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林哭了一会儿,间隔他三米远的傻子,从肮脏的被子里探着头,好奇的看着哭泣的他。第一个人依然在睡觉,不理睬这一切。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如何说,周永林又开口道:“老伴过世了以后,我变卖了家当,开始出门寻找女儿,在县城打听到,是火车站的人贩子,把我女儿拐到阳县来了。这些年我找遍了阳县所有的人家,走遍了阳县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线索!有可能早就死了,看来这辈子没希望了!” 我不仅悲从中来,人贩子犯下的过错,让受害者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人贩子应该千刀万剐!我恨透了人贩子! 我安慰道:“周爷爷,你女儿现在应该四十多岁了吧?她肯定还活着,人贩子主要目的是赚钱,不是害人性命,你女儿有可能被卖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你一直在这个县找不到!这么多年了,你也没有回过家,也许你女儿带着老公孩子,回家找过你,却找不到你呢?” 周永林顿时眼睛一亮,眼里又充满了希望。他激动的说:“完全有可能!我家周婷应该还活着!” 周永林起身,拉着我问道:“袁俊,你吃过饭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钱被偷了,没钱吃饭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你这些年是怎样生活下来的啊?” 周永林说:“走,我请你吃饭!我们边走边说!” 我们绕过还在躺着的傻子和变态,下了第一个桥洞的平台。他一边走一边说:“这些年我都是靠捡废品维持生活!袁俊,你今年多大了啊?” 我说:“周爷爷,我今年十六岁,腊月二十六满十六周岁!” 周永林说:“正当青春年华啊!我周婷不被拐走,我孙子应该比你还大一些!哎!” 他带着我到离桥边一百多米的地方,一个露天公园里的一个公厕外面,说:“先上个厕所,洗洗脸!” 他上完厕所,用手洗过脸后,又用嘴接着水龙头的水,漱了口,出来说:“走吧!前面不远有早点摊!” 他带着我,走过马路,在露天公园对面的江景房小区门口旁边,一个摆地摊的早点摊,摊主四十多岁的两口子,正忙得热火朝天!男的正在炸油条和油饼,女的正在给客人从蒸笼里拿包子。临时摆放的折叠小桌前,小塑料凳子上坐着很多人,正在吃着不同的早点。 看见我们走过来,地摊老板娘一点都不嫌弃肮脏的周永林,笑着说:“周大爷,今天吃点什么啊?还带来这么俊巧的小伙子!” 周永林说:“老板娘,我老规矩,两根油条,一碗稀饭!” 周永林转过头问我:“袁俊,你想吃点什么啊?” 我看了一下,还没有决定吃什么,老板娘就介绍起来:“小伙子,有油条油饼包子馒头!有豆浆稀饭,稀饭有小米粥八宝粥皮蛋瘦肉粥!” 我问道:“都是多少钱啊?” 老板娘麻溜的一边干活一边说:“油饼油条素包子和馒头五毛钱一个,肉包子一块钱一个,小笼包六块钱一笼,里面八个小肉包,豆浆稀饭都是一块钱!稀饭一块钱,饭不够还可以自己加!” 我想,周永林请我吃,他每一分钱都来得不容易,我说:“那我来和周爷爷一样的吧!两根油条,一碗稀饭!稀饭要皮蛋瘦肉粥!” 老板娘在和我介绍的时候,已经帮周永林打好了稀饭,他吃的八宝粥。油条也炸好了,她用盘子端了四根油条,放在我们桌子上,又给我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我们的桌子在摊位最末尾的位置,前面还有两张空桌子。我估计周永林觉得自己衣服脏,怕影响其他顾客的食欲吧,所以选的最远的地方坐。 