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才平静地听着，顺便给几人添了茶，“所以，你们来我这儿做什么？”　　 又不是自己害他们亏了钱。　　 不过，虽说友谊的小船翻了，但那只是翻了，不是沉了。　　 张成才不肯参与王掌柜他们的发财计划，对王掌柜等人并未造成损失，张家裁缝铺里有不少布匹，仍然是从王掌柜等人的布庄里进的货。　　 几家人的关系可是从上面几代就开始交错，是桃源街上的利益共同体，如今王掌柜他们是来低头认错求复合的。　　 “行了行了，你们不必跟我说这么多。你们供货，我卖衣服，还是老样子。”　　 “不不不，老张，今时不同往日啊！”　　 赵掌柜拉住张成才的胳膊，将他拽到几人中间坐下。　　 几个掌柜将他团团围住，捶肩捏背，各种讨好。　　 “你有所不知，我们刚去了州府一趟，连那边的百姓都知道有个新款叫德顺新样！”　　 张成才心里暗喜，不太敢相信：“真的？都传到那么远去了？”　　 “还能有假？整个德顺县也就你张家出了新款！”　　 “州府那边是怎么知道的？”张成才十分好奇。　　 王掌柜道：“是因为相亲照！”　　 说起来，他们的旺昭裁缝馆，也是因为妖不怪照相馆的人，去给知府千金拍相亲照，才被提前搅黄。　　 但冯裁缝才是坏事的根本原因，他们对照相馆只有羡慕，没多大的恨意。　　 “照相馆开通了上门服务，经常骑着法宝去州府给富贵人家拍照，拍的人多了，大家都关注到上面的衣服。”　　 王掌柜心里好酸，没想到那照相馆老板这么大方，做生意还不忘拉张成才一把，相亲照里不少热门主题都选用了张成才家的衣服。　　 迟钝的张成才这才想起了什么，点头道：“是哦，确实有不少管家丫鬟模样的人，到店里定制衣服，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州府来的！”　　 王掌柜搓搓手，脸上挂起忐忑的笑容，“就是……想请你帮我们引荐一下，我们也想跟着喝口汤呀！”　　 其他掌柜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唔……”　　 张成才摸了摸下巴，直白道：“你们偷了照相馆的样式，人家不拿法宝砸了你们的店面都算客气了，还想跟人攀关系？这可不好办！”　　 赵掌柜小声嘀咕：“哪有那么夸张？又没人规定只能她家做那种衣服，我们学到了，就是我们的嘛！”　　 “是啊，你们学到了，那还来这儿做什么？找个有真本事的裁缝，再开一家旺昭裁缝馆呗！”张成才反唇相讥。　　 “有本事，你们永远做一模一样的衣服呗，看谁愿意买你们的账！”　　 王掌柜把赵掌柜挤开，诉苦道：“开不了咯！我们几个都快破产了！再不赶紧赚钱，工人伙计的工钱都发不了了！”　　 他们几个说是老板，但规模也就比家庭作坊大一点，闯过一次州府，差点把家业都赔光了。　　 张成才被几人缠得有些烦了，“跟我卖惨有什么用？我也没比你们好多少啊。”　　 他当初也有一样的心思，只是很快就怂了，老老实实钻研自己的老款。　　 直到现在，他面对吴悠荷的时候，心里都把对方当成老师一样尊敬，总觉得自己偷了师，特不好意思。　　 “在谈钱之前，你们应该先去道歉，懂吗？”　　 几个掌柜抿唇不语。　　 就是现代，不少人的版权意识都十分淡薄，何况是他们。　　 掌柜们心里腹诽，不是很懂你们手艺人的某些执着……　　 但张成才只有这一条建议，他们别无他法，只能照做。　　 他们拉着张成才一起去买道歉的礼物，待会儿还指望张成才在旁边美言两句。　　 张成才生无可恋地被人架着走，看这几位老兄挑来挑去，什么样的都有。　　 妖怪特产，滋补圣品，首饰荷包，当然还有自家最拿得出手的丝绸和绣品。　　 还有个人居然买了只骟过的大公鸡，美其名曰：“再好的山珍海味，都不如咱们德顺本地的走地鸡！”　　 有个掌柜看着觉得眼熟，开玩笑道：“可别看走眼咯，公鸡跟胜遇很像。”　　 另一个掌柜笑道：“也就外表像而已，人家是吃鱼的，声音像鹿鸣，呦呦叫的。”　　 张成才在一旁听着，也跟着闲聊：“我还没见过胜遇这种妖怪呢，听说他一出现，就预兆全国发大水来着。”　　 “……”　　 几个掌柜突然笑不出来了。　　 “你们还买不买公鸡呀？”摊主见他们突然变了表情，担心到手的银子飞了，紧张询问。　　 张成才连忙道：“买。老王，唤你买单呢！”　　 王掌柜哆嗦了一下，捧着钱袋子道：“坏事咯！”　　 “啥？”　　 赵掌柜弱弱道：“我们从州府回来的路上，碰见了胜遇！”　　 张成才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看向天空，最近连续几日都是阴天……　　 “那，那还买不买这公鸡？”　　 “买什么公鸡！快去报给县太爷！”　　 “那是胜遇！全国规模的水灾，那得多严重啊！快！”　　 几个掌柜把东西一扔，急吼吼跑去通知县衙。　　 赚钱很重要，但人命，更重要啊！　　 县衙里。　　 “什么？要发大水了？保真吗？”　　 县太爷猛地坐起来，乌纱帽都歪了。　　 “那绝对是胜遇，他还特地停下来让咱们看了好久！”　　 掌柜们可算品出了胜遇的用意。　　 胜遇只会鸣叫， 不会说话，为了提醒人们，便只能往人多的地方跑，只要有人认出他来，就知道水灾即将到来！[1]　　 县太爷立刻派人将全县管辖内的地图拿来。　　 展开研究一番，他道：“只能临时征兆壮丁去加高堤坝，这几个临水的村子也得派人去通知迁移！”　　 说到一半，他才想起布庄绣房几个掌柜还在，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几位告知，就算没有水灾，多做点预防措施也是有意义的！”　　 掌柜们连忙摆手，这才一边擦汗一边离开。　　 刚走到县衙门口，就见一只会飞的巨型发光布囊从天边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