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被折磨的牟识丁
牟识丁外出收水果还没有回来,这家里就只剩下林二春一个人,虽然清静,但是左右邻居也都住了人,又靠近城门,有守城兵,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对这种独居的生活很快就适应的不错了。 主要是她太忙了,没有多的时间去悲春伤秋和体会孤独、寂寞什么的。 这里虽然没有水车供她踩踏运动,但是出城不远就有一座山,这山跟后山屯的还不一样,这里修了台阶,山上有凉亭,有个寺庙,是专供游人赏景礼佛的。 她每天城门一开就起来出城去,去那山上跑上跑下跑一趟,等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天才刚刚亮,然后一天的忙碌就开始了。 先前牟识丁带回来的这一批水果已经都处理好了,全部入了罐,每天都能听到“沙沙沙”发酵的声响,如今温度低了一些,林二春提了个炉子在存放酒缸的房间里放着,放了炭火烧着整天烧着,增加室内温度。 水果酒基础发酵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要是温度低了,酒酿出来会发苦,温度过高了也不行,会发酸。 当然,用来增加温度的炉子也没有闲着,她在打那批桔子皮和柚子皮的主意,果肉都用掉了,就剩下这些东西了,数量还不少,这些都是好东西,她不想随便丢掉,说不定也能用来赚钱。 林二春想起在穿越以前吃过的盐津橘子皮和柚子皮糖,这些都是她以前很爱吃的,虽然随便都能够买到,但是外面的有防腐剂或是别的添加剂的,林妈妈就自己给她做,每次她离家去上学的时候,都是带一大包,那会她虽然没有亲自做过,但是却是见过妈妈的。 她上一世穿越之后,在林家的时候整天忙着酿酒,或是出去卖酒谈生意,根本没时间去考虑自己的口腹之欲,而且那会手上也有钱,可以买蜜饯或是糕点解馋,这虞山还是有很多好吃的零嘴可以代替盐津橘子皮的,就没费那心思浪费时间了。 等嫁去东方家之后,倒是清闲下来了,她也做过几次给自己解馋。 还记得又一次正好被五皇子看见了,被狠狠的嫌弃了一番,果皮这种东西在他们眼中都是要被扔掉的,又不是穷疯了,饿傻了,谁会吃这个?他和东方承朔反正是尝也没有尝过的。 五皇子事后还专门给林二春送了一盒精致的糕点蜜饯,让她洗洗眼睛,好好看看上流社会的好东西,别跟没见过世面的,将果皮当个宝贝,这种代购是没法跨越的。 权贵之家的确不怎么可能吃柚子皮和桔子皮,但是林二春觉得味道好,普通人家未必就不愿意尝了,以前那超市里九制陈皮不也卖得好好的吗? 这几天,林二春就忙着处理桔子皮和柚子皮了,这也是个精细活,两种果皮都要尽量去除内层的表皮,去除果皮中的苦味,反复的蒸煮和晾干,再加上调味料,桔皮里面是加盐,加甘草沫和老姜末,加一遍就得蒸干再晒,再加再晒,最后密封保存。 柚子皮跟冰糖一起煮,煮到颜色透明再不断的翻炒收干水分和糖分,等干透了,再撒上糖粉。 等忙完了,这一天也黑了,她倒头就睡。 等将所有果皮都收拾出来了,林二春却也没敢好好解馋,这些东西里面又是糖又是盐,她咽了咽口水,掐了掐身上虽然越来越紧,但是还不到目的身材的肉,只吃了几片就收住了,用罐子装好保存,这样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这段时间,林二春时不时的往家里添置东西,也总要去镇上的集市转悠,以前对这虞山镇已经模糊的记忆又清晰起来了,现在对虞山镇也很是了解了。常言道,“不到江南不知道钱少”,这虞山镇虽然只是个普通的江南小镇,但是还真的是挺富足很繁华的。 首富童家就不提了,就是一般的富户之家也不少了,慢慢的就形成了虞山镇子“东贵西贱”的格局,有钱人大多集中居住在城东,普通人家就住在城西,正好距离林二春租住的这房子近,这靠着的城门就是西城门。 当然,林二春去的最多的也是城西,就算是“西贱”,可往来却十分热闹,三教九流的人流量着实不小,虽然混乱了些,但是比城东还多。就是普通小百姓,只要手上有余钱,也是愿意给孩子们买些零嘴吃的,只要东西好,林二春也不愁卖不出去。 这天,她拿着东西就直接奔向城西的集市。有了之前五皇子的提醒,林二春根本就没打算带着果子皮去城东找气受,另外,她也不想在童家下面讨生活,针对的就是中低层的普通老百姓。 