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保卫科。　　 李铭在办公室闲着，泡一壶清茶，看报纸。　　 由于常常要等上面的指示，有临时更改文章等情况。　　 现在上午不一定能收到rm日报等报纸，有时候下午才有送来当天的报纸。　　 ‘赣省早、中稻大面积增产。’　　 ‘豫省两月未落透雨，广大干部社员作好了抗旱种麦准备。’　　 ‘粤省保亭县移风易俗，挖掘增产潜力获得早造水稻丰收。’　　 破除了男人不插秧、女人不犁田等旧习俗，废除了种种不能下田的禁忌日，历来被认为不能耕作的一些‘诡山’、‘麻疯山’，现在全都开垦出来种上了农作物。　　 要搞新风俗、新习惯，真不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今天不宜下田除虫，明天不宜施肥，后天不宜...。　　 这不宜那不宜，这样子搞的话怎么增产粮食？　　 不增产粮食怎么养活越来越多的人口。　　 铃铃铃铃铃铃。　　 周晓白的电话打了进来。　　 两人互相关心了几句，李铭叮嘱道：“晓白，假使罗芸要去外地，你也不要跟着去。”　　 周晓白乖巧道：“我知道了。我爸也不让我去外地。”　　 “罗芸说，你的小报好像办不起来，她要去上嗨转一转，然后去倵汉。再后面去哪里，她还没计划好。”　　 既鼓励外地的人来京城，也鼓励京城的人前往全国各地。　　 很多地方，不同意见的小团队，本来还很平和的，因为京城过去的这些人带去的一些做法，直接搞武的了。　　 可以这么概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　　 电视剧《刘老根3》里面，刘老根说的那句话，“自己没能力就说没能力，还大环境，怎么你到哪，哪都大环境不好，你是破坏大环境的人啊！”　　 还真是破坏小环境的人，走到哪，哪就有麻烦。　　 “随她去折腾吧。最近几天街面上比较平和。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郊外玩。”　　 李铭要运一些秸秆回厂里交差，刚好两个事可以凑一起。　　 周晓白体贴建议道：“你天天上班挺累的，咱们在城里的公园走走就好了。”　　 “你想去公园都没办法。公园里现在到处都是外地人。城里的空地都要搭草棚留给那些外地人住宿。”　　 “这样啊。我也听同学说了，我们学校的教室全都改成了宿舍。”　　 李铭笑道：“现在城里没有好去处，只能去城外溜达。”　　 天天宅在家，周晓白也偶尔会想出门逛逛，“那也要伱有时间才行。”　　 “厂里的事情都理顺了，我现在天天都有时间。在接你这个电话的之前，我就是在喝茶看报纸。”　　 “我要看我爸我妈有没有空，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李铭嘿嘿笑道：“我是希望岳父、岳母大人没空，好久没有亲你的樱桃小嘴了，怪想念的。”　　 用的是公共电话，小美女生怕被店主听到这个的骚话，周晓白急忙道：“不跟你聊了，我要挂了。”　　 “我等你消息。”　　 “知道啦。我给你写的信，你记得要去拿。”　　 “我盼望着呢！”　　 小姑娘挺聪明的，知道不能每次用同一家公共电话打给他。　　 李铭挂掉电话，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可能找到破绽了！　　 这时候的人普遍写信。　　 他调查的匡之道，不说其他亲朋好友，按道理应该有和津城的哥哥时常联系。　　 京津两地之间的联系，普通人不大可能是用发电报的方式，而打长途电话不便宜，还要排队。　　 此时，亲人之间的联系方式大多是通过书信。　　 这一段时间，李铭几乎天天有探查匡之道的家，今天中午还绕路去了趟，一直没有发现信封、邮票这些东西。　　 一毛钱10个信封，匡之道这样的年轻人不太可能每次花一分钱单独买一个。　　 每次买一个，不说有些丢面子，排队就是一个让人很心烦的事。　　 兄弟俩一个月都没有联系？也是有可能，但起码是个新方向。　　 虽然来了一年多了，李铭还没有养成写信的习惯，之前一直有所忽视。　　 