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城西。　　 李铭照常来到研究所找周晓白一起吃午饭。　　 大门口有两个小年轻和刀疤脸掰扯着。　　 李大科长停好车后，很有气势的上前质问道：“你们不好好在学校上课，跑这里来惹是生非？”　　 戴眼镜的小家伙问身边的同伴，“袁军，你们认识的？”　　 袁军很是无语，“郑桐，我以为是你们认识呢！”　　 “你谁啊？管我们呢！”　　 这俩人都是育英学校的学生，是钟跃民的铁哥们。　　 李铭忽悠了那个豪放的女青年刘艳去找钟跃民，有了女人，三位小伙伴聚在一起的时间减少了好些。　　 能量或多或少时不时的自动发回来，他估计这几人的生活很多姿多彩，也就没去折腾。　　 伸手阻止了刀疤脸的汇报，李铭对着俩人说道：“你们俩个明显就是学生，想必你们是接到了中学不放寒假的通知的。”　　 “不在学校好好改造，跑到大街上来撒野，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郑桐赶忙拉住不服气想顶嘴的袁军，“我们这就走，这就回学校。”　　 李铭对袁军说道：“你还挺不服气的。”　　 “今天给你个机会，我只用一只手揍你，让你知道人外有人。”　　 听到这么狂的话，郑桐松开了手。　　 刀疤脸很有小透明的自觉，站旁边看李科长大显神威。　　 袁军想来个有气势的自我介绍，“你大爷我叫”　　 话还没说完，李铭一巴掌扇了过去。　　 郑桐目瞪口呆了一会儿，这才扑过去查看好兄弟的伤势，俩人从小斗嘴互损闹矛盾，但是关系还是很铁的。　　 “袁军你怎么样了？”　　 被打趴在地上的袁军晃了晃大脑袋回神，还没说话就想拿藏在书包里的弹簧锁拼命。　　 郑桐是旁观者清，知道来人不好惹，连忙抓着袁军的手不放，“袁军你别冲动，他刚才用家伙的话，你命都没了。”　　 李铭笑呵呵道：“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吧？”　　 袁军时常热血上涌，但人不傻反而还挺有聪明劲的。　　 刚才的速度自己根本反应不过来，袁军果断认栽，“算你能耐，哥们儿不如你。”　　 李铭开始问话道：“是谁怂恿你们来这的？”　　 创新技术研究所是在小巷子里，一般人找不到这。　　 扶正了下眼镜，郑桐回话道：“我们闲逛的时候路过这里，看到有这么多招牌挂着就想进去长长见识。”　　 李铭点破道：“是看到方便面、火腿肠几个字了吧？”　　 没有否认，郑桐嘴上叫苦道：“这不年根底下了，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们就想着研究所应该有些下脚料什么的。”　　 “我们不嫌弃，能凑合吃一顿好的就行。”　　 李铭对他们很了解，不可能被糊弄，“你们两个身上的衣服不便宜。”　　 郑桐看了下自己和同伴的軍装，知道糊弄不过去，“别看我们身上穿的还行，就是表面光鲜，其实都要喝西北风了。”　　 “每个月发的生活费根本不够我们吃饭的，不到月底就断炊了。”　　 李铭一针见血说道：“15块钱一个月。京城孤寡老人的生活费都还没有你们多。”　　 “今天可以买下个月的定量粮食了，买30斤最贵的两毛五分一斤的富强粉，总共也才7块5毛钱，15块会不够你们吃饭？”　　 精准的数据，让很能胡扯的郑桐顿时卡壳了。　　 这些子弟钱不当钱，顿顿要吃好喝好，有很大的声音抱怨钱不够吃饭。　　 每人15块钱的生活费，一家三个拿生活费的话就有45元，这个收入想天天吃肉是不可能，但是偶尔打牙祭肯定没问题。　　 这些子弟只是过上了普通人家的生活，就哇哇大叫。　　 领救济的家庭，最低标准的金额是一口人8.7元每月，两口人13.15元，三口人17.85元。这钱保证了柴米油盐酱、蔬菜、水电费等。　　 没有吃肉的预算，没有水果、没有茶、没有醋等等。　　 这个太困苦了，不讨论。　　 但说明了，每人每月15块钱的生活费不会断炊。　　 这些子弟的父母，有很多在67、68年就恢复了工作，等到72、73年，大部分被拉下马的都恢复了原先的工资待遇。　　 他们只是体验了一小段时间普通人的生活而已。　　 