我们吃饭都没有说话,没钱的人别人都是看不起的,我默默吃完两根油条,喝完一碗稀饭,又去加了一碗。周永林也去加了一碗稀饭。加稀饭就是自己拿碗去盛,想加多少自己随意。 我们吃完饭后,周永林说:“袁俊,要吃饱哦,有时候一天就吃这一顿饭!” 我说:“谢谢周爷爷,我吃饱了!” 周永林付给老板娘四块钱,准备离开,老板娘说:“周大爷,你们吃好了啊?慢慢走啊!” 周永林说:“吃好了,谢谢老板娘不嫌弃我!” 老板娘笑着说:“嫌弃你干啥啊?顾客就是上帝!” 周永林带着我向马路对面的露天公园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这老板娘两口子挺好的!生意特别好,星期一到星期五,人特别多!星期六星期天人少一点!” 我说:“周爷爷,你长期在他们家吃早饭吗?你平时捡废品能挣多少钱啊?” 周永林说:“以前是到处流浪,白天打听女儿的消息,晚上捡废品,矿泉水瓶子,易拉罐,都一毛钱一个,大的饮料瓶子,两毛钱一个,有时候捡到啤酒瓶子,贵一点,五毛钱一个!有时候一天能卖十几块钱!有时候还捡一点废纸,废纸板。有时候捡得少,一天生活费不够的时候,就只吃一顿饭。” 我问道:“和你一起睡桥洞下的那两个人,也捡矿泉水瓶子吗?” 周永林说:“他们从来不捡矿泉水瓶子!他们在饭馆外面垃圾桶翻剩饭剩菜吃!” 我问道:“那中间那个人是弱智吗?看起来好像和正常人不一样!” 周永林说:“中间那个人就是弱智,只有三四岁小孩的智商,大概有十八九岁!叫王建国。和他旁边那个变态,是同一个村的人,我以前在他们镇,看见过他们,听说过变态的家庭故事!” 我问道:“他们是什么镇啊?有什么故事啊?” 周永林这些年很少有人和他这样心平气和的交谈,我和他聊天,他好像遇到知音一样,说话兴趣特别浓厚。 他继续说道:“他们是清泉镇的人,这个变态以前是正常人,叫曾勇东。有一米六二的身高,脸长得像鞋拔子脸,单眼皮肿眼泡,眼神看起来像毒蛇一样。他因为太丑了,一直娶不到老婆,他父亲就是做媒的媒婆,想办法给他骗来了一个漂亮的女人。结婚后,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儿也很漂亮,上学成绩也很好。农村种地,供两个学生,是很难的,他为了养家糊口,到了省城打工。没有技术,在工地打小工,抗水泥一百斤一袋的,太辛苦了!他吃不消工地的苦,他就买了一辆电瓶三轮车,在火车站拉客。他拉客生财有道,拉陌生旅客,专门去做皮肉生意的站街女那里。也就是相当于拉皮条了!” 周永林说累了,顿了一会儿,我们在露天公园的椅子上坐下来,他继续说道:“最初他拉三轮车,去嫖娼几次后,和站街女熟悉了,站街女就商量让他带客人来,给他回扣!他拉客人来嫖娼,车费比平时高一半,这边还有回扣,他两头赚。有钱了,他把漂亮老婆带到省城,在酒店找了一个打扫卫生的工作!她老婆年轻又漂亮,在酒店上班不到一个月,就和有钱人勾搭上了。后来两口子离婚了,大女儿跟老婆,小女儿跟他!随着年龄增长,大女儿越来越漂亮了!在初中毕业的暑假,他大女儿被继父糟蹋了,后来大了肚子!” 他又停了一下,我好奇的问:“后来呢?” 周永林说:“曾勇东知道后,气急败坏,找女儿的继父理论。女儿继父是有钱人,人多势众,不仅把他打了,还扬言把他小女儿一起收了!曾勇东小宇宙爆发,在对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跑厨房找了一把刀,当场砍死了女儿的继父!一大帮人不敢抓他!人都是欺软怕恶的!后来警察抓住他,关进了看守所,经过半年的定罪,判了他无期徒刑。他在监狱服刑不到一年,多次被牢里犯人当成女人一样,成为发泄对象,他终于疯了。后来被释放,四处流浪,疯疯癫癫的,有一次他在农家的鸡舍里,把母鸡当成女人,并且当场掐死三只母鸡!农家主人发现了,拿着锄头追他,他拼命逃走。