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安排是由这支精锐绕道插进三河原,陈家晕头转向之际再南北两路并进取下周家桥,高塘、长塘、范各庄等地。 陈家武装人数虽多,投降以后骨干要由县保安团拘押监视,部队相机予以缴械! 这次他们派出自己的精锐,当然是抱着一击成功的期望。 带队的是铲共义勇团的团总周大均,除去他自己部下的两个大队外,同行的还有自卫团一个大队,还乡团一个中队,总计九百六十人。 周大均本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相反他作风凶悍、果断。区区一条小河根本不在他的眼里。 但是冒雨行进一夜,加上肚子空空如也使队伍的士气收到极大影响,几个中队、大队长都提出休息一下。 这让他犹豫了,勉强同意抽出两个小队扎竹筏,其余人可以抓紧时间休息。这就给了卢天合布置防线的时间。 周大均担心在人家的地盘上迟早会被发现,所以焦虑不安,可没人理解,尤其是自卫团的宋大队长很不以为然,觉得这地方人烟稀少纯粹多余想这些屁事!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扎好六个竹排,把第一批人渡过去。一看没事,周大均立即跳起来,催促自己的部下赶紧渡河。 宋大队长觉得这小子立功心切,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懒得和他理论,告诉自卫团依旧原地休息等候命令。 眼瞧一个大队已经全部登岸,后续正在上竹筏,大队长李三虎决定让他的人坐在山坡上休息,等其他部队都过来之后一起整队出发。 他的手下哪有那么正规,一群一伙地走上山坡找合适休息的地方。 不知哪个倒霉的走在前面和灌木丛里埋伏的人打个对面,起初的愣怔之后他大叫声:“有人!” 枪便响了,这家伙像布口袋一样转个身栽倒下去,顿时密集的枪声压倒了一切叫喊、惊恐的呼号,数十枚手榴弹在人群中间炸开。 卢天合跳起身喊:“弟兄们,把他们扔到河里去!”战线后面的人就纷纷冲出去。本来距离也不过十几、二十步远,几乎旋刻间已经冲到对方身边。 周家的兵很好识别,他们都是蓝色衣裤、腰间扎一条黑巾。 陈家的队伍有胸章上的区别,外表的甘草色保安制服相对齐整,可他们的对手看了难以辨别,以为他们好多人! 惊恐之下有人枪都拿不住,掉头往回跑,结果被身后机枪无情地扫射过来又打倒不少人。 卢天合他们共带来一挺重机枪和三挺轻机枪,同时扫射加上对方人员密集,效果惊人。 河对岸的周大均看到这情形立刻急了,一边命加快渡河,一边组织火力掩护。 可自卫团还没拉上阵地,曾大头派出的快枪手们已从占据的那片乱石后面,开始用准确的射击压制竹筏。 有几张筏子的撑手被击中落水,竹筏在河中央成了机枪的活靶,很快上面就没有活人。 周大均急得团团转,对岸那个大队还没有从袭击的效果中清醒过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李三虎被高天虎砍死在水边,气得暴跳如雷,亲自跳上竹筏要过河。 谁知还没有到河心,一排机枪弹打来将周天均胸口打出四个弹孔,当场倒在筏子上死了。 失去指挥部队更加忙乱,许多人涌向河边的竹筏,大家都想上去先撤,却不小心使其中一张偏了重心反扣过来,把许多已经上去的人掉下去压在水里,现场混乱不堪。 这时从上游寻机渡河的七中队已赶到对岸,集结后沿着河岸挺进,迎头撞上正伸着脖子惊恐地看着对面还乡团挨打的那个中队,排枪过后他们措手不及立即溃散。 董小青等追着敌人冲了数十步,忽然侧翼又出现一支队伍凶狠地撞进溃兵当中,他伸手扯住名士兵一问,才了解到是罗芳领的援军从敌人后面撵了过来! 原来罗芳他们在后面紧紧追赶,路上吸纳了数处守备点的部分人手,他指令沿途绝大部分治安队留在原地守卫村镇,自卫团则迅速把守要害、路口,拦截溃逃的敌兵。 被带走的都是装备较好的保安部队,使自己人数增加到两百人。 和接到命令后赶来的两个补充中队、第二教导队汇合后,他手里已经有了五百七十多人,不过其中有一百五十人是没有枪支的。 听到前边开打罗芳知道卢天合已经截住了敌人,他立即下令队伍分成三个部分。 自己那个连在最前边开路,两个补充连在后面左右两翼接应、跟进,教导队武器、训练最强,他们负责从东南面插进敌人后背。但实际上他多虑了。 由于周大均战死,其余的都已经丧失了斗志,唯一一次反击在对岸还未来得及完全展开便被分割、包围,部分士兵无奈地丢掉枪支举起双手。 