不过,林二春也没有打算当街叫卖这些东西,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再说牟识丁走了都几天了,算算日子也应该也快回来了,之后就得开始下一波酿酒了,也没有那个功夫。 她的目标除了专门卖零嘴和糕点的铺子,还有杂货铺、小酒馆、茶馆、饭馆,能够提供吃饭地方的客栈也没有放过。 她在几条街上和有铺子的小巷子里转了转之后,心里就有数了,选定了几家店面虽小,但是往来生意却不错的铺子,不同类别的铺子都各选了一家,城西只有一家茶馆,没得选择,也在她的目标范围了,然后她就一一登门去拜访了。 先进了一家糕点店,看店的是个大肚子的年轻小媳妇,尝了尝林二春带来的东西,眼睛一亮,但是在听说林二春不卖方子之后,她就不怎么乐意收购她的东西了。 “我们铺子里的东西都是自家做的,能够保证干净,卖出去别人吃的也放心,外面的东西自家卖的也不放心,所以不能收,不过,要是你肯卖方子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林二春早就准备好了策略:“我不是卖给你们,而是放在你们铺子这里卖,算是租你们的位置,我也不是白放,一个月给你三十文钱租位费,虽然不多,但是也就是几只坛子,小半张桌子就放下了,不占地方,卖不出去这三十文就算白给的,如果卖出去了,我这样的小坛子,每卖一坛子我给你拿一成的价格当回扣,卖得多拿得多。” “卖东西用的油纸包,算我从你们铺子里单独买的,每个月我过来结一次帐,你记好帐就行了。” “要是东西出事,也跟你们没关系,到时候直接找我就成了,我就住在西城门边上做罐子的陶家隔壁。” 三言两语说完了,那小媳妇一听也有些意动。 看林二春带来的东西原料简单,有一种她一眼就能够看出是桔子皮,但是味道的确不错,她最近害口,就爱这个味道。看另一种琥珀色有些透明的甜食,就看不出来,不过有一股柚子味道,甜而不腻。 这些东西跟自家卖的糕点也不冲突,也就是平时卖东西的时候,多搭一句话的事,卖不卖得出去,她都能够白拿钱,卖出去了,还有提成,油纸包还能赚点钱,算起来是百利而无一害,要是真买方子还得担心能不能赚回本钱。 于是笑道:“做生意也就是和气生财,你就放在我这,我看着卖吧。” 林二春跟这妇人又闲聊了几句,才将早就准备好的契约拿出来了,东西的定价、回扣,结算方式,双方的约束条款都写得一目了然。 这小媳妇也是认得一些字的,一看见顿时就笑了:“林家妹子,你是早就准备好了,只在我这代卖的吧?” 林二春点点头直接承认了,“刘姐有这契约你也能放心不是,最起码咱们这态度要保证了。” 林二春想过了,她的这生意肯定也不是只做一两天,等牟识丁回来又有一大堆的桔子皮和柚子皮,家里还有不少,这生意肯定也不是三两天的,为了避免日后扯皮,还是立个契约双方都放心还省事。 “那倒是。” 林二春在外面跑了大半天,将城西这里都跑遍了,都是小门小户一点点小利润足够让人动心了,何况是真的不费什么事,除了最开始的糕点店,还顺利的谈妥了一家客栈,一家饭馆,一间杂货铺,还说服了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就是在唯一的那一家茶楼遇到了一点问题,这掌柜的也不缺这点钱,不愿意费事代销,更何况看见那桔子皮,他尝都不愿意尝。 说得也气死人:“怕影响我们茶楼的档次,免得客人说我们连桔子皮都拿来招呼了。” 林二春也不勉强,她出去逛了一圈,很快就又回来了,花钱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水,老板也不能赶她走,她就在茶楼里将在糕点店里买的油纸包一个一个拆开了,用借来的剪刀剪成一个个的纸碟子,这时候的油纸很硬,这碟子剪出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然后从坛子里每样都用筷子挑了一些出来,分装在碟子上,开始免费给喝茶听曲的客人放送了,“免费送的,您尝尝。” 那柚子皮糖亮晶晶,透明的,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但是桔子皮就不像样子了点,不过不要钱白送的东西,还是有一些客人愿意配着茶水吃的,分量少,听着曲子很快就不知不觉的吃完了,就有人找店小二要加一盘了,这也给了林二春很大的信心了。 