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管仲之谋
刘彻与生俱来的不怒自威让御台之下鸦雀无声。 刘彻环顾朝下的大臣,似笑非笑的表情下,大臣们个个低首不语。 此时,列班的文武百官心头只想着一件事。 不能被秦星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牵连。 “和战之争”,属于国家战略层面的问题,口舌相辩,大家各有道理。对于刘彻而言,这也是“兼听偏信”的必然流程。 议而不决是今天朝会最好的结果。这也意味着,刘彻想实现自己的宏图伟略,时机还不成熟。 至少,通过这次争辩,刘彻心里很明白,接下来该办哪些事,该办哪些人。 但是,秦星的自以为是,让一切剑拔弩张之下的“默契妥协”充满了变数。 在大臣们心里,显然一个虎贲中郎将还背不了这么大的“锅”。 想泄掉“急于求成”的皇帝的雷霆之怒,秦星的级别还不够。 而且,借题发挥,杀鸡儆猴是刘彻的拿手好戏。 鹰视狼顾之下,现在只差一个“陪绑”的倒霉蛋。 所以,这时候,包括卫青在内的所有大臣都在心里竖起中指,把秦星的“尾下三寸”,集体探检了一遍。 就在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的时候,刘彻在袖子上蹭了蹭自己的中指,然后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向秦星招了招手。 秦星不明所以,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大臣。大家纷纷躲开他的目光,蹑手蹑脚地往后退了退。 就像秦星肚子里的韭菜没消化完的秘密被他们发现了一样。 刘彻又招了招手。 秦星诧异地和刘彻确认了眼神,迈步踏上御台,最后来到刘彻的座前。 “知道这御台之上坐过什么人吗?” “回陛下,除了皇帝没有其他人。” “可你现在在这。” 秦星大惊,他没想到英明神武的汉武大帝会使这么损的阴招。 “是陛下让臣上来的。” “谁证明?” 秦星转身看向群臣,窦婴和卫青正带领他们集体抠指甲。 秦星耸起肩膀,挤了挤自己的脖子。 “陛下,臣还是下去说话。” 说完,他便小心往下退。 “站住!”刘彻冷笑着,“你说上就上,说下就下,你当廷尉的铡刀是个摆设吗?” 秦星停住脚步,他明显感觉自己的步子岔得有点大,裆下有隐隐的痛感。 “秦星,你的脑袋现在就在朕手上,今天,你要不给朕说点石破天惊的理由,就别想再拿回去。” 秦星知道自己这把嘚瑟大发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了压脖子上汩汩直冒的冷汗。 “臣恳请皇上自即日起换掉皇袍,改穿皮袍皮靴。” 刘彻不以为然地斜靠到一边。堂下的大臣不约而同地白了秦星一眼。 “皇上如此,天下王公大臣必然效仿,到时候大汉朝对兽皮的需求大增,势必大量向匈奴购买。” 刘彻朝秦星摇了摇头。 “皇上再依桑弘羊之法,在边关筑城开市,与匈奴自由沟换,为示我朝富庶,皇上可下令以往日十倍价格收购匈奴皮草。” 刘彻眨了眨眼。 “到时,匈奴必会增加牧产,等牲畜的数量超过草原的栽畜量,草原就会变成大漠。” 秦星越说越自信,“天慧”系统翻资料的速度差点没跟上。 就在秦星胸有成竹,以为一帮不懂经济的汉朝人会被他忽悠得五体投地时,刘彻突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这就是你的阳谋?”刘彻瞪着他道,“你以为朕加上这满朝文武都不知道管仲之谋吗?” 这时候,“天慧”系统才告诉秦星,这一套理论来自于《春秋》,知识产权归管仲。 秦星在脑子里暗骂了一句问候别人母亲的话。 “天慧”系统反驳了一句。 事关他的脖子,没时间讲故事。 “陛下,那臣就说点管仲没想到的。” 秦星重新捋了捋脑子,强作镇定地回了一句。 “那就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朕的铡刀硬?” “匈奴与我朝向来以物易物,效率低下,沟通不便,若是以我朝的五铢钱为媒介,双方交易可不受季节时限制约,自由流通。” “那又如何?五铢钱铸造成本高昂,长此以往,朝廷将入不敷出。”堂下的窦婴插话道。 “等我朝用五铢钱买空草原的牧产,匈奴只剩下一堆废铜烂铁,他们拿什么与我朝对抗?”