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记忆如同溪流，轻轻抚过安晓的脑海。 　　 一个又一个高温画面，就这样在薇拉的返还之下拼凑重组，还原了当晚「神性训练」时的真实模样。 　　 “塞西莉亚……原来，那天的精灵女仆，是塞西莉亚……” 　　 “是的，主人。” 　　 薇拉收回手臂，轻声说道： 　　 “百余年前，她因畅饮了永恒天井内的魔泉而发生体质的改变，顺利晋升为天使。之后一路高歌，成为了神圣天堂的‘新秀’。 　　 上界屡次派遣杂兵蟹将前来挑战我们，她固然也难逃命令，于是便被我捕获至今。 　　 奥利菲尔曾经夸赞过她，说她的天赋和资质完全符合作为「源能姬」的要求，无论颜值还是身段儿，都要远远高出寻常的源能姬数筹。 　　 只不过，她体内这些难以抹去的「魔瘾」，实在太过危险，因为她自己也控制不了它们，只能通过正确的形式对其进行「疏导」。所以，很容易会在培育源能时对您做出些粗暴之举。” 　　 “……” 　　 安晓看毕上次的“训练画面”，深吸了一口气。 　　 当时的自己，基本上处于一种口流白沫、人事不省的昏迷状态。可塞西莉亚她，却依然像疯魔般自顾自地随欲而动……比之薇拉，完全没有一丝温柔可言。 　　 事实证明，薇拉并没有夸大其词。 　　 他无奈一叹，“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处理她？继续关下去吗？” 　　 “并不，主人。” 　　 薇拉摇了摇头，“想要解决她的问题其实很简单。” 　　 “根据我得出的数据来看，在这世上，您体内的魔力纯度最高，最为珍贵，比之永恒天井的魔泉都不遑多让，完全足以弥补塞西莉亚的体内空白。当然，也唯有您，可以真正意义上的驾驭她、让她得以「解渴」。 　　 然而，还是那个问题，您现阶段的等级并不够支撑您在培育源能时把她给压制住。 　　 换句话说，一旦您的能力比她要强，可以控制她、压制她、甚至摁住她的时候，那么「魔瘾」带来的不稳定性在您面前也就算不上什么了。到那时，我会将她永久性质地释放出来，专门负责您的部分需求。” 　　 “我懂了。” 　　 安晓知道她说的是哪种需求，参考塞西莉亚的「女仆职能」就很好理解。 　　 虽然觉得就这么把女仆关在地底有点可怜，但考虑到她是天使阵营的一员，同时自己现在还未能达到驯服她的标准，也就不太好多说什么了。 　　 随后，两人又聊了聊关于其她源能姬们的问题。 　　 他了解到，山吹彩花、十二玠夜和妮奥尔德属于「瑕疵型源能姬」，即指不稳定因素较强的源能姬。 　　 她们目前可以承担一些丽宫内部的简单工作，比如打扫、修剪、烧饭、热茶之类。但要想真正进行「源能培育」，暂且还为时尚早。 　　 在薇拉的耐心解释下，他得知她们需要经历更多重考验、做好更多的细节任务，才有资格与其她源能姬们一样，慢慢踏入正式的获取源力的门槛。 　　 因此，他的理解是，丽宫里面的源能姬目前共分为四种—— 　　 「囚犯源能姬」，「瑕疵源能姬」，「正式源能姬」，以及「核心源能姬」。 　　 米迦勒、塞西莉亚显然属于第一种； 　　 雪女、吸血姬、水妖则属于第二种； 　　 莱莎、缘诺她们这些在外界的，由他亲手发现并培养的，大概属于第三种。 　　 而薇拉…… 　　 “对了，薇拉。我们的关系是什么？你算是我的源能姬吗？” 　　 突然想到如此关键的问题，安晓忍不住好奇道。 　　 “当然，主人，我已经是您身体的一部分了。您固然可以把我当成您的源能姬，但也可以看做是您的专属源能，随时可以享受和取用。至于具体的关系——” 　　 薇拉话音一顿，认真道： 　　 “在人类的文化概念里，您可以把我当做‘伴侣玩偶’。随意摆弄，我都会听从。” 　　 “……好吧。” 　　 听到她这番详尽而又过火的解答，安晓对于丽宫里的一切了解得更为深刻了几分。 　　 谈论间，他和她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天使之禁」门前。 　　 “主人、主人！主人……我在这里，放我出去吧，主人，放我出去，我会好好侍奉您的！求您了！” 　　 人还未至，略带病态的呼救之声便从里面遥遥传来。 　　 安晓放眼望去，发现此处是一座完全密闭的、仅有一条狭窄通路的魔禁牢房。 　　 