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秀花打算把设备给卖了，但事实上还真不那么容易。　　 因为村里许多壮劳力不在家，他就算开全体村民大会，在家的妇女们也没法一个人就做决定。　　 所以张秀花只能从养鸡场预支了三万块钱以解燃眉之急。　　 村长和许春英合伙，爽快签字了，还表示她可以不必卖设备，但张秀花不同意，坚决要卖。　　 村长答应等年底，村里壮劳力们回来，到时候让大家集资。　　 张秀花拿到钱，给继东打过去，他让她稍等一段时间，货会直接发到县里。　　 孩子们开始上学了，继林上了初一，开始住校。瑶瑶也上了高中，也得住校，家里只有珠珠一个人上小学。　　 张秀花晚上要在果园，有点担心她，“你一个人在家，害不害怕？”　　 珠珠摇头说不怕，“我已经大了，可以看家护院了。”　　 张秀花总觉得这个词用得有点……不过看着珠珠讨喜的眉眼，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九月中旬，整个人生产队都开始忙着地里的活计。张秀花种的是白菜，她每天除了拔白菜送到县里卖，就待在果园摘果子。　　 倒是许春英既要秋收，一大早又要送货，忙得团团转，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　　 撒完种子时，壮劳力答应秋收会回来，可是大家等啊等，始终没能等到他们回来。地里的庄稼不等人，女人们只能自己下地收粮食。　　 村里的孩子开始放秋收假，张秀花让珠珠帮忙看着果园，她负责进城送菜。　　 也就是在这天，她接到继东的电话，让她到县里收货。　　 她开着自家的手扶拖拉机，浩浩荡荡进了县城，然后到铁路局提货。　　 她进的是一个车厢的货，一辆手扶拖拉机根本不够存放。她只能将多余的货先拉回家。她一趟趟地拉，拉了四十次，才将货物全部拉完。　　 家里几个孩子不在家，她把孩子们的房间全部堆满。　　 将东西清单找出来，然后给店里配货。一开始不能放太多，免得店里没那么多地方堆放。　　 她将找出来的货装上拖拉机，装了整整一车，然后送到店里。　　 两个销售员看到她来了，从店里出来，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抬进店内。　　 张秀花用纸在货架上标价，这是超市的雏形，别看有点粗糙，但是对于顾客来说却是新鲜的。　　 尤其张秀花的货是从南方运来，价格要比供销社便宜，还有种类也更齐全。　　 东西还没摆放好，就有顾客挑了好几样。　　 等货物全部堆放整齐，张秀花把数目清单全部列好，让销售员每天填写表格，回头缺了什么货，她这边可以配齐。　　 这两个小姑娘刚毕业，没考上大学，又进不了厂，在这边给私人打工，虽然被同龄人瞧不起，可好歹有一份收入，两人工作态度还是不错的。　　 “要是你们干得好，月底我给你们发奖金。”　　 两个小姑娘惊讶看着她，眼里多了几分喜色。　　 送完货，张秀花没有急着离开，第一天，她怕两人不熟悉货品，在这边充当销售员，为客人讲解。　　 有位老大娘看到有卖喜糖，而且包装纸还是红色的，就问多少钱一斤。　　 张秀花报了价格，老大娘试探问，“我只有一斤糖票。”　　 张秀花笑咪咪道，“我们家不要票，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老大娘不可思议，“当真？”她迟疑问，“你这糖没问题吧？”　　 “没问题。”张秀花直接撕开一颗糖示意她吃。　　 老大娘有点局促，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销售员让她品尝，她躲闪不要。　　 “这是让你试吃，这颗不要钱。”　　 老大娘这才接过来，将糖塞进嘴里。味道是一顶一的好。　　 老大娘有点不敢相信，“为啥不要糖票啊？”　　 “这些都是从南方运来的糖果。咱们这儿没有。你想要多少都有。”　　 老大娘是娶媳妇，结婚办喜事，红色糖果是必备之物，尝着这糖甜滋滋的，也很硬，没放坏，她当即就买了十斤。　　 张秀花怕她一个人拿不了，就问她一个人行不行。　　 老大娘笑道，“没事。我家离得近，累了我就停下来歇一歇！”　　 张秀花这才放心。　　 开了这一单，店好似按了开关，附近的客人接二连三涌入，争相购买。没有票，他们平时去供销社购物都要抠抠搜搜，现在这家店不要票，就能买东西。那他们没必要节省。　　 张秀花怎么也没想到客人会一窝蜂涌入，她让两名店员维持秩序，她在这边负责结算。　　 因为店内没法安装监控，只能让店员看守。还别说真有顺手牵羊的人，被店员提醒后，他们脸不红心不跳到前台结账。　　 张秀花一直待到晚上八点多，客人才渐渐没了。　　 平时都是六点就结束，一般五点多，天就黑了。但是因为今天客人很多，所以两名店员下班也比平时要晚。　　 张秀花表示会给她们加班费，就让他们回家了。　　 她拿了点零食，填饱肚子后，在店里统计完数据才开着拖拉机回家。　　 等她到家时已经九半点，她自己下了一碗面条，这才想起珠珠还在果园，忙去果园接孩子。　　 珠珠已经在果园的亭子里睡着了。因为天气有点冷了，她在凉亭附近又盖了个小屋。地方不大，只能放下一张床。　　 她将珠珠抱回家。然后又去地里拔明天要送到县里的白菜，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半，才回到果园继续看守。　　 翌日一大早，珠珠早早醒了，张秀花瘵地里的白菜搬上拖拉机，又去村长家拿其他的蔬菜。　　 她在忙活的时候，村里人也都起来了。他们比她起得更早，因为要早起收粮食。　　 以前早上七点上工，他们喊累，现在呢？六点钟，没人叫，他们就起来了。　　 珠珠去果园照看，那边有现成的菜、调味料和大米，她可以自己做饭。　　 到了县城，一大早店门口就挤满了人，估计是附近的村民得知这家店卖各种杂货，不要票。早早就过来排队。　　 张秀花只能继续在店里帮忙。中午吃饭时，她和两人分开就餐。　　 这种热闹的场景一直持续了三天，在这期间她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直到第三天，大概附近的人已经买完他们需要的必需品，人流量也控制在两人忙得过来的程度。张秀花这才没有帮着卖货。　　 一连三天都这么累，张秀花身体着实有点吃不消。第二天送完货后回到家，她就在果园睡着了。　　 许春英过来找她，看到她这么惬意睡觉，羡慕得不成，“还是你啊，地里种着白菜，平时就卖完了。粮食可不行。黄豆要是不及时割，豆子就得炸开掉到地上。”　　 张秀花打了个哈欠，从凉亭起来，“你是没看到我前几天，早出晚归。”　　 许春英问她货卖得怎么样。　　 “好着呢。”张秀花笑道，“卖蔬菜的商家太多了，不止你们在卖菜，别的贩子也在收菜。而且现在也不限制农民进城卖菜。他们给钱就卖，价格压得很低，但是我从南方运的成品却几乎没什么竞争对手。”　　 许春英听着羡慕，“以前你建议我从南方运货，货物丢失，我就放弃了。还是你胆子大。”　　 “你托运的东西少，丢了不好找，我是一车皮的货，弄丢了，这就说不过去了。上头也会问责的。”张秀花问她，“你不在地里收粮食，来我这里，有事？”　　 许春英颔首，“对！我有事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