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瑶除了闲着唠嗑，也是爱打听的习惯使然。　　 钱进闲聊道：“听说这次发酵得挺好的，没有一缸中途腐败变质。今天明天能知道结果了。”　　 “发酵饲料要是研究成功了，咱们的养殖场还能大发展。”　　 秦淮茹心里与有荣焉，微笑道：“全国都用上了颗粒饲料和发酵饲料这两样技术的话，猪肉产量可以再上一个台阶吧？”　　 钱进眉飞色舞道：“这是肯定的。估计连猪肉价格都会下降一些。”　　 “烘干机那些也搞定了的话，别说猪肉了，牛羊过冬都能吃上好料，牛羊肉也可以提高产量。”　　 李雪瑶凑趣道：“小铭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了？”　　 钱进疑惑道：“哪句？”　　 李雪瑶一时之间忘记了，“就是那句，什么一条龙的。”　　 秦淮茹接话道：“一条龙产业升级。”　　 李雪瑶笑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词。小铭不单能做事，写文章发明新词也是能手。”　　 会说话的人可以多说些，秦淮茹美滋滋的听着。　　 钱进娓娓道来，“不止一条龙，是整个畜牧家禽水产养殖业的升级。”　　 “农科院的人说了，渔场养殖鱼苗需要喂好料，他们现在都是电磨磨细了，加水和成糊糊，直接泼洒进池塘里。”　　 “这些糊糊与水溶为一体很快就沉入了池塘底部，直接大量浪费掉了，实际利用率非常低还污染了水质，增加了很多病害。”　　 “他们把颗粒饲料试着扔进水池，没有很快溶进水里，只要改进饲料配方，养鱼不说，至少鱼苗的供应会有很大的发展。”　　 京城城区的淡水鱼供应，70%是附近几个水库养的库区鱼，其中70%是鲢鱼、鳙鱼，青鲤鱼占10%，鲫鱼占10%，草鱼暂时几乎没有。　　 生产队养的先保证生产队的需求再收购，大队、公社养的大部分被收购走。　　 鱼的喂养基本是靠抛洒人畜粪便和各种草料，一般不会使用粮食。　　 单单鱼苗、鱼种的喂养，京城每年需要80、90万斤的粮食。　　 能有颗粒鱼饲料，可以节省大量的粮食。　　 鱼饲料，秦淮茹没听李铭提起过，“那以后大伙都能吃得起鱼了。”　　 “昨天市场上一斤多的活鲤鱼，要9毛多钱一斤，比一级猪肉还贵。我看了两眼，没舍得买。”　　 李雪瑶分享生活小常识，“可以买些小鱼，小鱼便宜，照样可以给孩子们补充营养。”　　 “就是有了鱼饲料，产量估计也很有限。”　　 “生产饲料需要有机器，需要钱用汽油、柴油，解决了机器也不好解决这两样东西。”　　 钱进起身去换报纸，“生产饲料实际费的油钱不用多少。”　　 “现在买油确实是个难题。有了需求，后续会修改计划，再说石油年年都在增产。”　　 张掖，1965年56#汽油每吨500元，0#柴油每吨390元，有补贴的农用柴油更低。等到1972年的时候农用0#柴油145元每吨。　　 这个时候的汽油票、柴油票有按公斤算，也有按公升算，公升就是升，不影响计算成本。　　 1千克汽油0.5元，柴油0.39元。　　 李铭开的bj130小货车，怠速的时候发动机转速550转每分钟，耗汽油245克每马力小时。　　 4马力的发动机，差不多耗油1000克每小时。　　 这个动力能够支撑新研制的每小时100公斤饲料的颗粒机运转。　　 生产1公斤颗粒饲料耗费汽油0.005元，5厘；加上粉碎机的5厘，总共才1分钱。　　 牧草更不值钱。　　 假如使用电力的话，农村的电费36分钱每度，也贵不到哪去。　　 相比节省下来的粮食，怎么算都很划算。　　 小型机械耗费不多，全国大量使用饲料机器也不会对石油电力部门产生很大压力。　　 看起来像是大有可为。　　 城西。　　 创新技术研究所。　　 张海洋风尘仆仆的从乡下赶回来，“怎么又没人啊？”　　 罗芸撇嘴道：“今天全市都在开会，学习‘加强资金、物资和物价管理的规定’，他们当然要回单位了。”　　 张海洋很不以为然，不断冒出些怪话，“有规定也要有人去执行。之前发了那么多通知也没见大伙有多么遵守。”　　 “一而再的通知要求大家要团结呢，现在别说不同单位之间，同个单位到处都是你打我、我打你。”　　 “我估计啊，这次还是一纸空文而已！”　　 张海洋拿起自己桌面上的纸扇，使劲的扇着风。　　 周晓白对两人谈论的事不感兴趣，抬头问道：“张海洋，养殖场那里的试验怎么样了？”　　 张海洋一拍脑门说道：“我差点把回来的正事给忘了。”　　 “这回发酵出来的饲料，有香味有酒味，他们拿嘴里尝了下，还有些甜味。”　　 “发酵过程算是试验成功了，现在可以进入下一步了，验证饲料适口性和帮猪增重的效果。”　　 罗芸诧异道：“直接拿嘴里吃啊？”　　 张海洋解释道：“他们不是乱试吃的，是觉得这次的成品很不错才尝试。”　　 “酿醋、酿酒也是这样做的，吃一点点尝个味道没什么问题。”　　 不规范的操作时常有，也有条件简陋的客观因素。　　 能做全面的微生物、理化检测的地方不多。　　 即使有检测条件，各项试剂都是有数的，不是想测就测。　　 检测成本也比较费钱，一般尽量少测。　　 周晓白合上课本，追问道：“试验成功了几缸？”　　 张海洋回话道：“10口大缸全都发酵好了，所以他们才说这次试验算是成了。”　　 听闻好消息，周晓白满意道：“很好。”　　 “你们有给小铭打电话报喜吗？”　　 张海洋早这样做了，“用生产大队的电话给他打了。”　　 “他人在开会，他手下的范家文队长接的电话。”　　 “我就在电话里和范队长简略说了下，让范队长转告一声。”　　 罗芸鼓动周晓白，“晓白，小铭可能会开车去养殖场，要不我们坐他的车一起下去看？”　　 “小铭这两天要开好多会，估计没空下乡。”　　 周晓白自己也想去，接着许诺道：“等他有空了，我们再去。”　　 她父亲不许她到处瞎逛。　　 李铭也不许她随便去乡下。　　 只有等男朋友有空了带她出去玩。　　 轧钢厂。　　 保卫科科长办公室。　　 刚开完会的李铭听范家文讲述张海洋打电话的事。　　 范家文笑呵呵道：“我在电话里听到对面的人有说有笑，应该是很满意这次的成果。”　　 李铭感慨道：“一开始还以为挺简单的，没想到折腾了20多天才算步入正轨。”　　 “还得慢慢研究合适比例的饲料配方，这个项目可以研究个几十年了。”　　 范队长吹捧道：“遵化那里的技术发酵一次都要40多天，您这够快的了。”　　 “有了颗粒的配方饲料，加上这个发酵饲料，想来养猪问题以后不是大问题了。”　　 事情有进展，李铭心里是挺高兴的，嘴上不说，“大有可为的事情，也会有各种难题冒出来。”　　 “现在的瓶颈在电机厂，电机厂的瓶颈在于硅钢片，还好咱们国内能够生产热轧低硅钢，仅仅只是产量有限。”　　 我国1953年开始生产热轧硅钢，1978年才开始生产冷轧硅钢。　　 硅钢片用于制作变压器、电动机中的定子、转子的磁芯。　　 平常不觉得有关联，真正做事的时候才发现，风马牛不相及的产业也是有相关的。　　 也让李铭感觉到了什么叫落后，不是补短板的问题，压根就是没几项长处，处处受限。　　 颗粒饲料项目，让他彻底明白了想要农业大发展，必须要先发展工业。　　 之前，他也知道工业对农业的关键作用，没有化工产业提供充足的化肥、农药，粮食产能提高的上限很低。　　 农田里的肥料物质是有数的，农作物高产后，没有补充肥料，土壤必然贫瘠，后续也就别想高产了。　　 他想走个捷径，用牧草提供饲料，增加肉食供应，相应的可以减少对主粮需求，同样达到让人们吃饱吃好的目的。　　 结果走到这一步，生产饲料所需要的电机又有个瓶颈限制，短期内难以大范围推广。　　 这还是有煤炭工业、石油工业能够满足国内能源需求的前提。　　 落后的国家想要发展起来，除了指望地下有矿产、天上掉馅饼，实际上是非常艰难的。　　 有丰富的物产，又容易被外敌或者大国觊觎。　　 做点事情什么都缺，束手束脚。　　 除非我国突破了的产品，穷国都要受到瓯镁的拿捏。　　 可以说，没有我国的大规模供应，地球上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水准要倒退几个档次。　　 