宋大队知道不妙,如果姓周的没死他也许还得硬着头皮打下去,但是现在没这个必要。 所以他发现自己有被包围的危险,立即丢下仍在苦战中的义勇团余部下令撤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高庆虎的补充六中队虽然大部分没有枪,但是个个身上有武艺,近战耍大刀反而得心应手,他们各自找对手面对面地拼起来。 自卫团的组成基本上是无业民,他们吓唬老百姓还差不多,哪里敢和人拼命? 结果宋某被人一刀劈去了半个脑袋,他的队伍也迅速地垮掉了。 倒是义勇团没来得及过河的那部分人比较顽强,他们向东边撤边抵抗,使陈家的队伍出现了些伤亡。 但被教导队的老兵们截住后路之后,在他们的打击下这抵抗就迅速瓦解,并没支撑下去。 全部战斗用去一小时四十七分钟,周家派来的偷袭部队阵亡了两百四十一名,被抓俘虏的有四百六十多。 两岸共缴获汉阳造步枪三百二十多支、日式步枪九十三支、英式步枪一百四十六支、意大利轻机枪四挺,其它如手枪、弹药、车辆、牲畜等若干。 清点人数,发现可能有少量敌人还是逃脱了。而陈家的损失是七人阵亡、十三名受伤。 罗芳与卢天合商议,决定留下补充六中队协助打扫战场并换装武器。 补充九中队现场换装部分装备后在教导队率领下搜索残敌,自己则返回范家台,防止敌人发动新攻势。 葫芦也留下两个补充中队换装武器,并负责押运俘虏和缴获物资回西陈家集。 他的守备连和自卫团则依照苏鼎的嘱咐稍事休息和补给,立即赶往镇北的柳家湾布置二线阵地,以便随时阻击或增援周家桥。 路过长塘时罗芳兴奋地用电话向焦急等待的苏鼎通报了消息。苏鼎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房间,大声对陈仲礼叫: “打赢啦,我们胜了!”仲礼靠在床上正从阿敬手里喝水,听了这个消息微微笑笑说: “这有啥可高兴的?个把还乡团而已。要是为这个高兴那咱们淮西营眼皮也忒浅了些。” “那是、那是。”苏鼎向他大致说了这次的战果,然后说: “咱们精锐还在前线,靠余下这些人都能打出这样的成绩,真是没有想到。我还以为会伤亡一大堆呢!” “你先别高兴,还有要办的事情呐。” “什么事?” “你想呵,还有不少溃兵在咱们后方闲逛,怎能大意? 两个补充中队搜索这样大片地方恐怕不行,何况人家可能马上会反扑和报复,不能让几个溃兵拖住。你说是不是?” “总指挥说得有道理。你看,我们命令庄台的部队也出动?” “凤凰坡留半个中队,让守备排和自卫团三中队配合高庆虎、何老六去对付他们,各处治安队严密盘查过往行人。 贴出布告去,就说有结伙流窜的零散匪徒在境内骚扰、流窜,命乡人及时通报、悬赏捉拿,窝藏者与匪共罪。具体的你知道该怎么说。” “好、好,我这就去办!”苏鼎兴奋地摩拳擦掌,实在为这支恶名昭着的地方武装遭到一次严厉惩罚而高兴。 不料一回头发现仲礼已起身下地,坐在了床沿上。“哎,你这是……?总指挥,艾玛太太说你还得休息呵!” “扯淡!”仲礼不屑地挥手,偷偷瞄了妹妹一眼,见她没吱声便继续说: “那洋婆子说的是他们西洋人,咱没那么娇惯。受点小伤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苏先生我告诉你,现在我要是还躺在床上,咱们就得被动挨打。 不想挨打的话只有一个办法,我带队去县城趁空虚大闹一番,叫他们两难相顾,兴许可让前线压力减轻些。” “办法倒是好,可你的身体行么?” 仲礼笑了,缓缓地站起身,走到苏鼎身边,将一手放在他胳膊上问他说: “你看,我比你想象的要好很多吧?明天我就可以在院子里走动,最多后天就可以骑马。可惜,不知道他们把我的小青怎样了。” “你不能为了报仇去冒险!”苏鼎态度坚决地警告。 “放心,陈三爷知道该做什么。”仲礼冷笑着回答:“这次我带一个连去。 大先生派人来说韩旅在县城那边留下不足三百人;主力一团现在都调到石店给周家助威,和咱们的人对峙着,在邵家店留下连级的守备队; 二团在县南,远水解不得近渴;刚组建的那个三团还在城北新店整训,六百新兵没啥战力。咱们只要设法把守城的那几个笨蛋给唬住就成。” “听上去不错,可咱们这是去做什么呢?打县城,还是敲旅部?似乎都不大合适呵?”苏鼎迷惑地看着他问。 “什么攻县城、打旅部的?那不成造反了?”仲礼笑起来,连阿敬也乐了。 “苏先生,既然他上千号人咱都打败了,那三哥怎会连三百人还不能收拾?”阿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