秦星回道。 “皇上,秦星不知我朝实情,胡言乱语,此计断不可为。想买空匈奴牛羊,我朝根本拿不出如此多的铜铁铸造足够的五铢钱。” 窦婴越来越觉得“石头”要砸到自己头上,不得不站出来,旗帜鲜明地反对。 但所有的人都没注意到,刘彻的眼睛突然一亮,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笑。 “关于管仲之谋,虎贲中郎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朝廷铸造大量五铢钱,须有同等当量的物产作为基础。如果匈奴拿着五铢钱在边关不能任意购买我朝的物品,五铢钱的信誉降低,此计也无法见效。” 大司农出列道。 “没那么多的铜铁,帛布该有吧,我朝可发行帛币,在帛布上盖印,代替五铢钱流通,这样可省铜铁,也方便携带,一举两得。” 面对群臣疑惑的目光,秦星口落悬河。 “至于同等当量的物产,大司农过于保守,此计的关键就在于让匈奴相信,所有的物产只须满足边关互市便可。不出一年,匈奴将不攻自破,成为待我朝宰割的羔羊。”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堂下的文臣对于秦星的“货币战争”理论根本不感冒,觉得算命先生胡诌几句都比这小子靠谱。 “天下哪有拿块破布当钱使的道理?” 窦婴呵斥了一句。 “我看虎贲中郎将的计策可行。” 刘彻说完,群臣一脸懵逼。 “釜底抽薪,此计伤及匈奴根本,可削弱匈奴骑兵的战力,草原沙化,可收缩他们的势力范围,虎贲中郎将比桑弘羊想得更长远,朕看此计可行。” 刘彻说完,群臣不敢出声,一旁的秦星也被刘彻这么快的变化弄得有点发懵。 但不管怎么说,刘彻放弃了现在出击匈奴的“冲动想法”,还是让以窦婴为首的保守派松了口气。 可刘彻接下来的移花接木差点没让窦婴当场发疯。 “秦星的计策虽好,但让匈奴相信一块破布能当钱使,未免太过儿戏。依朕看,加铸五铢钱势在必行。” “皇上,短期之内加铸五铢钱朝廷实在难以办到。” 窦婴跳出来诉苦道。 “难在何处?” “中央朝廷掌握的铜铁矿有限,无法满足铸造需求。”窦婴回道。 “丞相所虑甚是,所以朕决定颁布法令,为了配合国之大计,禁止各诸侯王还有地方郡县私铸钱币,通通改用朝廷发行的五铢钱,地方所铸钱币全部上缴国库,融化新铸。” 刘彻的话说完,堂下包括窦婴在内的所有大臣全都傻了眼。 “这波韭菜割得漂亮。” 秦星在心里暗自称赞道。 原来,秦始皇统一了货币,到了汉朝,又变成地方各玩各的,汉武帝一直苦于不能收了全天下的“私房钱”。 这下好了,秦星一嘚瑟,给他递了把锋利的刀。这一趟下去,能把诸侯王,还有地方豪绅的钱包搜刮得干干净净。 而且,这事还有个十分高大上的理由。 为国捐资。 不捐还不行。 刘彻假模假式地给这些天下有钱人出了个选择题。 要么你家儿子去打匈奴,要么给钱我替你们打。 这件事过后,大汉朝的头头脑脑们厨房里的引火柴全换成了稻草扎的小人。 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名字:秦星和桑弘羊。 窦婴之流的大臣们做梦都没想到,给秦星“陪绑”的居然是全天下的诸侯王,还有豪门大户。 胡说八道捡了条命的秦星成了刘彻的背锅侠,无缘无故躺枪的桑弘羊成了群臣发泄的对象。 所以,秦星被扔进死牢的时候,桑弘羊已经只剩下一口气。 说完这些过往,秦星突然觉得眼前的桑弘羊有些冤枉。对这个无辜的“人才”,他有些愧疚。 秦星有了救他一命的想法。 翌日清晨,三名刽子手来到死牢。当三人揭开斗篷后,秦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郑重其事地将玄剑交给了来人。 正当他放弃重生的念头,决定以毁灭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穿越生涯时,突然眼前一黑。 珀耳塞斯黑洞那种摄人心魄的蜂鸣声在他耳际响起。 “地球生涯”的画面,像电影胶片一样,在他脑子里快速闪回。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望无际的黄沙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