅崇言身后,随之来到了世家夫人们歇息的亭子。 夫人们看见了傅崇言纷纷行礼,“殿下。” “不必多礼。”傅崇言一副面瘫脸从头用到尾,至今季冉都没见过他第二个表情。 工部尚书夫人徐氏起身说道:“想不到殿下能来夏平侯府拜访。” 傅崇言身份好歹也是个皇子,在和魏府无甚交好的情况下,能来拜寿的确是屈尊了。 白璐暗自里露出的表情却不太友善,极力掩饰目光中的鄙夷,季冉则全都看在了眼里。 白璐看不起傅崇言是因为他是傅以柔一手养大的,如今傅以柔一死,他却来魏府拜访,说不好就是来找他们算账的,傅崇言的身份说得好听了是个皇子,说得不好听那可是一个被皇帝厌弃、没人生养的小畜生,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她白璐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众人此刻的逢迎巴结在她眼里着实可笑。 “想不到殿下已经长这么大了,在我记忆力你还是那个喜欢缠着长公主的孩子呢。”白璐开口说道。 这话外人一听都以为是傅崇言自小便与白璐交好,认为白璐是一长辈的身份赞赏傅崇言,其实这话里的意思也只有季冉、傅崇言、白璐三个当事人能听明白。 这事要从傅崇言的母妃说起。 傅崇言的母妃长得那可是真心漂亮,据说当年是艳绝皇城的。 要知道门第里的女子是很少能走出闺门的,傅崇言的母妃长相全皇城的人都知道,就证明她是个抛头露面的主。 的确,傅崇言的母妃本是一个青楼的歌姬,是当年的头牌,这种人本来和皇帝是没有交集的,可因为青楼犯了规矩被官府捉到,老鸨就把傅崇言的母妃献给了当时的皇帝的一名宠臣。 宠臣见到傅崇言母妃的相貌也是惊艳,更是觉得自己无福消受这等美人,于是就转手送给了傅以柔的皇兄。 当时傅崇言的娘是以宫婢的身份送进宫的,和皇帝一来二去的欢好就被封了一个贵人,本来她如果能和皇帝一辈子这样也挺好,起码仗着宠爱能再往上走走,可惜的是当时她被宠爱冲昏了头脑,妄想得到更多。 傅崇言的母妃每次被宠幸过后都是要喝绝子汤的,因为她身份卑微,皇兄也不允许一个青楼女子生下皇子坏了他的脸面,坏就坏在傅崇言的母妃拎不清自己的身份,硬是把绝子汤倒掉了怀了个孩子。 要知道当时能给皇帝怀子嗣的都是什么人,再不济也是四品以上官员的爱女,能和这种卑贱的一同怀有龙种,后宫都炸开锅了。 再加上傅以柔的皇兄是个真真正正的渣男,他喜欢得不过是傅崇言母妃的一张脸,当然不会为了她对抗朝中大臣,于是就默认了去母留子这个说法。 所以傅崇言一生下来就没有娘,傅以柔那个渣皇兄甚至连傅崇言的小命都不想留,话里话外的暗示宫里的太监宫女弄死傅崇言。 没想到的是傅崇言命是真的硬,小时候染过时疫无人医治都硬是挺了过来。 宫里人得了皇上的命令,自然是手段无所不用的虐/待还是个孩童的傅崇言,白璐甚至听说傅崇言饿得没有办法还吃过……还吃过动物的排泄物。 本来傅崇言和傅以柔是没有交集的,傅以柔也并不是一个善心大发的人,不然不可能在宫里嚣张跋扈的,可有一次傅以柔在和白璐一起逛园子的时候非说问到了一股腐臭味,要找人瞧瞧,太监一打探才把正在挨鞭子的傅崇言送到了傅以柔面前。 那时候傅崇言才七八岁大,整个人瘦的皮包骨,身上全都是各式各样的伤口,有的地方皮肤甚至已经溃烂流脓,他的脸更是惨不忍睹,一侧脸颊和眼睛肿的奇高,就像一个浑身长赖的怪物。 按照傅以柔当时养尊处优的臭脾气,本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丢远点”,可就在太监动手要把行尸走肉一样的傅崇言拖走的时候,傅以柔又叫住了他。 “慢着。” 白璐还记得傅以柔当时摇着花扇掩着鼻子的嫌弃表情,“他肚子怎么有东西在动。” 太监直接踢了傅崇言一脚,在他闷哼一声之际从他衣服的夹层里翻出来了一只癞蛤/蟆。 御花园里的池子有很多,能抓到蛤/蟆也不足为奇。 傅以柔噗得一声笑了出来,“莫不是长得像是一个癞蛤/蟆,就抓一只癞蛤/蟆作伴吧!” 听听,这话里哪有半分的可怜,分明是讥讽和嘲笑。 傅崇言当时早已经对侮辱和嘲笑麻木了,他低头卑微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傅以柔被逗得开心,“把他那只小蛤/蟆给本宫拿来玩玩。” 太监要夺傅崇言面前的东西,他却突然间将其死死盖住,如何都不肯将它给他。 “小畜生,你给咱家起来,要是惹了公主不开心,有你好受的。”几名太监对傅崇言拳打脚踢,可傅崇言就是死死护住了那只蛤/蟆。 傅以柔瞧着开心,故意吓唬傅崇言说道:“看来想要这个小东西,得先杀了他的主人了。” 太监愕然的看向傅以柔,当时傅崇言早已到了辨别是非的年纪,他也明白自己虽然身份卑贱,但是好歹是个皇子。这些人敢欺负他却不敢动手杀他,所以也不太信傅以柔的话。 “怎么?不信?莫不是你不知道本宫的身份吧,再说皇兄子嗣那么多,死一个两个又无所谓的。”傅以柔刻意做出了骄横的模样。 傅崇言知道傅以柔是长公主,当时身体一颤的缩成一团,还是用身体护住了那只蛤/蟆,就是不将其交出来。 傅以柔看着那群太监打了傅崇言一刻钟的时间,最后笑着笑着表情却哀伤了起来。 “很少有人能对喜欢的东西那么认真了。” 白璐知道傅以柔说的是她和陆凌晏,傅以柔喜欢陆凌晏的执着又何尝不是面前这个小皇子对这个蛤/蟆不肯放手一样呢。 人一旦触景生情,心就会更柔软一些。 傅以柔走到傅崇言面前的时候,他身下的那只小蛤/蟆早已经被他压断气了。 傅以柔语气轻松的说道:“你看看,你的喜欢害死了人家呢!” “不……是喜欢……吃……饿。”因为孤僻,傅崇言的语言表达能力并不是很好,只能勉强说出他的意思。 原来傅崇言不是想保护这只小蛤/蟆,只是护食罢了。 傅以柔却并不在意这个答案,“你以后跟我走吧,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的确,这后宫里最大的混世魔头就数傅以柔本人了,她若是护着傅崇言,又有谁敢欺负他呢。 那便是白璐第一次与傅崇言相见,无论日后傅崇言被傅以柔养得有多出色,白璐始终都记得傅崇言当初浑身腐烂恶臭的样子,低贱不堪。 现在罩着傅崇言最大的一座靠山傅以柔死了,傅崇言说到底不过是皇帝厌弃的贱子,身份卑贱,又有什么可让她白璐害怕的。 所以白璐才说出了那一番话,暗示傅崇言他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没娘的小畜生,再怎么说她都是看着他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