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敲打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春耕,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同时雨水也多了。 春雨绵绵,上学的路越发难走了,比寒冬还难。 那种泥巴路,走一趟鞋子全是黄泥巴,还不能洗,倒不是怕不干,可以放到灶边烘着嘛,是怕洗多了不暖和,不洗有黄泥巴浆着,容易坏。 所以,每天放学回来,先把鞋子换下来,放灶边烘着,等写完作业就去把已经烘干了的鞋外面的黄泥巴刮掉。 这一天,又是烟雨蒙蒙。 王昭昭背着书包,打了一把老大的黑伞,还拎了个饭盒,走到家,鞋子裤脚全湿了。 “上学的日子真的好难啊,还有好久才放暑假哦?”王保家抱怨了一路,到家了还不停歇。 “你就好好珍惜这点上学的时光吧!”等你长大了,会发现,比现在不知道难多少倍。 王昭昭抬手拍了拍他。 然而,他并不懂。 只觉得王昭昭是因为自己爱学习,就想劝他,让他能喜欢上学。 “可是,我真的好不想上学啊。”发出一声哀嚎。 “……” 王昭昭不想理他了。 不过,家庭作业还是不能让他跑了的,他自己倒也很自觉,知道逃不掉的,蔫头耷脑的乖乖跟着一起写作业。 只不过,写一写就咬一下铅笔头。 等大家都写完他才写一半,铅笔头也被他啃掉了一些。 王昭昭严重怀疑他成绩越来越差,是不是啃铅笔头啃的? 下雨天,光线没那么好,反正晚上还能进系统空间图书馆学习,王昭昭便不争这点时间,写完作业就‘收摊’。 “二哥,你最近好像没那么喜欢去割茅草了?”收拾好书包,王昭昭突然问王兴武道。 这位二堂哥平时只要有机会,就总想着去割茅草挣工分,但这学期开始,好像有点变了? 年前下雪都要割茅草的人,现在下雨都不去了? “我现在是学生,主要任务是学习,割茅草……能割就割,不能割也没办法。”王兴武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之后,才回答的王昭昭。 说话时,他一直悄悄的留意王昭昭的表情,手也下意识的抠紧了书包带子。 听他说完,王昭昭整个表情都亮了,开心的说道,“二哥,你能这样想真的是太好了。” “……你不觉得我变得不懂事了吗?”王兴武垂眸问道。 “什么意思啊?不割茅草就是不懂事啊?村里这么多小孩,和你同年的,谁挣了你这么多工分啊?”王昭昭一脸不懂的反问。 说起来,二堂哥也不过比她大几个月,都还差两个月才满十一岁呢。 “二哥,我和你说,你现在这想法才是对的。”王昭昭过去拍拍王兴武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 “咱们是学生,就好好努力学习,学习才是第一位的,你要是想割茅草,星期日去割就行了,平时咱们就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磨刀不误砍柴工! 那我们现在好好学习,就是把刀磨快了,以后不管是割草还是砍柴,都会比别人快,是能把现在这些时间补回来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王兴武的观念能有所转变,王昭昭是真心高兴。 王兴文也过来拍拍王兴武的肩膀,没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 张了张嘴,王昭昭还是没问发生了什么事。 按她这一辈子的人生来经验来分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就她那大伯娘(妈),对她这个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都能这么绝情,能对前侄儿、现继子好到哪里去? 陈美如平时闷声不吭,好像什么都是黄方兵做主,显得很老实的样子,但……王昭昭是不信她真的像这几年表现得那么老实,不计较的。 谢爱莲从年前秋天就开始纳鞋底、做棉鞋和布鞋,开春了,只要不上工,平时得闲依旧纳鞋底,王昭昭他们写作业时,她就在一旁裱糊底布,王昭昭他们的话她自然听到了,但一直没出声,只是表情和眼神都变了几变。 “唉……” 到了晚上睡觉时,谢爱莲拉着王大海开‘卧谈会’,“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我的孙子孙女都要这么苦……” 一开口,她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听她说完下午的事,王大海半天没有反应。 谢爱莲知道他没有睡着,有点来气,一脚就踹了过去,“你是死人啊?好歹说句话呀。” “说什么?”王大海瓮声瓮气的反问。 “……”谢爱莲张了张嘴,却也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只是悠悠的叹了一口长气。 王大海也叹气,“行了!别想这么多了,想那些也没用,儿孙自有儿孙福,兴文和兴武有这么大了,现在又上着学,苦不到哪里去。” 他没说的是,王方兵在这些事上,不是个糊涂蛋。 不敢提,怕激起谢爱莲的火气。 谢爱莲抹一把眼泪,“老头子,去年你突然分家、又突然要送昭丫头上学,我当时真的是恨死你了的,现在倒是……以后你还想干什么,我都听你的,就算反对也不会瞎囔囔了。” 王大海嗯了一声。 好半晌,谢爱莲都有点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又听到王大海说道,“以后还能有什么事?我们只要活着就行了。 到现在,谁想断昭丫头那条上学路,已然没那么容易了,她自己是个主意正的,老四疼她,老四媳妇目前瞧着也是不错的,我们以后只要不乱掺和,日子就差不了。” 谢爱莲:“……!” 前面听着没错,最后那句,是在敲打她吗? “我知道了,我不会……尽量不会掺和什么,老四那没过门的媳妇可是高中生呢,知识份子……” 谢爱莲现在心态是真的平和了很多,主要是这小一年,她越发服气自家老头子了。 但要说一定不会掺和,她自己也没那绝对的把握。 不过,话说到这里了,她还是有一句话要问,“老头子,真的不能让老四他们尽早成婚,让老四媳妇争一个村里小学老师的名额吗?” 高中生呢,他们村里没嫁的姑娘中没有,娶回来的本地媳妇中没有,倒是有两个知青中有一个是高中毕业。 她觉得,只要乔丽嫁进门,占一个名额是没跑的事。 王大海在黑暗中摇了一下头,反应过来他摇头谢爱莲看不到,又开口解释,“开学去报名的路上,昭丫头就想过,还试探的和大队长提了,但很快就放弃了,想来回家后也和老四提了的,但俩人一直没动静,想来是商量过,彻底不做那计划了……” “那丫头这点随我,脑子反应快。” “……” 王大海还担心谢爱莲拐不过弯来,听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失笑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