有的人了解情况后想着带领大家一起改善，有的人只想着自己是受了苦的。　　 不一而足。　　 袁军挨了巴掌的脸开始有点发肿，疼、热、麻等状态一起来了，没有开口狡辩。　　 郑桐继续辩解道：“我们正在长身体，一顿吃一斤都不够吃，压根吃不到月底。”　　 李铭懒得再逗他们，“行了行了，别给我瞎咧咧了。我知道你们的钱是花在了下馆子、抽烟这些上面。”　　 “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吧？别只顾着自己吃吃喝喝，多想想家里人。”　　 被戳到痛处了，郑桐讷讷无言。　　 李铭警告道：“这地方是我的地盘。你们别给我惹麻烦。”　　 “实话告诉你们，这里还真没有方便面、火腿肠了，做试验的时候一直试吃吃到要吐了，研究一结束这里就没有了。”　　 “不信你问旁边的这位。”　　 刀疤脸很狗腿的说道：“听到方便面的名字都有点想吐，起码要半年才敢吃方便面了。”　　 想吃而吃不到，别人早都吃到想吐，袁军、郑桐俩人很是无语。　　 李铭吩咐刀疤脸，“去把方便面、火腿肠的牌子摘下来。咱们现在专门研究的是食品添加剂。”　　 “我不屑于骗你们，那玩意都是按微克、毫克的含量使用的，原材料更是化学品，人吃上一小口都是会中毒的。”　　 刀疤脸立马行动，“我这就动手。”　　 周晓白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怎么了？”　　 李铭柔声道：“没什么事情。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很冷的。”　　 周晓白脆生生道：“恰好听到了你们讲话的声音，就过来看看。”　　 见到里头出来一位面容姣好的小姑娘，暂时还不敢和女生搭讪的袁军、郑桐俩人就想趁机溜了。　　 李铭瞅见了俩人的小动作，“要是不服气想找回场子，你们可以去红星轧钢厂保卫科找我，我叫李铭。”　　 他的放话是让对方冤有头债有主。　　 推着自行车的两个小伙伴什么话都没有留，很有默契的骑上自行车头也没回的跑了。　　 俩人一路跑回袁军的新家，8平米的平房，公寓楼的家被查封了，给安排了一个单人间。　　 　　 郑桐东张西望道：“袁军，你的毛巾放哪了？我给你弄点热水敷一下消肿。”　　 袁军龇牙咧嘴的问道：“我脸上肿得很利害么？”　　 “你自己照照镜子看吧。”　　 郑桐有些后怕的说道：“那人手劲真大，下手也贼狠。”　　 袁军自己找毛巾，囫囵道：“出手太快了，看都还没看清就挨上了。”　　 俩人还没折腾好。　　 钟跃民推开没上锁的房门，“卧槽，袁军你脸怎么跟猪头一样。”　　 袁军火速回来就是为了躲风言风语的，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指定会被人笑话很久。　　 钟跃民的一嗓子，袁军立马把他拉进屋里，把房门拴上。　　 “你小子想喊得全院的人知道是吧？”　　 钟跃民询问道：“谁干的？我们一起去找回场子。”　　 捣腾煤炉子的郑桐说了句泄气话，“我们仨一起上也不够人家一只手的。”　　 袁军时常奚落不会打架的郑桐，但这次认同了他的话，“那速度那力气，咱们真不是人家对手。”　　 钟跃民很是好奇，“能让你袁军服气的人，我就还没见过。谁啊？有这么大的那能耐。”　　 袁军郁闷道：“红星轧钢厂保卫科的，叫李铭。好像在哪里听过了这个名字，应该是个人物。”　　 郑桐的记性好，“就是火腿肠加工厂出了1万块钱的那个。”　　 “你还算过了咱们要是有1万块可以去多少次新侨饭店。”　　 袁军懊恼道：“原来是他啊！我就说，这名字很耳熟。”　　 钟跃民疑惑道：“你们讲得我有点迷糊了。”　　 郑桐先把打架的经过简单说了下，然后才郁闷道：“我们是想着研究所里吃的东西肯定多，没想到在大门口就挨了打。”　　 “里面正经吃的东西没有，都是些化学原材料，吃了会中毒。”　　 钟跃民看袁军一直捂着热毛巾敷脸，“袁军你是打算就这么算了么？”　　 白挨了一巴掌，袁军心里是很恼火的，“技不如人，不算了也没办法。”　　 钟跃民很讲义气的说道：“咱们喊上所有的弟兄。我就不信他有三头两臂。”