能无所顾虑的买到想要买的东西是一种幸福。　　 范家文也是想着钱买，“缺硅钢片，可以进口吧？”　　 李铭了如指掌的说：“我跟物资局打听过，进口倒是可以进口，而且已经进口了一些。”　　 “我们京城每年能分到4000吨的硅钢片，大部分是变压器用的高硅钢。”　　 “每年耗费了好些外汇，想再增加电机用的低硅钢有点难度。”　　 范家文疑问道：“火腿肠下个月开始出口，可以赚取外汇，这是没有计划用途的外汇吧？”　　 李铭已经做了相应的工作，“有我们提交的申请，也有农业、畜牧部门的需求申请，先看电机厂能不能争取到更多的计划指标。”　　 “还有其他事情没有？”　　 他早点把事情处理好了，中午可以在城西吃午饭，顺便去趟港城。　　 范家文连忙说道：“还有一个外面的消息。”　　 “昨天抓到了516的头头。”　　 “可以说他们那个小团伙基本上是覆灭了。”　　 8月9日，这群人又用老方法。　　 在大半夜搞突袭，写了很多大字。　　 还是盯着‘大管家’，再次进行攻击。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前面有理由说是被蒙蔽了，再三说明解释后，还这样干就没有借口的了。　　 在群众的海洋里，根本躲藏不住。　　 8月11日开始，陆陆续续被人扭送关起来。　　 李铭随口点评道：“正常！跳得高，摔得自然又快又重。”　　 范家文附和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砰砰砰，砰砰砰。　　 “请进。”　　 来人是秦淮茹，“范队长好。”　　 “秦副组长好，你又带来了加工厂的好消息了。”范家文心里有些小嘀咕，好像没听秦淮茹问候过李科长。　　 秦淮茹笑道：“咱们轧钢厂的好消息那可就多了。”　　 范家文也笑道：“欣欣向荣的厂子，咱们厂算独一份了。”　　 “科长，我没事了，我先去厂里巡视一圈。”　　 “那你去吧。”　　 秦淮茹同范家文互相致意后，帮忙关上房门。　　 李铭靠在椅子上，懒散的说道：“说吧。有啥事？我等会还要去城西研究所。”　　 陈国栋科长回到采购三科，李科长自然也是开完了会，秦淮茹立马从办公楼那过来了。　　 “我可是听说了，城西研究所参观海淀厂区的那群人里，有两个好看的小姑娘。”　　 “这件事我都没跟娄晓娥说。”　　 同意周晓白去参观的时候，李铭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暂时不打算承认。　　 他笑嘻嘻道：“我接触的小姑娘多了去了。”　　 “要是每个女人都要怀疑的话，你们每时每刻都要猜忌。”　　 智商占领了高地，秦淮茹瞪了他一眼，“那两位小姑娘是到过了东厢房的吧？”　　 “三大妈上回说的，看着像是想和你搞对象的小姑娘？”　　 李铭镇定自若的承认道：“小脑袋瓜的记性挺好的。没错，就是她们。”　　 “一伙大院子弟，虽然还在念高中，能量能力都不俗。”　　 “比如有个叫张海洋的，发酵饲料就是他顺軍车去遵化，在那找到了黑曲霉发酵饲料技术。”　　 “发酵饲料试验成功，他立下的功劳不小。”　　 转移话题的技能，他现在可熟练了。　　 秦淮茹欣喜道：“试验成功了吗？”　　 李铭详细说：“成功了一半，这次发酵出来的不会发臭，可以用来喂猪了。”　　 “还要等猪吃了没事并且比普通草料更能长膘，那才算试验成功了。”　　 “假如和普通草料一样的效果，还得继续试。”　　 秦淮茹暂时被带歪了思路，心思转移到饲料的事情上面，“那还得试验好久啊！”　　 李铭解释道：“看增重效果，10天半个月就能看出些眉目。”　　 “改进配方的事情，有不同的大缸发酵尝试不同配方，可以快很多了。”　　 “你着急做啥？你在哪里养猪了？”　　 秦淮茹又白了他一眼，“我问问不行啦！”　　 “过两天秦家村的人要去学习种植木屑香菇的技术，聊天聊起了发酵饲料，我啥都不知道也不合适。”　　 撒娇归撒娇，该解释的她会解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