地表上那些亮着黑彩光辉的十七环禁魔法阵无比显眼。这意味着在薇拉的操控下，一切低于LV：170级的存在根本不可能逃出这里半步。 　　 何况还有奥利菲尔设下的带有削弱战力特效的小幻术结界进行巩固。 　　 此刻，塞西莉亚跪坐在冰冷地面，腰间和双臂缠满了锁链。见他来了，几乎是爬至黑铁栏杆面前，用双臂抓着栏杆，仰起无助的面庞向他求救。 　　 可以看出，经历过一系列重大波折的她，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精灵女王原有的高贵，彻底沦为了只能用来肉侍的阶下囚。 　　 “塞西莉亚……”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安晓心底萌生出了“要不要放她出来……”的念头。 　　 但这种恻隐之心仅存在了两秒钟，便在身旁薇拉那好像察觉出什么的凝视下被强行中止了。 　　 “咳，我没有那个意思。” 　　 “您知道就好。希望您能保持清醒，我的主人。” 　　 “……” 　　 安晓干咳了声，快步走到栏杆正前，离得塞西莉亚更近了些。 　　 塞西莉亚跪在他面前，晃动着那牢固而又冰冷的黑铁牢笼，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渴望、求助、恋慕，与馋涎： 　　 “主人、主人……看看我，看看我吧……” 　　 能从她的瞳孔中感受到一丝完全不亚于魅魔的炙热之色。 　　 他停驻片刻，面带不忍地伸出了一只手臂，抚向了她的长发。 　　 “放我出去吧，主人……我保证不会再乱跑了。我保证，以后一定听您的话，一定乖乖跟在您身后。我会服从您的命令，绝不再联系上界的天使们。我会和她们切断关系，我……只要能陪在您身边就足够了……” 　　 她主动将身体前倾，让他能够更好地抚摸到自己的头部。同时，口中不断在说出一些蛊惑言语，如同魔瘾发作的劣等雌妖。 　　 ——月蓝色的长发带给人的触感是奇妙的。 　　 丝滑如缎，柔软如丝。 　　 即使她衣着褴褛，看似脏乱不堪，源于体内深处散发出来的精灵幽香也是源源不断，刺激着附近之人的五感，极易让人沉陷。 　　 不等安晓说什么，薇拉反问道： 　　 “‘只要陪在身边就足够’？塞西莉亚，那你告诉我一下，你的「魔瘾」怎么解决？你能保证不碰主人吗？” 　　 她一边解开牢笼、示意身后的米迦勒进入其中，一边露出毫不信任的目光，仿佛在倾听某失足女子讲述出来的老实人笑话。 　　 “我……” 　　 塞西莉亚抿了抿嘴，挪开视线。 　　 也确实，她只能保证自己在清醒的时候不做傻事。 　　 但不清醒的时候，就…… 　　 “唉。” 　　 见她这幅模样，安晓摇首微叹。 　　 有心带她出去，但又知她可能会在出去以后不断对自己进行索取，这份压力实在太大。 　　 —— 　　 咔啦咔啦、咔啦卡啦。 　　 耳畔响起锁链的相互碰撞声。 　　 此刻，双目无神的米迦勒被推搡进牢笼，自己找了个角落位置抱膝坐下。 　　 “……” 　　 二女的处境，让安晓越看越觉难受。 　　 “不行，薇拉，我们谈谈。” 　　 只见他一把抓住薇拉的手腕，在她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拉着她来到了不远处的转角。 　　 “怎么？主人。” 　　 不知为何，此刻的她，眼里似乎含着一丝微妙的笑意，就好像，早就猜到了他的举止，早就预判了他的想法和要说的话。 　　 “……我觉得，还是不能这样粗暴的对待女仆。” 　　 安晓正色道。 　　 “为什么？”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问道。 　　 他决定开始盘一下道理： 　　 “你看，你也说过，塞西莉亚她是我的源能姬，而且是精灵族独一无二的、至高的、连奥利菲尔都夸赞过的源能姬。对吧？” 　　 “是的。” 　　 她静静地看着他。 　　 “那么，上次神性训练的时候，她也按照你的吩咐付出了相应的劳动，属于是，把任务给顺利完成了，对不对？” 　　 她点头： 　　 “是的，虽然过程极度粗暴，差点把您给用坏。” 　　 “……先不提这个，我的意思是，这次呢，她虽然联系了上界，试图逃跑。但她是不是反悔了，又不打算走了？