农家主人没有追以后,他继续慌不择路,摔倒在悬崖下,正好悬崖下面,有一块石头,他脑袋磕石头上,颅骨粉碎破裂!后来他家人弄到华西医院做开颅手术,救了他一命!由于经济条件有限,没有钱安人造颅骨,他头顶有一块没有颅骨,软软的!精神也不太正常,从此以后,他不喜欢女人,就喜欢男人。他把他们村一个弱智带出来流浪,长期欺负弱智!” 我说:“曾勇东也太变态了吧!” 周永林说:“从此以后,他们到处流浪,在这个地方,已经住三个多月了!” 我问道:“那你在这里住多久了啊?” 周永林说:“我在这里住三年多了!找女儿也找不到,老家东西已经卖完了,还有三间破瓦房,估计早就倒塌了吧!所以只有在这里苟且偷生!” 我说:“那你准备回家吗?也许回家能打听到你女儿的消息!也许他回来过!” 周永林说:“看来是要回家一次了!平时没有存钱,有一点钱基本上就花了,回一趟老家,必须要有钱!我认认真真捡半年废品,争取春节前回家!” 我说:“周爷爷,这样就对了!落叶归根,不管未来如何,都应该回一趟家!像你目前的情况,回家后,国家也要管你吃喝啊!不至于这样流浪睡桥洞啊!” 周永林说:“回老家当五保户啊?这么多年,别人可能都以为我死了,不知道户口还在不在!也许户口都给我注销了!” 我说:“回家有办法啊!人在,户口也能恢复啊!也许五保户领的钱,比你一个月捡矿泉水瓶子还要多一些!” 周永林想了想:“也是这个理,我先存上几百块钱,就回家!” 我说:“周爷爷,你捡矿泉水瓶子,也带我去吧!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周永林说:“好的,咱们傍晚的时候出发吧!白天太热了,先回去睡觉!桥底下凉快!” 我们俩走到桥底下,听见我们睡觉的台子上,发出一些异样的声响。我迅速爬上台子,眼前的一幕,把我惊呆了! 曾勇东竟然在和王建国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光天化日之下,曾勇东竟然强暴王建国!我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我爬上台子,王建国傻傻的对着我“嘿嘿”直笑,笑得我毛骨悚然!曾勇东停下了动作,朝我走来,说:“宝贝儿,过来叔叔带你玩!” 我看着他肮脏的面孔,毒蛇一样歹毒的眼神,顿时有些害怕。这时候周永林也爬上来了,说:“曾勇东,你想干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变态狂曾勇东说:“滚开,你这个老不死的!老子对你没兴趣!你那瘦巴巴的样子,还不如一只老母鸡对我的吸引力大!现在老子看上这个小美女了!嘿嘿嘿!” 他奸诈的笑着,伸手来抓我!我从小就经常干架的,身手很灵活!加上周永林给我壮胆,我胆子大多了!曾勇东一抓没有成功,勃然大怒吼道:“给你脸不要脸,看老子怎么虐你!你这个小美女!” 我也勃然大怒,说:“小美女你妈!你他妈的变态狂,老子弄死你!” 我骂完,朝着他又抓来手,一拳挥过去,他左手一挡,右手又来抓我,我右腿用力一蹬,蹬在他肚子上!惯性的作用下,他往后退了几步,台子就两米宽,他来不及停下后退的脚步,倒栽葱的摔下接近两米高的台子!只听见“咚”的一声,他摔台子下不动了,脑袋没有头盖骨的地方,冒出了一点血!我害怕他死了,我就犯下人命案了! 我心中“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双手忍不住的颤抖!难道我真的杀人了吗?就蹬了一腿而已! 傻子王建国,看着躺台子下的曾勇东,“嘿嘿”直笑。 周永林说:“王建国,把衣服裤子穿上!” 王建国听话的穿上了衣服裤子。 我颤抖的说:“周爷爷,曾勇东是不是摔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