思虑半天，他发觉了这个异常，除了吸取教训，还要展开行动验证一下。　　 他被聂副主任问了好几次了，进展一直不大的情形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李铭拿起电话打给了采购三科，“陈科长吗？我是李铭。”　　 “小铭，你不会是已经采购到了草帘、草垫了吧？”　　 陈国栋科长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　　 “还没去问呢。是我之前找钱进他们帮忙的事。麻烦您跟他们说一声，那件事先停了。我这边要重新布置一番再行动。”　　 “好的。我会跟他们说的。”　　 李铭坏笑道：“科长，您让他们好好完成厂里的采购任务。他们要是没完成任务，我到时候运两车秸秆回来，他们帮忙编草垫子吧。”　　 电话那头，陈科长撇了一眼值班的钱进，“仔细找找还是能找一些回来的。是要给他们施加一点压力。”　　 “对了，科长，您那老战友怎么说？还要大衣柜不？”李铭主动问道。　　 这也是他不直接去采购三科办公室谈事情的缘故，电话里谈，假如有些不好说的话，双方的尴尬可以少一些。　　 “我也正想找你呢。他也认为，在一些不重要的部位用旧木料挺好的。”　　 “那行。您让他家小孩去新中街的红星家具店，那边有人接待他们。”　　 “没具体地址么？”　　 “之前发了很多小广告，那一大片的人都知道红星家具店在哪。”　　 “好的。”　　 “您跟他们说清楚，这是特例，别传出去。店里都是一整套36条腿、72条腿的才有卖大衣柜。”　　 “放心，我会叮嘱他们的。”　　 李铭挂掉电话后，摇摇头，自言自语吐槽道：“买个大衣柜都要用到人情！这叫什么事啊。”　　 砰砰砰，砰砰砰。　　 “请进！”　　 新任的一队长范家文进门问道：“副科长，您下午还要去工地那边吗？”　　 “不去。有啥事吗？”　　 范家文笑道：“余处长说糺察队那边要开个会，想问您有没有空参加？”　　 “有没有说是什么内容的会？”　　 “余处长没说。我问了办公室的人，是学习‘16条’的会。”　　 上周六也有这个会，李铭没有去，纳闷道：“他们前天不是开了么？今天怎么又开？”　　 范家文准备充分，“我都问清楚了。上周六，他们只学了前面5条，今天继续学习6-8条。后面还有8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学。”　　 “那我没空去。”　　 这样的会，厂里早已经开过了，内容都知道了，他才懒得去。而且估计有些人巴不得他不去。　　 李铭反而吩咐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楼下的标语有些褪色了，你安排人全部重新贴过。”　　 范家文应声道：“是。”　　 这样的表面文章，与其让别人做、别人出彩，还不如他自己来搞。　　 开会次数，保卫科可能是全厂最少的一个部门；　　 喊口号，全轧钢厂就保卫科最积极，保卫科小楼的墙被贴得花花绿绿的，大门保卫室也是贴满了墙壁。　　 自己先贴满了，让别人无处可贴。　　 李铭暗戳戳的准备钓鱼。　　 “还有你跟保卫科的人、糺察队的人说一声。我要替厂里采购中秋、国庆的海鲜物资，谁家在津城有亲戚朋友的，让他们联系一趟津城的关系，问问看有没有办法。”　　 范家文接话道：“等会糺察队开会的时候，我就去说一下。”　　 “叫他们不用着急，离中秋节还24、25天，写信去问也来得及。您可以跟他们说，我不会让他们白忙的。”　　 范家文笑道：“您不说。他们也知道。您就从没有让人白忙活的。”　　 “副科长，咱们保卫科的军训结束了，排班要恢复么？”　　 李铭皱眉思索了一下，“按早上的原则，把大部分人排到晚上。大门的守卫不变，一个保卫干事带两个糺察队员。”　　 “我这就去办。”　　 “嗯。去吧。”　　 等范家文走后，李铭接着喝茶看报纸。　　 事情就得让手下人去做，他们才能多立功攒资历。　　 像一队长王铁志空出来的位置，他手下的几个心腹都没有服众的功劳或者资历，三队长的职位只能被聂副主任许给了一分厂的贺信。　　 保卫科太坚固，这可能也是聂副主任想掺点沙子。　　 