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修系主任见没有人附和自己，稍微有些尴尬，转而把矛头对准年纪最小的顾星烟。　　 “顾老板，我也不是要破坏合约，而是这模式应该可以修改的吧？你也别嫌我多事，这种模式一看就是给我们体修准备的，我自然得多为自家学生考虑！”　　 顾星烟摇头，如实回答：“首先，这个模式与世界多个修炼塔对接，不能因为我们就改变全世界的比赛规则。”　　 “其次，本店的所有修炼模式，对任何专业的学生都是适用的。比赛内容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灵活很多。”　　 体修系主任不满地靠在椅背上，庞大的体型在整个会议室中十分显眼，他的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桌面，以此表现自己的不耐烦。　　 “那要是有人因为被对手折磨，出了心理问题，你们自习室负全责吗？你们怎么给学生家长交代？”　　 顾星烟歪头，突然换了个话题：“请问，学生在校内突破元婴的时候，成功率是多少？”　　 体修系主任早有预备：“你不用偷换概念，这不一样！”　　 顾星烟继续道：“根据官方最新公开的数据，只有百分之十。”　　 “现如今的修真者，越来越容易被卡在心魔劫当中。而最大的心魔，其实并不是别人给自己造成的伤害，而是自己。”　　 “我能理解您的担心，我们的机制已经充分考虑了这个问题。受到一丁点受伤就受不了的人，会立刻丧失斗志，被系统判定失败，安全出局。”　　 “而像犬贰同学那样心性坚韧的人，即使躺在血泊当中，也不会畏惧对手，输了还想再逆袭归来。更加不容易出现您说的情况。”　　 体修系主任呵呵笑出声，摊手道：“那又如何？打赢了能怎样？我的学生还能去打仗不成？现在可没有侵略战争。”　　 “杨主任，照你这意思，现在没有战争，我们器修就不需要培养科研人才，去研发高伤害的法宝了？”严秀莹终于忍不住，替顾星烟发声。　　 “不管是不是体修，但凡是修真者，我们既然享受了高于普通人的福利待遇和资源，就应该努力精进自我的能力！”　　 “当有危机降临之时，比如境内外战争、天灾、哪怕是一场小小的车祸，每一个修真者都应该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　　 “从你的言辞之中，我只听出了懦弱和功利！修真教育，只要保证就业率就行了，这算哪门子道理？”　　 “你！”体修系主任只觉得被当众羞辱了，他想说，重视就业有什么不对吗？这都什么年代了！　　 然而，没等他驳回去，台上的教育部部长突然轻拍麦克风，有意无意地制造出刺耳的嗡鸣声。　　 所有人纷纷看向台上，静待领导发言。　　 “诸位，我刚才一直在想，我们华大的学生，面对能力者之间的战斗，第一反应为什么会是退缩与质疑？”　　 他的语速很慢，声音沉稳，字字铿锵，就连反对意见最大的体修系主任，都不由心里咯噔一下，一言不发。　　 “现在我明白了，是我们的教师团队出了问题，不，应该是整个教育体系都出现了方向性的偏差。教育者、制度、普世观念等等，我身为教育部部长，责无旁贷。”　　 “就说你们提到的就业，我不否认这个指标的重要性，但是，它不应该是唯一或者最优先的，评估教育好坏的标准。”　　 “尤其，在我们华国大学。”　　 教育部部长环视在场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会议室后墙上高高悬挂的华大校徽。　　 那校徽，全华国人无人不知，象征着最顶尖的学府，里面培养出来的人才无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然而，部长的眼里划过一丝黯然。　　 “华大本该是最有资格宣称，只培养行业领袖人才的学校，而不是让这一批最有潜力的学生去追逐所谓的高薪和铁饭碗。”　　 严秀莹挺直了腰板，看了眼自己永远瞧不上、一直以来把就业率挂在嘴边的体修系主任。　　 “当然，论文的数量、影响因子，学生的炼器履历，也不能盲目追求，这已经偏离了修真的本质。”　　 教育部部长看向严秀莹，后者的气焰立刻矮了下去，虚心点头说是。　　 体修系主任张张嘴，想用学生的人身安全来为自己辩驳，投影上的幻灯片一闪，出现了一则简短的新闻。　　 “至于安全？”　　 教育部部长疑惑地歪头，停顿了好久，似乎在纳闷一件非常不能理解的事。　　 “是什么让大家认为，我们处在一个‘安全’的时代？”　　 包括体修系主任的个别几个系主任，脸上都冒出了问号。　　 “去年七月底，在本市靠近郊区的一个广场，一名疑似鬼修元婴期的女子，突然被阴气反噬，走火入魔，造成1人重伤、35人轻伤。”　　 “受伤的这些人大多是炼气、筑基期修为，其中，还有三名华大的毕业生。”　　 顾星烟仰头快速浏览了一下幻灯片中的图文，图片是从路边监控中截下来的部分。　　 那走火入魔的鬼修女子浑身被黑色的气体笼罩，根本看不清面容。　　 “他们分别是元婴期的体修、法修和医修。令人失望的是，那体修和法修第一反应是逃跑，背对入魔者，这才受了轻伤。”　　 “而那名医修，为了保护几个毫无修为的小学生，主动冲上去跟那鬼修缠斗，最终受了重伤。”　　 台下的领导们面面相觑，尤其是体修和法修的系主任，脸上烧得不行。　　 所有人都默认一点，论攻击力，法修和体修是最强的，而医修就是纯纯的辅助职业。　　 可偏偏，有能力出手的人利用能力跑路，医修空有元婴期的修为、没有战斗经验，却愿意舍身保护普通民众。　　 这事儿要是没被人压下去，华大的声誉必然会受到影响！　　 教育部部长语气沉重，一字一句在偌大的会议室中回响：“是谁给了修真者们，‘如今是安全社会’的错觉？”　　 “每年，全国各地有上万起走火入魔伤人事件，有数十万起天雷误伤惨案，更有修真者因为情感、负债等原因走上了不归路！”　　 “伤亡总人数高达数千万！金丹及以上的修真者却几乎不在伤亡人员名单中，这就是所谓的，‘安全’吗？”　　 教育部部长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修真者流一点血都不可以，但是那些被波及的民众就死得活该，是吗？”　　 “修真，什么时候跟‘安全’挂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