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袁军的声音有些小，“没钱给他们买烟抽。”　　 不像港城的帮派要给出场费，京城的只是年轻人瞎混、意气之争，讲兄弟义气的居多。　　 出场费是不用给，但是人家来帮忙了，事主发点烟给大家抽还是要的，办事要局气！　　 对于这些没收入的小年轻，想搞大场面还是有点难。　　 钟跃民对钱财看得轻，“我家还有些值钱的东西可以卖了换钱。”　　 袁军知道好哥们也缺钱得很，“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郑桐也说道：“是啊，跃民你的开销大。我们再想想办法。”　　 “袁军，要不撬你家的？”　　 没钱的日子不好过，袁军答应道：“行！下午去爬墙撬了我家，我家也是有些值钱的物件。”　　 郑桐纳闷道：“咱们应该是夜里撬吧？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了会被逮起来！”　　 袁军显然是受到钟跃民败家子行为的启发，早有在观察情况准备着下手了。　　 “晚上有邻居在家，白天就一耳朵背的老太太，听不到动静。”　　 郑桐其实也早想唆使袁军撬家的，兴奋道：“那就下午去。”　　 钟跃民犹豫道：“下午我答应了人家要去滑冰。”　　 “袁军你的脸都还没消肿，你现在出去太惹眼了，要不明天下午一起去。”　　 郑桐也跟着转了风向，“跃民讲的对啊。咱两使出吃奶的劲赶路回来，就是免得你脸肿了的事被大家知道了。”　　 袁军想了想同意道：“那就明天。”　　 “主要明天已经年二十六了，东西弄回来一时半会没卖出去的话，咱们别想过个好年了。”　　 有女朋友的钟跃民卖家产的次数多了，已经很熟门熟路，“你放心，他们年二十九都有营业。”　　 “而且还有兄弟们在，只要有我一口干的，就不会让你喝稀的。”　　 没有家长管的，生活费是一次性发到这些人的手里，花钱没有数，月初胡吃海喝，月底到处混饭吃的经历，好些人都有。　　 大院子弟，脸皮厚一点，哪里都有饭吃，身份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没有避之不及的说法，更何况父辈的战友都是过命的交情。　　 事情敲定了，郑桐询问道：“跃民你今天跑过来做啥？”　　 袁军也反应了过来，“是啊？找我啥事么？”　　 钟跃民说道：“刚不是说了嘛，约了下午滑冰，我来找喊你们一声。”　　 “我是不去了。”“我也不去了。”袁军、郑桐先后说道。　　 钟跃民说道：“郑桐你干嘛不去啊？”　　 “我两妹妹放寒假在家呢。”　　 “你现在想起两妹妹了，午饭给人解决了没有？”　　 “袁军就是在我家吃的午饭，我们早早吃了午饭才出门的。”　　 正聊着天，门外院子里有人喊，“钟跃民在这么？”　　 钟跃民奇怪道：“谁找到这里来了？”　　 袁军、郑桐面面相觑，同样觉得很奇怪。　　 钟跃民边说边去开门，然后看到院子里的熟人，热情道：“是援朝啊！你今天怎么到这来了。”　　 黎援朝带着一伙人在院子里，“找个朋友，听他们说看到你来这了，我给你打声招呼。”　　 钟跃民已经主动走到院里，“我也是来看个朋友。正好我有事想找你帮忙。”　　 黎援朝和气笑道：“你说，肯定帮你。”　　 钟跃民也没多客气，“我有个哥们儿吃了点亏，对方是红星轧钢厂保卫科的，叫李铭。”　　 黎援朝还没说话，旁边的人惊讶问道：“你说谁？”　　 袁军没出房门，郑桐有跟着出来，“红星轧钢厂保卫科的李铭。”　　 黎援朝还是一脸笑容，“跃民，不瞒你说。我们几个人见过那个李铭。”　　 “这是我好哥们，宁小峰，消息很灵通。”　　 同样是一身軍装的宁小峰手指身上的斜挎包，“我这包，你们看不出来藏了什么东西吧？”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有些不服气张海洋介绍的他很能打，可是李铭只看了一眼就点出了我包里有钢管。”　　 黎援朝委婉的劝道：“跃民，那个李铭真有点能耐的。”　　 “我有一个好哥们刘国平，拿着被李铭徒手折断的钢管和我们显摆了好些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