可能有聂副主任的耳提面命，贺信乖巧懂事，在李铭面前表现得低眉顺眼的。　　 他懒得计较，计较不过来。　　 傍晚。　　 李铭提前下班到城西小四合院说了一声，厂里有事要忙，省得娄晓娥担心。　　 他又骑自行车回轧钢厂门外等着，选的是离四车间较近的大门。　　 下班的时候，人潮汹涌，别人跟踪不了人，他可以。　　 一路跟着匡之道回家，李铭没见匡之道购买信封、邮票，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他不急，有没有问题这两三天会出结果。　　 回轧钢厂换成小货车，他才开车回到城西小院，这里的晚饭已经吃完。　　 正房房间里。　　 娄晓娥关心道：“你真不吃饭了吗？饭菜都在锅里热着呢。”　　 李铭搂着小美女，“不饿。我吃点水果就行。”　　 “那随你了。我下午打了电话给向阳花的高队长。明天上午他会收好鸡蛋，你去运回厂里就行。”　　 气氛没那么压抑了，李铭也想带她出去逛逛，“你要不要也一起去转转。”　　 娄晓娥仰头问道：“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除非上午要开会，我的工作下午才忙。明后天我可能也没时间回来吃晚饭。”　　 “那我也去。过些天，他们乡下要开始秋收，也很忙。”　　 李铭夸奖道：“不错哈。连秋收的时间都了解得这么清楚了，没白去乡下待那么久。”　　 娄晓娥得意笑道：“我也是有在学习的。”　　 “嗯嗯，割麦子的时候被人嫌弃，只能去打麦场打下手。”　　 “你不揭我的短不行啊！”娄晓娥说着话就要掐他。　　 皮厚不疼，李铭任由她胡拧乱掐，“农忙的时候，估计城里的人会下乡，顺带着会搞事，你们姐妹俩不合适在那时候出现在乡下。”　　 娄晓娥又轻轻的给他揉回去了，“我知道了。我会跟我姐说的。”　　 “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得妥妥的。等香山的枫叶红了，我带你去看风景。”　　 “真哒！时间也就剩一个月了。”　　 “虽然现在的星期天跟没有了一样，但是厂里没我什么事，我要翘班出去溜达，随时都可以。”　　 “被领导抓到了就不好了。”　　 “我兼职那么多，领导也不知道我在忙什么。”　　 娄晓娥想想确实如此，也就没有多劝。　　 李铭想起来叮嘱道：“等会儿福伯回来了，你跟他说一声，采购三科陈国栋科长的关系户，会到家具店订一个大衣柜。”　　 “好的。你等会去废品店回收东西，不去家具店看看吗？”　　 有事的时候，下午去拉货；不然李铭都是晚上的时候去收废品店的东西，小货车绕一圈就行，很便利。　　 用不上的东西就堆到左家庄的地里，刀疤脸带了两个兄弟住在那帮他守着。　　 “有些人故意弄湿木头增加重量，还有的有些味道。我先拉去左家庄那边分拣，整理好了再拉去家具店，省得影响邻居们。”　　 娄晓娥有点小郁闷，“做点事情真难。”　　 “做事情嘛！都是这样子的，千头万绪，各种各样的小麻烦。”　　 “以前听你跟我侃侃而谈，我就想着我去干也能行，真的做起来才发现好多困难。”　　 娄晓娥在罐头厂上花了很大心思，而且关系到跟外贸部门打交道，然后影响到她以后去港城看望父母。　　 突然的意外，罐头厂连开工的水果都收不到。　　 这事对娄晓娥的打击不小。　　 李铭把她们姐妹接回城里住，除了安全上的考虑，也有这个因素在里头。　　 “呵呵，你还没遇到那些刁难人的小人呢。比如路上检查的人，要不是我有红星轧钢厂的招牌，吃拿卡要肯定会遇到。”　　 他又用手指勾起娄晓娥的下巴，“像你这样好看的女人，还会有人想着法子占便宜的。”　　 娄晓娥眨着眼睛问道：“他们就不怕被人揭发了么？”　　 “利欲熏心、鬼迷心窍、得意忘形，这些成语就是用来形容他们的。想没有这种人是不可能的，是多是少的问题。”　　 “看来我以后只能帮你管管账了。”　　 “那倒不至于。你以后会有机会的，争取把事业做得比你爸还大，到时候让我那老岳父也甘拜下风。”　　 “你胡说什么呢。”　　 “相信我，你可以的。”　　 “嗯！”娄晓娥安心的依偎在男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