而且我们从结果的角度来看，还为丽宫带来了另一位「预备级源能姬」，同时，米迦勒她也确实为我的状态恢复以及等级提升付出了巨量代价。” 　　 “是的，按照您的道理，确实是这样没错。” 　　 薇拉抿嘴点头。 　　 “……不，我在说正经的。” 　　 安晓再次强调道：“所以你看哈，塞西莉亚她其实是做了有益于丽宫的事，她不但不想跑了，甚至还拉来一位新女仆，为建设丽宫付出了重大贡献。” 　　 “嗯，只要不考虑结界被损毁和大门被戳烂这两件事，您说的就是对的。” 　　 “……” 　　 “主人，别绕弯子了。我的情绪监测模组和思维预设模块早已得出结论，您是想带走塞西莉亚，对吗？” 　　 “啊……” 　　 安晓挠了挠头，发现一直以来百试百灵的话术在自己的心能人偶面前似乎全然无用。 　　 薇拉轻轻笑了笑，略微歪了歪首：“您甚至天真且疯狂地想要把米迦勒也给放了，让她在丽宫里自由活动，对吗？” 　　 “这个……” 　　 安晓嘶了一声，压低了声线： 　　 “在我老家，有一种说法，叫做‘戴罪立功’……我是在想，如果她能在宫内做些简单的工作的话，不但能给彩花和玠夜她们减轻些负担，同时也可以让你更好的观察她，看她的心态会不会发生转变…… 　　 毕竟就这么关着，动辄十年百年的，即使是天使也会变得相当抑郁，慢慢失去人性……到最后，她还怎么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源能姬或是丽宫女仆呢……？” 　　 安晓的话有理有据，不禁引起了薇拉的浅度思考和分析。 　　 “嗯。主人，按照您的思路，不考虑各种不稳定因素的话，这确实没有问题。” 　　 只听她淡淡说道：“毕竟，您当然也可以对我下达「强制执行」命令，就算你执意要现在、立刻、马上放她们走，我也不会违背您的意愿。” 　　 “！” 　　 “但是。” 　　 她话音一顿，“身为丽宫现任的代理女仆长，我必须提醒您，根据我对她们两人的观察，得出的最底线的结论是—— 　　 米迦勒必须先关在这里至少三至十年，作为她损坏了丽宫建筑的必要代价。因为，所有晋升者在经历过「洗礼」之后，都会被上界的那些高阶天使进行一定程度的洗脑。 　　 这种思维渗透，必须要用时间的沉淀来进行淡化和重置。否则，她是无法真正走出来的，大概率还会像塞西莉亚之前的愚行一般，人在丽宫，心属天堂。” 　　 “原来如此……” 　　 “至于塞西莉亚，我可以破例接受您将她短期带离此处，让她以「护卫女仆」的身份伴您回到塔利安纳。”在他猛然一怔的表情中，她目露宠溺地说道， 　　 “毕竟，您似乎面临着某位魔族源能姬的搜寻与敌意，如果我不在您的身边，您恐怕会被「梦魔」抓入魔族地下城。” 　　 “这……这你也知道？！” 　　 安晓睁大了双眸，立刻回想起关于「魂器」和莉莉丝的事。 　　 “当然。「污染」的过程本身就是身体和记忆同化、共享的过程。只不过由于我的脑容量过大，若是在昨晚全都传输进您的大脑，恐将会导致您在信息过载的冲击下变成植物人…… 　　 所以，我暂时锁闭了百分之99.9的信息，打算待您真正成为神明、拥有了「绝对全知（X）」天赋之后再进行导入。”她的语气无比平静。 　　 “明白了，感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薇拉。” 　　 安晓深吸了一口气，对于她的做事流程和如此完善的细节处理刮目相看。 　　 他想了想，再次确认道，“那么，你是同意我带走并观察塞西莉亚一段时间的，对吗？” 　　 “是的，主人。” 　　 她轻轻点头，“不过这件事，和我私下对您进行认主行为一样，是被奥利菲尔严令禁止的重大违规事件之一。若是在她醒来后被知道了，她将会直接抹除我的生命。” 　　 “什么？” 　　 听到这话，安晓哪里还能保持镇定？喃喃道：“不，不行。这……绝对不行。” 　　 “主人舍不得我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让你被抹除！” 　　 “这样啊。” 　　 薇拉柔声笑了笑，在话术模块和思维引导模块的无数次运算下，终于将他牵引至最终目的的节点： 　　 “那么，我答应立刻放塞西莉亚陪您外出旅行。 　　 您，愿意为了我而瞒住奥利菲尔关于我们的事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