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　　 战马从距离他们三四里的河谷通过，看都不看瓦剌和土默特，径直向北而去。　　 但他们双方都看到了。　　 又是一个柱国大将军，大明朝的柱国泛滥了？　　 固始汗不认识满桂的旗号，只知道这支骑军不亚于他们之前在沼泽遇到的明军。　　 山谷中骑兵行军阵型很窄，于是他们可以多看一会。　　 等他反应过来，北面大概四十里，明军已经在集结，抢过杨镐的望远镜一看，我靠，不多不少，大概五万人。　　 而且那边有更大的两杆将旗。　　 固始心脏砰砰跳动，自己果然跑不了，明军已经在封口了，昨天就是最后的时机，昨天晚上已经失去了一切选择，只剩下诚意了。　　 杨镐突然大声咒骂，“林丹汗，枉费大汗称号，枉费老夫以前一直认为他是英雄，稚童一般的可笑。”　　 固始向东望了一眼，土默特还在结阵，但看不到察哈尔。　　 转瞬他也明白了，看不到察哈尔就对了，双方太近了，明军就在一边虎视眈眈，他杀上来是送死，离开也是送死。　　 他唯一的选择竟然是…缓慢靠近，与土默特共二十万人挤在一起，让明军也忌惮他们，大家一起无法动弹，他好说服卜失兔合兵进攻。　　 “固始盟主，摄政公判断不会错，林丹汗一定会来，也一定在想办法与卜失兔联系，什么时候这两人像盟主一样真正合作展开大战，那大战也就要结束了。”　　 “杨先生与本汗所思不谋而合，而且他们会联系本汗，让本汗作为侧翼，大蒙古国竟然在濒临的死亡时候才明白合作。”　　 “固始盟主太高看林丹汗了，到死他也会让别人先送死，他需要的是跑路的机会，不是胜利的机会，也不会扞卫成吉思汗战神矛荣耀的机会。”　　 固始汗不想说了，他觉得自己会扮演一个不光彩的角色，而不是一次作战的机会。　　 过了一会，杨镐突然向东北方向一指，“来了。”　　 果然来了。　　 他们在山顶只能看到一条黑线，以及中间隐隐约约巨大的战神矛。　　 行军举着战神矛，意味着林丹汗放弃了进攻，放弃察哈尔大汗的身份，开始做‘大蒙古国皇帝’。　　 天上烈日炎炎，塞外此刻的阵型实在太有意思了。　　 明军五万、土默特十万、察哈尔十万，三方各自相距四十里，形成一个诡异的等边倒三角。　　 谁都认为自己有独特的底线，谁都不会主动进攻。　　 土默特就像一个支点。　　 游离在土默特和明军之间的一万多瓦剌士兵，游离在明军和察哈尔之间的两万女真士兵，就像双方的砝码，与他们一起保持微妙的平衡。　　 竟然让这个等边三角靠一个支点站住脚了。　　 可惜一个是主动的，另一个还是主动的。　　 都属于明军一方。　　 固始汗看的压抑无比，二十万鞑靼人，也不知道明日一战还会剩下多少，咕咚咽了口唾沫，喃喃说道，“杨先生，本汗是不是现在可以去见见摄政公？”　　 “不用，你应该求见陛下，不出意外，傍晚的时候东边的大军就围过来了，他们只有五千骑军，但他们拥有天下最强武力，林丹汗一定会忍不住进攻，也一定会被打得再无反叛之心。”　　 ……　　 距离此地大约二百里左右的正东方向，出山的明军中军仪仗十分壮观。　　 皇帝出塞的规模被林威一撑再撑，仪仗大到天启都觉得啰嗦。　　 他不是人多，是奢靡。　　 突出一个吓人。　　 只有皇帝才有资格打黄龙旗，至少五千支，若不是京城库存没了，林威还能继续。　　 京卫、京营、蓟镇、宣大的日月旗几乎都在中军，若是一人一杆旗，恐怕东路的明军什么都不用做了。　　 于是林威让大宁、蓟镇、宣府的商号把马车和爬犁收集起来，到这里…拉旗。　　 真tm可笑。　　 但他就是在这做这事。　　 一辆马车八杆旗，一辆爬犁十杆旗。　　 因为夏天爬犁拉不动人货，拉旗倒是轻松，中军的亲卫则一半在马车上，一半在两翼游动。　　 真正的十万旌旗。　　 在山里还感觉不到旌旗阵的恐怖，上午慢慢出山后，前面的两万大宁士兵向后瞅一眼都浑身发抖。　　 大规模作战只见过黑云，那见过金灿灿的黄云，在太阳的照射下，更是金光万丈，忍不住让人跪拜。　　 有意思的是中军完全瞧不见彼此，毫无战斗力可言。　　 天启皇帝在一辆大马车中，听着头顶竹竿撑起的旌旗迎风叭叭响，感觉得意无比。　　 再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又觉得愤恨无比。　　 林威有一个鞑靼娘们谁都知道，他还有一个鞑靼人生的儿子也知道。　　 但你堂堂摄政公，让一个鞑靼娘们和鞑靼儿子在中军就过分了。　　 更过分的是，他让皇帝起名。　　 更更过分的是，他还不止一个娘们，女真公主、科尔沁公主虽未成婚，都已经跟随了，就差个仪式。　　 害得皇帝主持婚礼。　　 天启在马车上烦躁换了个身位，旁边周王突然道，“陛下气色好多了，出塞也许对龙体是莫大的好处。”　　 皇帝翻了个白眼，指指头顶的黄龙旗，“卿家为何不说是黄龙旗反射阳光？朕看你也是金光满面。”　　 周王这个马屁没拍好，天启又问打盹的左光斗，“左卿家，咱们在山里晃悠了三天，草原上准备晃悠几天？”　　 “回陛下，确实有点熬人，山里的蚊子太多了。但公爷不想杀牧民，一切由林丹汗决定，希望他马上来俘虏陛下，早死早超生。”　　 “哈哈哈，朕这块鱼饵在山里没什么用，到草原上用十万旌旗，岂不把林丹汗吓跑了。”　　 “所以得让他无路可逃。”　　 好似响应左光斗的说法，一声大吼传来，“报，禀摄政公，察哈尔与土默特已形成犄角之势，宁远侯在一旁监视避免缠斗，距离我们二百里行程。”　　 身后的马车厢传来林威的军令，“下令曹文诏展开攻击阵型全速西进，明早必须出现在察哈尔四十里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