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孩子们去玩耍，继林被妈妈牵着去要债。　　 继林可怜巴巴看着妈妈，“我也想去看外滩。”　　 “回头结束了，我带你去看。”　　 “我还想吃小笼包和生煎。”　　 于是张秀花拐了个弯，先带继林去吃生煎。　　 还别说这家店的生煎真的很好吃。这时候的猪肉也是货真价实，很香，再加上油滋滋的，继林一口气吃了六个。　　 见他还要吃，张秀花忙拦住，“留点肚子。你奶做的菜也好吃。”　　 继林仔细一想也对，于是放下筷子。　　 张秀花牵着继林的手再次到了家属院。　　 她的嗓门很大，高家老两口在楼上就听到她的说话声。　　 高老太怕她乱说话，急匆匆从楼上下来，连拖带拽将两人带到楼上。　　 关上房门那一刻，她才松了口气。　　 “你来得这么早干什么？筹钱哪那么快？！”　　 张秀花一脸为难，“我也不想来的。可这孩子肚子饿，国营饭店要钱要票，你昨天给的钱交了房费，没了。”　　 听她是饿着肚子来的，老两口脸再次黑了。　　 高老太不情不愿去做饭。高老头觉得这样不像话，于是就去找二儿子，想看看商量怎么样了。　　 一天没要到钱，她就带着孩子来家里白吃白喝，他们就那点退休工资，哪里抗得住。　　 高老头出去了，高老太却不能出去。她在厨房一阵捣鼓，给蒸了一锅馒头。　　 “菜呢？光吃馒头？”张秀花惊呆了，“就算你不欢迎我们，也不能这么糟践我们吧？不行，我得去问邻居家蹭饭。”　　 听她这么一说，高老太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你认识人家嘛。就去人家蹭饭？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不认识啊。但您不是认识嘛。我是你孙子的妈，我们也算是一家人。”张秀花耍起无赖，让继林都为之侧目，频频打量。　　 高老太被她气了个倒仰，只能回厨房炒了一盘土豆丝。　　 这菜算是最便宜的，张秀花也不嫌弃，跟继林吭哧吭哧，她一个人就吃了四个馒头。继林之前吃过饭，只吃了一个。不过一盘土豆丝全部吃光了。　　 吃完饭，她把盘子一推，直接打起了盹。　　 从来没被哪个儿媳使唤过，高老太以前总听说农村人勤快。怎么这个农村媳妇这么懒。怪不得老二要跟她离婚呢。　　 她憋着一肚子气，收拾了碗筷。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立轩终于被高老头叫过来了。　　 他脸上挠了好几道红血印。　　 张秀花啧啧打量，看来这新媳妇确实不是善茬。　　 她还没看完呢，从外面冲出一个女人。对方一进门，就看到张秀花和继林。　　 两人的形象很符合农村妇女的气质，灰头土脸，邋遢。　　 “你是我男人前面娶的媳妇？”　　 张秀花颔首，“对！我俩在主席和全体社员的见证下结了婚。你们算是二婚。”　　 素素心头一梗，“你想要钱，还要九千多。实话告诉你，就是把我们全家都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张秀花抱着胳膊，“拿不出钱好办啊。让我家继林跟你们一起生活吧。继林小学五年级，成绩不错。能考上重点高中。到时候转到上海，你们养他。抚养费也不用给了。将来要给他找工作，买房子，结婚。”　　 听到学习很好，还要供着念书。还得找工作，买房子，结婚。素素心下一黑，“不可能！”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你算老几？！”张秀花不想跟她掰扯，厉害又怎样，她又不是吓大的，“你们要是不想养继林。我就去你们单位闹，反正我光脚得不怕穿鞋的。最好是把你们的工作全部闹没！反正我不吃亏！”　　 她脸一横，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　　 所有人都被她这无赖样吓了一跳。一直当缩头乌龟的高立轩终于扯了下素素，冲她使眼色。　　 素素压抑着火气，从来没有这么憋屈，她冷着脸，“我最多给你五千。这是我全部的家底，你要是还不满意，那就去闹吧。”　　 张秀花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多钱。五千块钱？！乖乖！他们挺能攒啊。　　 张秀花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行！看你也是被骗婚的份上，也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我就大发善心，不把你们家庭搅散了。五千块钱，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我不让你给继林买房子，出彩礼。你以后也别找他养老！”　　 高立轩巴不得她别来找他。　　 素素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找人写了保证书。　　 这时候的保证书还是很管用的。只是后来法律改了，才一切以法律为准。　　 张秀花签完字，素素付了钱，带着继林离开了高家。　　 关上门的那一刻，里面传来剧烈的争吵声。她只当不知道。　　 出了家属院，继林低着脑袋。　　 张秀花问他怎么了？　　 “我觉得那个阿姨好可怜。”　　 “她哪里可怜，你爸回城，年纪那么大，明眼人都知道他结过婚了。她却装作不知道。继林，看人不能看表面。那不是个省油的灯。就她那厉害样儿，要不是他们怕丢了工作，妈未必能弄得过他们！”张秀花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她不擅长吵架。之前都是装出来了，真跟对方吵，她未必是对他们的对手。　　 继林嘴巴张成o型，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点，“那我们不用愧疚了？”　　 “本来就不用愧疚！这是你爸给你和姐姐的生活费，他生下你们就该养你们。这是他的责任。逃不开！”张秀花怕继林多想，蹲下身拍拍他肩膀。　　 继林已经十岁，不好意思再跟妈妈这么亲近，脸颊微红，牵着他的手，“妈，咱们走吧。”　　 张秀花点头，先在附近找了家邮储银行，将钱存进去。等用的时候，再取出来。　　 存完钱，她就带着继林坐公交车去外滩找几个孩子。　　 “妈，他一次都没抱过我。”坐到公交车上时，继林突然闷闷地说道。　　 张秀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继林渴望父亲的拥抱。倒是她忽略了他的感受。　　 “你”张秀花正想安慰，继林却突然抹了抹眼睛，“幸好宝林姐没来。要不然她肯定会伤心的。”　　 他强装镇定的样子真让人心疼。张秀花不想骗他，他的爸爸早就不想要他和姐姐了，她只能笑道，“你还有妈妈和叔叔。我们对你很好的，对不对？”　　 继林重重点了下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