期间掌柜的一直盯着林二春,见到她的所作所为,倒也没有赶她出去,现在林二春又舔着脸凑过去了:“掌柜的,这些东西吃了,还能多喝您几碗茶水呢......不信您自己尝尝。” 这掌柜有了台阶下,这才哼一声:“不就是桔子皮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能够比蜜饯果子好。”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捻了一根塞进嘴里尝了尝,继续抱怨:“又咸又酸又辛又甜,什么怪味道,能够卖得出去才怪,帮你代卖你就别想了。我先从你这里买一坛子,我试试能不能卖出去,要是好再找你拿货。” 林二春点点头,也答应,反正卖出去就成了,她也看出这掌柜的想法了,想在茶楼里卖得贵一些,她也不指望这茶楼有多大的吞货量,就当是自己往外做批发。 匆匆吃过饭,林二春就借了陶家的架子车,马不停蹄的给这些地方送货去了,卖不卖得好另说,但是也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而且,她也没指望靠着这个发财,只是想借着盐津橘子皮和柚子皮糖打头阵,也能摸索和积累一下分销的经验,日后她的柿子露酒和其他的果酒、露酒都出来了,这些才是重点,也采用这种代销的方式来出售。 上一世林二春在虞山镇发家靠的是跟悦来楼的合作,借助了悦来楼在各地都有分号,庞大的销售网络,对于林家这种家庭小作坊来说基本上也算是供不应求,但是这种太过依赖别人了,基本上就跟悦来楼的专门酿酒工一样,那一世提及秋露白,大家只知道悦来楼,哪里知道她林二春? 而且,老实说,这种独家合作方式风险也过于集中了,要是悦来楼对她施压的话,她根本就承受不起,随时可能被吞并了。 这一世,林二春就算是不知道了悦来楼是童观止私底下的产业,也不会选择这种依附的办法了,如今她要去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网,将别人变成自己的销售人员才是本事,也能够最大程度保证自己的利益,她是不愿意再被任何人拿捏了。 短期来看,这种分散代销方式,肯定比跟悦来楼的独家协定要麻烦得多,也会更累人,收益也少得多,但是后续发展肯定壮大得快。 没等林二春歇一天,牟识丁就带着水果回来了,这次除了桔子、柚子和梨,还带回来半袋子的秋桃和一袋子石榴,并几捆甘蔗,当然也将身上的银子花得一干二净了。 看见这些东西,林二春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资鼓励,她每天爬树爬墙,那些动作是要承受她自己的体重的,所以她的力气已经很大了,一巴掌拍下去,让触不及防的牟识丁差点没摔倒。 林二春乐呵呵的道:“阿牟,你太有本事了,接下来就等着发财吧,放心,我还留了一些银子,没有全部给你,咱们还不会过得太过凄惨,而且米面我都买回来存着了,至少饿不死的!” 牟识丁绷着脸,无法承受她的热情,一边揉着肩膀,一边道:“你说要多买点,甜点,稀奇古怪的都行,这个太贵了一些,听说是从云南那边运过来的,不知道你用不用的上。”他指的是那几捆甘蔗。 林二春笑眯眯的道:“当然用的上了,这个真是太好了。” 看见甘蔗林二春就想起了甘蔗的糖汁发酵蒸馏成的朗姆酒,想起朗姆酒,她就又想起了最适合用朗姆酒做酒心的酒心巧克力。 除了酿酒,林二春还有唯一一样能够拿得出手的技术,就是做酒心巧克力,当时在国外的时候学的。 当然现在巧克力肯定是做不出来的,但是她可以将酒心先调出来,没有朗姆酒,用一般的蒸馏酒加上果酱拌匀,味道也是不错的,关键的步骤在于包裹酒心的糖衣,做成酒心味的糖果,再想想用什么取代巧克力,应该也能够添一些进项,这个可以往更高级一些的地方卖了,可以去府城试试。 想到这个,林二春忙了一天的疲惫都散去了。 “咱们需要一个石磨,不然靠出汁肯定不多,明天你先休息一天,然后在去石匠那弄个好点的石磨,再去铁匠铺帮我打一套模具。” 牟识丁瘫坐在椅子上:“你还真是会使唤人,这是对合伙人的态度吗?” 林二春心情好:“你又不会那些技术,只能做这些跑腿的活了,不过我答应你,等弄个好东西出来,也给你一半的分成。” 牟识丁“嘁”了一声,“现在还一文钱的本钱都没有收回来。” 