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欲盖弥彰
江揽月并未提醒,陆老夫人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路仍在喋喋不休。 直到镇国公府的仆妇,将她们带到一堆聚集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贵妇人聚集的地方,陆老夫人才连忙住了嘴,换上了笑容。 冠医侯府以医发迹,自那位仿若华佗在世的侯爷驾鹤西去,后继无人的冠医侯府沉寂了好些年,险些败落。 陆老夫人受尽人情冷暖,也多亏了她肯放下身段讨好,所以才能在冠医侯府最落寞的那几年,冠也仍能保侯府在京中有一席之地。 直到这几年江揽月嫁进侯府,才让侯府逐渐崛起。 即便如此,面对这些贵妇人的时候,陆老夫人还是免不了像从前那样殷勤。 然而在看到眼前这些人,也不是如今京中顶顶有权势的人家后,原本脸上略带谄媚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许多,变得矜持起来,端着架子冲着众人点点头: “都来得这么早啊?” 那些妇人闻言,脸上便有些不好看起来。 圣上看中镇国公府,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要讨好,却苦于找不到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镇国公府老太君的生辰,她们自然要殷勤一些。 可被陆老夫人这么一说,好像是她们上赶着讨好似的——虽然情况的确是这么个情况,可是要明着说出来,大家都不乐意了。 当即有个夫人便冷哼一声,反唇相讥:“不早不早,也就比陆老夫人早到那么一步。” 这便是说陆老夫人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们大哥别笑二哥。 陆老夫人顺着话音看过去,便看见勇毅侯府家的老夫人端坐在那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心中顿时有些懊恼。 然而又因为被人这么当众下了面子,亦有些生气。 如今京城真正有权有势的,或许也想跟镇国公府结交,但是也还在意面子,不会巴巴的来这么早。 因而现在在座的,地位都跟冠医侯府差不多,属于虽然是勋爵人家,但是都因为各种原因在走下坡路的。 甚至因为她儿子孟淮景救了瑞王,还在圣上跟前有个脸面。 陆老夫人自觉隐隐压她们一头,索性也不解释,冷着脸坐在一旁。 江揽月知道陆老夫人生了气,然而她在这里属于小辈,也并不打算跟她这个所谓的婆婆一个鼻孔里出气,因而仍是笑意盈盈的给各位长辈行礼。 “请众位老夫人、夫人崇安,祝各位福寿绵长、永享安康。” 方才那个夫人见状,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夸道:“还是年纪轻,说话也好听。” 陆老夫人闻言脸色一变——这什么意思? 这不是说她年纪大、又不会说话吗? 陆老夫人虽然称为老夫人,但那是因为她儿子袭了爵,实际上也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平时私底下也十分重视保养,最恨人说她老的。 闻言面皮一抽,更在心里憋了一口气。 江揽月自然知道那位老夫人也并非完全是真心夸她,不过是借着她跟陆老夫人打擂台罢了。 然而她心底门清,面上却只做不知,笑着谦虚了一句,便默默的站到了陆老夫人身后。 她不发话,自己也不能走,索性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反正这里在座的都是辈分比她大的,还轮不到她说话。 陆老夫人正生气呢,此时亦没心情说话。 然而她不吭声,却不代表方才才被她得罪的人愿意放过她。 江揽月才站稳,便见勇毅侯府老夫人身旁坐的镇南将军府的老夫人看了过来,关切的看着她。 “最近,听闻你们冠医侯府过继了一个孩子,作为你跟侯爷的嫡长子?” 她状似关切,眼底却分明是打探。 江揽月心道,来了。 她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显,咬了咬嘴唇,强笑着应了一声:“是有这事儿……” 镇南将军府的老夫人闻言,更是关切问道: “哎哟,还真是。不过,虽然你们小夫妻成亲五年未有所出,但你们正值壮年,冠医侯又是咱们大宣有名的神医,怎么也束手无策? 哪怕实在调理不好,你也别学那套霸道的做法……哪怕是纳几个妾,有了孩子再抱过来养,不比外头抱的知根知底?” 众人便看到,冠医侯府人江揽月,在听到这话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眼眶都瞬间红了。 众人心中一动,勇毅侯府老夫人却是趁机道:“我倒是听说,并不是侯夫人的问题,而是侯爷在某些地方有隐疾。” 关于子嗣的隐疾,还能有什么地方? 在座的都不是小姑娘,最近也都听到了这个传闻,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闻言会心一笑。 陆老夫人从方才听到这个话头开始,便绷直了身子,如今听到勇毅侯府老夫人这样说,差点儿跳起来:“胡说!” 她十分激动,声音突兀又刺耳,众人不免吓了一跳。 当看见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深知自己有些失礼了的陆老夫人勉强一笑,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 “不知道老姐姐你是哪里听来的谣言?我们淮哥儿分明是跟揽月夫妻情深,这才不肯纳妾,怎么传到外头却是这样了?” “什么夫妻情深?我们夫人生病,侯爷都……” 杜若挺身向前,打抱不平,却被陆老夫人倏然射过来的目光震慑住,声音瞬间弱了下来,嘟囔着:“侯爷都没来看过一眼……” 声音虽弱,却让在场的众人都听了个清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更显微妙了起来。 江揽月看在眼里,适时的出声:“退下!贵人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杜若听到这‘斥责’,连忙低着头退到一旁。 陆老夫人心中气怒,当着众人的面也忍不住发火: “瞧瞧你教的是什么丫头?居然敢妄议主子的事情!淮景怕你伤心,才不肯纳妾,还不算夫妻情深?” 还是想将事情推到她的身上。 江揽月红着眼,似乎委屈到了极致,还未开口,便先哽咽。 虽然一个字儿未说,但是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方才的情形已经足够让她们发觉里头的蹊跷,陆老夫人说再多,也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