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这个字说得有些别扭，论整个酆都，谁受食物的荼毒最深，那绝对是背负着职称考评压力的鬼差们了！　　 张莉莉用力点点头，假装没看见大家眼里反射性的害怕与厌恶，把寿司分享给大家。　　 “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她凉凉地看了眼多次诽谤美味食物的王明，“可以一起吃哦，这是俊风带来的。”　　 要不怎么说张莉莉受办公室欢迎呢？　　 可千万别误会什么，除了她是这和尚庙里唯一的鲜花外，大家最喜欢的就是她的性格。　　 就算是再喜欢的东西，她也愿意与大家分享，而且不抢着出头，功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大家早就见她吃过一块，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更别说旁边还有个狼吞虎咽得令人不忍直视的管俊风。　　 那护食的小样儿，让大家对寿司稍稍有了些信心。　　 “这是孟婆新款？”　　 “不是哦，是新开的一家便利店。”　　 “噢噢噢，那就好！”　　 “为什么呀？”　　 “你们几个新来的不知道，几百年前咱楼下就有一家做餐饮的，是妖王开的连锁拉面馆，只是后来开不下去了，唉……”　　 听了这话，大家算是放心了大半。　　 彻底放心是不可能的，但办公室一枝花诚心分享，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大家就这么你一块我一块地分享着，王明突然有种无法融入大集体的紧迫感，迟疑着对对手指，终于狠下心，咬牙伸手去拿最后一块。　　 突然间，一只皱巴巴的手抢在他前面，拿走了那一块。　　 周围安静了一瞬。　　 卫兴学板着脸，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寿司，忍住想要舔手指的冲动，说道：“咱们科好久没出外勤考察民情了，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于是，凌晨五点半，酆都大道。　　 一行六七个身穿黑色正装的人出现在便利店外，为首的是一个带着书卷气的严肃老人。　　 四周的行人看到他们这装扮这气势，纷纷避让，实在躲闪不及的则是弯腰行礼道：“各位鬼差大人们好！”　　 老人自带霸道总裁范儿，核善地道：“现在酆都讲究的是人人平等，咱不讲这些旧礼，要是叫纪委知道，我们是要受处分的。”　　 “呃呃，知道了，各位辛苦了！”　　 管俊风和同事们跟在后面憋笑，老人冷不丁回头问他：“小管，你说的那家店就是这里？”　　 管俊风连忙立正站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只是看了眼便利店门口排长龙的队伍，一时有些无奈。　　 “哇，好多鬼啊！”张莉莉说出了他想说但不敢说的话。　　 刚这么说完，便利店店里店外的人一哄而散，纷纷垂头丧气地离开。　　 老人问：“这是怎么了？”　　 “啊……”管俊风上前看了看店里情况，“看来是售罄了。”　　 “唉！别啊！”除老人外的所有同事都失望极了。　　 管俊风心里有股酸爽说不出来，斜了王明一眼：　　 看吧！让你不识货！后悔了吧！　　 除了手慢一步的王明外，整个案卷科都已经尝过了紫菜包饭的味道，证实了这是能够让鬼吃下去的安全食物。　　 但很可惜的是，对鬼来说只是午休的时间，对便利店而言则已经营业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之所以没有像昨天那样提前打烊，完全是因为增加了饮料的供货量。　　 案卷科的鬼差们注定是不能在今天吃到管俊风口中的关东煮和烤肠了。　　 已经偷吃了烤肠的卫兴学莫名感到有种优越感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集体出行更是打着考察的旗号，自然不可能像管俊风那样大咧咧追进去讨吃的，只好失望离开。　　 而便利店那边，顾星烟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等最后一位客人在用餐区吃完东西离开。　　 目送客人离开，就看见江兰英依然是那身白色职场装，手里提着一个轻飘飘的红色大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她先是在店外敲了敲玻璃门，见顾星烟注意到她了，她才推开门，探头进来，问：“我能跟你聊聊吗，小，师，妹？”　　 顾星烟一怔，还以为江兰英没认出她来，彼此再也不会再见面了。　　 她点点头，让对方进来道：“当然可以的，大师姐。”　　 等江兰英走进了以后，顾星烟顺手把打烊的牌子挂上，外面的喧嚣瞬间消失，透明的外墙玻璃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雾，变成了磨砂的质感，看不清外界。　　 又或许，便利店已经不在原来的时空？　　 江兰英惊讶于这间便利店的神奇之处，心里更加肯定这个小师妹肯定有什么奇遇。　　 她拦住要去倒水的顾星烟，“咱们长话短说就行，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顾星烟一愣，她和江兰英就算师出同门，但到底隔了两届，也还没熟到可以拜托帮忙的地步吧？　　 “什么忙？”　　 江兰英却没有马上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从塑料袋里翻出了一把线香。　　 是的，一把，而且跟平时见到的烧香拜佛用的香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深夜时分，冷不丁被一个鬼塞了一手拜神用的香，多少有些诡异。　　 江兰英发现她对线香的眼神十分陌生与疑惑，解释道：“这是下品灵香，呃……我听香火店老板说是檀香款，反正，这是酆都里的硬通货……”　　 “我现在还没有酆都币，听说这个东西算是普通鬼里能接触到的最值钱的东西了，我就买了一些，虽然我知道你并不缺钱……”　　 江兰英没有说的是，为了买这些东西，她把自己身上积攒的功德花了个七七八八。　　 嗐，反正她也不知道这功德留着能干啥，花了就花了呗，也就亿点点肉痛而已。　　 顾星烟一听是值钱的东西，连忙把东西推回去，摇头道：“学姐，你初来乍到，还是要留点值钱的东西在身上。”　　 她明白了，鬼送这种线香，就跟人送礼是差不多的，可她一个大活人，也没什么用啊！　　 “你不如先说说，想要我帮你干什么？如果是举手之劳，我就算是不收这些东西，也是会帮你的。”　　 江兰英抿抿唇，点头道：“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其实，我知道学妹你还是活着的，对不对？”　　 顾星烟的瞳孔微微放大，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反问：“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学姐，我这不是在酆都里开店了嘛？”　　 江兰英眼睑微垂，说：“其实昨天我就认出你来了，只是因为有外人才假装不认识你。”　　 “你的体温那么明显，怎么可能会是鬼魂？何况，如果你比我早死，我们的导师一定会伤心到发群聊和朋友圈的。”　　 “呃……”顾星烟干笑，她们的导师确实是这么做了。　　 江兰英眼神明亮清澈，诚恳道：“事实上，我特别羡慕你能够行走在两界！我只是想拜托你，帮我看看，我死前那个大项目的后续怎么样了！”　　 说完，江兰英将那一把线香往前又推了推，“一支下品灵香据说价值10点酆都币，这一把有足足12支呢！”　　 最后双手合十，再次恳求道：“拜托了！鬼差说这是我的执念，如果不能解除，我就不能去投胎区挂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