说归说,但是见林二春似乎看见银子在飞的样子,他也并不是很担心,而且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在往前走,到处漂泊流浪,也从没有想过会走回头路,这是第三次到同一个地方,有人告诉他一定会成功,虽然只像是在沙漠里望梅止渴,可这种感觉其实也不耐。 他又补充了一句:“勉强信你一回!我快要饿死了,外面风吹雨打的,晚上吃什么!总该给我接风洗尘吧。” 林二春不客气,他也不跟她客气了,再客气下去,自己要被使唤成驴子了。 见牟识丁多了信心,林二春也很高兴啊:“好吧,今天我好好做一顿饭犒劳犒劳你!” 她厨艺不好也不坏,在国外那几年练出来的,至少弄熟了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在现代社会和上一世她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了,知道的菜式还不少。 林二春这么自信,牟识丁也对接下来的饭菜充满了期待,不过,在看见桌子上的豆豉炒柚子皮、柚子皮酿、柚子皮炒肉皮,还有一盘桔子皮的时候,牟识丁只觉得一阵胃疼:“你不是说还有钱吗?” 他看见那些山里种了柚子的人家,都是用柚子皮喂牛的,这是打算当他是一头牛?忙前忙后还给吃皮。 林二春理直气壮的道:“是有钱啊,这菜你还不满意啊?这可是我绞尽脑汁才想到的,荤素搭配,有没有?看见没,炒肉皮,柚子皮酿里面也都是肉末碎啊,两道肉菜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还有下酒菜。” “下酒菜就是这桔子皮?” “对,这还不够下酒啊,你自己尝尝。” “酒呢?” “......等等,我马上端上来。” “米酒?” “这可是刚做好的米酒,只有这个最快了,别的酒还在缸里,等过年的时候才能喝,外面卖的酒还不如我酿的呢,你先忍忍,再说,我这米酒里面放了桔子,味道很好啊。” 牟识丁:“......” “主食就是这一盆酒酿饼,这些酒酿不能浪费了,知道你是北方的爱吃面食,喏,对你够好了吧,这可都是我用心做的。” 牟识丁艰难的道:“......你还真是很节省,为我着想。” “就算有钱也要节省点,浪费可耻!” 牟识丁本来没有抱什么期望,不过一入口发现味道居然比想象中的好多了,满桌的柚子皮居然也不苦涩,他风餐露宿惯了,还是将这些都吃光了。 晚上同屋里睡觉又成了一个大问题。 牟识丁给童观止传过话,可童观止没有理会他,那他也不想委屈自己以天为被地为席。但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又觉得有些不好,他虽然是来自对大夏人来说,还没有开化的北地,但是在南方待久了,也知道一些规矩,在屋外踌躇犹豫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打算跟林二春以兄妹相称,那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样也不算什么了。 可等他进屋的时候,林二春已经没心没肺的睡死了。 他敲了敲门也没有声音,暗骂了自己一句:“跟个娘们似的。” 就往自己的房间去了,骂完了又觉得不妥,还不如林二春这娘们呢,她根本一点也不担心,他还担心个屁。 牟识丁一进房间里就各种不自在,总觉得像是被人盯着,可等他往窗外看,又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常在江湖飘,为人警醒得很,就是靠着这直觉,让他一路从北地逃了出来,他也十分信赖自己的直觉。 他干脆爬起来在屋外四周去寻找,可夜色茫茫,哪里看得见半点影子。 等又返回来睡觉之后,这种古怪的感觉就又开始了,他爬在屋顶上朝夜色里冷声问:“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可,回应他的只有初冬夜里的风声呼啸,还有隐藏在暗处他看不见的角落里,那人不怀好意的注视。 没有找到人,牟识丁便又回去睡觉,明明不想理会,却无法忽视那被盯得发毛的感觉,反反复复几次之后,等林二春天不亮醒来,拉开房门的时候,就见到屋里坐着一个模模糊糊的暗影。 “谁?” “我。” 林二春手上拿着灯,看清楚一脸郁闷憔悴,眼窝深陷,目光呆滞的注视她的牟识丁,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