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票改成一整年可用，算是非常重大的改变。　　 实际上执行的是长期有效，到1975年又出文件确定只有当年有效。　　 会出这样的政策，说明京城粮店从63年开始的代存粮票业务量太大了，市民手里有大量的粮票剩余。　　 粮食定量没有增加，人的饭量又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减少。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京城的人吃的肉、糖、油等副食品更多了。　　 食用油的定量还是5两，糖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儿童可能多吃些，大人基本没可能。　　 算来算去，最大的可能是因为有很多人吃的肉变多了。　　 不是说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粮票有多了，只是说有很多家庭出现了富余。　　 像秦淮茹家这种不够吃的肯定是还有大量存在的。　　 即使够吃的家庭，也会想着办法节省，勤俭节约不丢人，且已经养成了习惯。　　 阎埠贵好心建议道：“你这从乡下回来，其实可以带点红薯回来，蒸窝头的时候一起蒸熟了。”　　 “上午、下午的时候，用煤炉子的余温热了给孩子们垫垫肚子，他们的每顿饭就不用吃那么多窝头了。”　　 秦淮茹感谢道：“还是三大爷您过日子仔细。”　　 “我得好好和您学学，我下次让小铭的车帮我捎带点红薯回来。”　　 上个月有在粮店凭粮本购买，秦淮茹的家里还有红薯，不过这玩意不嫌多。　　 她自己时常有李铭准备好的小灶美食，但是为免招来闲言闲语，她家仨孩子吃得只算是还好。　　 小孩子管不住嘴巴，什么都会往外抖落，她不可能给太好的伙食。　　 现在有大院里的长辈给的建议，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往家里多带些土特产。　　 市场上的工业品变得紧张，已经敞开卖的慢慢又恢复为按票证销售，但是农副产品的产量还是有在增加的。　　 乡下的土特产总量没有减少，亲戚之间带点好东西并不会显眼。　　 李俊义也赞同道：“三大爷这个办法好。”　　 “下班回来，孩子们都说快要饿昏了，我每天做饭都火急火燎的。”　　 吴名深有同感，“我家的也一样。天气变冷了，现在是更容易肚子饿。”　　 “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家看看孩子们。”秦淮茹留了一句话，回中院去了。　　 董大爷站着说话不腰疼，乐和和道：“关键还是要多给他们吃肉。不吃点肉，让他们吃再多的馒头也不顶饿。”　　 李俊义笑道：“那就要扯到提工资等级、发奖金的事了。今年去骨带皮的猪肉可是卖到了9毛一斤了，涨了好几分钱呢。”　　 吴名呵呵两声，“提工资、发奖金，那是一点影都没有的事。”　　 “上次的12条规定，点明了不准晋级加薪，不准乱发奖金、福利费和附加工资。”　　 没能升为四级工，曾让吴名很是抱怨了好一阵子。　　 95号院合伙建温室大棚，全院有了额外的收入，这才没有再计较。　　 李俊义打听道：“你们的火腿肠加工厂，12月份发了多少钱？”　　 工资没有保密的，吴名直言道：“我听说是发了30元。她们那里现在谈论最多的是年底分红的事。”　　 李俊义愣了一下，“没错呀！她们是集体企业，年底还有分红可以拿。”　　 董大爷疑惑道：“她们怎么可以分红？我听小铭说，加工厂欠了很多钱啊？”　　 吴名笑着解释道：“是欠钱了，除了银行的贷款，还有好几笔是欠总厂的，所以才有分歧才要讨论。”　　 “有的人认为全年算下来，欠了一屁股债务，没有分红的事。”　　 “有的人则认为，那是扩大再生产的借款，借款归借款，是公积金的范畴；分红归分红，两者是不同项目的。”　　 董大爷有些迷糊的说道：“听起来好像都有点道理。”　　 吴名意犹未尽的说道：“主要是没有哪个单位是像加工厂这样的。”　　 “其他厂欠钱那是欠银行的，只是临时的周转资金，账面上还是有盈余的；又或者是政策性的亏损，财政资金有补回去。”　　 “火腿肠加工厂要是清算下来，是要资不抵债，压根没资格分红。”　　 “但是，厂子的利润确实高高的，每个月好几万块的纯利润。”　　 李俊义点评道：“有点四不像。”　　 “一个月几万块，一年几十万的纯利润，比好些大厂的效益都好。”　　 吴名接话道：“就是因为这样，有好些人支持分红的主张。”　　 “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借钱入的股，想着早点把债还清了。”　　 董大爷问旁边没出声的阎埠贵，“老阎，你们的校办工厂一年多少块钱？”　　 阎埠贵随口道：“我们学校的早停了，之前也就千把块，都不够开工资的。”　　 董大爷夸起了院里的棒小伙，“小铭是真能干。不声不响带着职工们做出好大一番事业。”　　 “这次报纸怎么没有采访火腿肠加工厂呢？我觉得火腿肠这么好的东西，也是有资格上新闻简报的。”　　 李俊义也想到了，“对呀。连报纸上都没见报道。”　　 吴名同样有些纳闷，“是有点奇怪。”　　 阎埠贵揣测道：“可能大家都在搞学习班，一时半会儿没顾上吧？”　　 其实是李铭和轧钢厂愅委会的人故意为之的。　　 火腿肠加工厂成立的过程有点不合常情，大张旗鼓并没好处，反而容易被人挑刺。　　 先进的评选已经暂停了，不需要造势，低调点更为有利。　　 轧钢厂愅委会认同了李科长的提议，方便面生产线、火腿肠生产线、颗粒饲料机这些机械制造的主业更合适拿出来搞宣传。　　 京城的人即使对火腿肠赞不绝口，几乎人人都知道，但每天都有不同的新闻热点，没那么多人专门关心别人家单位的事。　　 现在看报纸的人一时半会也就没注意火腿肠加工厂怎么没被报道。　　 没有专门的文章报道，加工厂的事也就口口相传的流言阶段，只算是一个趣闻。　　 另一头。　　 红星轧钢厂。　　 愅委会的临时会议还没开。　　 李铭跑到采购三科，和陈国栋科长喝茶闲聊。　　 陈科长随口问道:“你今天跑去乡下了？”　　 李铭解释了下行踪，“去了一趟我那四合院搞的温室大棚那。”　　 “我在养殖场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听风就是雨，今天这个会要是让钢铁公司的人知道了，可能还得笑话咱们。”　　 陈科长说起老黄历，“上轧钢生产线这个事，是钢铁公司早就想要的。”　　 “早在58年‘基础投资大包干’的时候，他们曾经立项了初轧项目。”　　 “恰好遇到了经济困难时期，上面进行了经济调整，把他们的初轧项目给下马了。”　　 李铭也知道钢铁公司的一些趣闻，“这个事我以前听胡来他们聊起过。”　　 “钢铁公司即使上了项目也只是初轧而已，只是制成钢坯，后续的工作还是要我们轧钢厂来完成。”　　 陈科长不同意道：“没有了初轧的业务，我们厂会少掉很大一笔收入的。”　　 李铭不以为然道：“所以啊，已经有我们厂了，钢铁公司这样搞是重复建设，这次肯定还是没戏。”　　 陈科长悠悠道：“可能这次还真有点戏。”　　 “而且跟你提出来的机械分厂还有点关联。”　　 李铭诧异问道：“怎么回事？我给他们提供了弹药？”　　 陈科长缓缓说道：“咱们搞出了好些机械设备，都要建机械分厂了，主营业务增多了，自然是容易被消减一些。”　　 “钢铁公司认为可以把初轧这个工序放到他们钢铁厂直接进行，他们的轨梁厂、钢材厂用的钢坯还是我们提供的，多了一道周转手续。”　　 “鞍钢、武钢、包钢、马钢那些钢铁厂都有初轧车间，京城钢铁公司的要求也不算离谱。”　　 李铭回过味来了，“向上面申请上新设备是假的，他们实际是想吞并我们的初轧业务？”　　 陈科长点头道：“很有可能是这个目的。”　　 “要不是我们自己的体量大，在冶金部也能说得上话，钢铁公司早想把我们整个轧钢厂给吞了呢。”　　 李铭肯定是站轧钢厂的利益这边，“看来，我们这次务必要阻止他们。”　　 “这次要是被他们弄成了，以后绝对会得寸进尺，慢慢的把咱们厂给吞没了。”　　 陈科长自然也是反对被钢铁公司兼并的，“李主任召集开会，应该就是想大伙商讨出一个对策来。”　　 李铭不客气道：“要我说，应该是我们吞并他们。”　　 “我们轧钢厂上上下下多团结，他们钢铁公司内部的分厂，一个个都闹得不像话。”　　 陈科长吞云吐雾道：“他们人比我们多，产值比我们高，你说的才是没影的事。”　　 李铭的坏主意也很多，“那就让他们不能再扩张了。”　　 “您看哈，入冬以来三天两头都是灰蒙蒙的天，咱们京城的大气污染已经够严重的了，再严重下去要伤害全体京城人民的身体了。”　　 “钢铁公司就应该像石化总厂一样，建到离城远远的地方。”　　 大气污染这一块，我们早早有开始研究和监测。　　 此时，石璟山有水泥厂、发电厂、钢铁厂等；城南有热电厂、化工实验厂、焦化厂等。　　 在空气质量最差的排行榜上，石璟山和城南两个地方，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城东也因为有热电厂和好些重工业企业，是第三名的有力竞争者。　　 冬天空气干燥，硬化路面有限，冰冷的北风吹上两阵，整个京城尘土飞扬。　　 李铭说的空气差也不算夸大其词。　　 陈科长白了他一眼，“把钢铁公司也迁到房山去？”　　 “尽说些不靠谱的事。有那么多钱的话，国家还不如多建几座钢铁厂。”　　 李铭笑嘻嘻道：“咱们以这个观点反对钢铁公司再次扩产了，而且火车运力有限，应该站在全国大局的层面，支持多地建设钢铁厂。”　　 “至于这次的初轧业务，钢铁公司他们太心急了。”　　 “我们机械分厂还没建成呢，后续会发展成什么样，现在都还没谱。”　　 “只要我们坚决反对，以钢铁公司各个分厂的不团结为理由，我不信计委、冶金部会同意钢铁公司的方案。”　　 陈科长赞成道：“以他们不团结为理由，确实是个好的着手点。”　　 虽然都归冶金工业部管，同在京城的不同的企业单位，各自还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在这年头挺正常的也是公开的。　　 互帮互助这个有并且是真心实意的帮，但是该有的山头也是有。　　 两者是共存的。　　 晚上。　　 秦淮茹之前在邻居面前帮李铭遮掩了过去，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家男人的事。　　 她特意到东厢房，“下午厂里找你开会，你去了吗？”　　 “我刚到养殖场听到消息就掉头回厂里了。”　　 李铭对秦淮茹了解得透透的，自然知道她跑来问的原因。　　 他接着反问道：“怎么的？你是以为我没去乡下？”　　 秦淮茹轻哼一声，“这谁能知道呢！大周末的，陪了我和晓娥好半天的时间。”　　 “某些人可能只是为了去城西鬼混找个借口而已，毕竟那里还有某人的红颜知己。”　　 “我只是懒得计较，懒得戳破。”　　 李铭笑着调侃道：“你吃醋的样子真美。以后多吃点，我超喜欢看。”　　 臭男人的脸皮实在太厚了，秦淮茹也没辙，剜了他一眼，“厂里开什么会那么急着找你？是加工厂分红的事么？”　　 李铭伸手把她拉到怀里坐着，“不是分红的事，是隔壁钢铁公司想抢我们的初轧业务，我们肯定不能答应。”　　 秦淮茹作为老员工也听说过这个事，“厂里商量出办法了么？”　　 李铭随口说道：“我提了个建议，以钢铁公司各个分厂不团结为理由，先把这次可能的进攻给化解掉。”　　 “后面要怎么反驳他们，大伙再集思广益的从长计议。”　　 李科长三下五除二解决厂里的难题，秦淮茹已经见怪不怪，“现在的工厂，像咱们厂这么团结的确实不多见。”　　 “加工厂的分红，你们拿定主意了没？”　　 秦淮茹没有资格参与分红，现在也看不上那么点小钱，但是她参与了工厂的创建，有付出好多心血，较为关心。　　 李铭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脸蛋，“我和好几位愅委会的委员私下交流了意见。”　　 “分红肯定是要分的，但火腿肠加工厂也要留有流动资金付货款，不可能把钱全分了。”　　 “分得太少了的话，还不如不分，现在的意见集中在要分多少。”　　 眼前的男人才是真正做主的，秦淮茹询问道：“你打算给他们分多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