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秘书坐着汽车出来,神情严肃。 作为副总司令的秘书他比别人知道更多事,但这回事发突然,大家都没思想准备,包括他这个潜伏的共产党员。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四天,城里最初的激动开始变为冷静,人们都在思考:后面怎么办? 他习惯性地伸手摸衣兜里的烟盒,却碰到个陌生的东西。这是什么? 哦,原来是张派司。看到它刘秘书想起了那个被拘押的,奇怪的青年军官。 “司机,去木头厂。”他命令。 “刘秘书,咱们不回去吗?”前排的卫士回头问。 “想起个朋友,去看看他住的旅舍。”刘秘书简单回答。 当车在那家“长亭旅舍”门前停住,里面的掌柜惊慌地跑出来,看眼全副武装的警卫,然后向后座上下来的这位深深鞠躬。 刘秘书也不和他说话,让警卫看住门口,自己直接走进大堂,然后不回头地问掌柜:“你这里前日住进来个南方的年轻人,在哪个房间?开门我进去看下。” “呃,这……。”掌柜犹豫。 “别担心,人在我那里,我来瞧瞧他随身的物品是不是安然无恙。” 掌柜再看看门口警卫的背影,只好拿了钥匙带着刘秘书上楼。开门一瞧,屋里陈设简单、普通。 刘秘书目光落在个布包袱上,伸手打开,里面露出全套军服,下面有套换洗内衣,一个精致的皮夹子。 最下面是沓写满字的纸。他拿起这摞纸看,看着、看着就坐到床边,把门口的掌柜忘记了。 好久,他抬头发现门外没敢走开的掌柜。“抱歉!”他赶紧说,然后起身把稿子放回去。 “您……不看了?”掌柜试着问。 “不看了,以后再说。”刘秘书起身叮嘱:“老板,人很快就会回来,东西你看好,没有公署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明白?” “这、这、这……,明白、明白!” “这事也不许对任何人说,以你这旅舍为界,外面的人如果知晓,你就等着坐牢吧!” “呃,是、是、是!”掌柜的笑比哭还难看,瞧着刘秘书上车扬长而去,他一拍屁股:“诶哟,额这叫做得甚买卖哟!” 他提心吊胆,干脆将前门用链子锁住了,窗户也遮上厚实的布帘。 过午后那轿车又回来,警卫下车看着铁将军就奇怪:“噫,上午来还好好的,这么会儿人就逃了?” 季同从车上下来,仰起头一瞧自己房间没拉帘子,说:“也许是不敢营业关门了?我记得它后面还有个门。” “俺去瞧瞧!”一个山东口音的军装汉子从后座另一侧出来,扶了扶驳壳枪要往后头走,就瞧见掌柜急急忙忙从巷子里出来,扬着手叫: “莫慌、莫慌,额在里头听到啰。各位长官稍等。”说着拿出钥匙上前落锁。 “你这人,大白天关什么门?这多麻烦!”警卫训斥他。 掌柜苦笑:“额这不是胆小,怕陌生人进来嘛。刚才那位爷说了,他东西丢不得,让额拿老小做保证哩!” 季同这才知道缘由,赶紧上前致谢、致歉,好生安慰,然后回头指着那山东大汉:“刘班长从今日起保护我,你把隔壁房间打开让他住。” 那汉子过来摸出三块银元拍在他手里:“喏,这是赏你的,陈长官起居你要好生伺候!”说到最后两只牛眼瞪起来,吓得掌柜连连答应。 回到自己屋内,季同总算安心了。 今天吃过午饭他正要回屋继续听那郭秘书给他讲民国初年军阀混战的故事,忽然一个少尉走过来敬个礼,笑眯眯说: “陈长官吗?你好,我是公署派来的。经核实,您不属于应扣押人员,请拿上衣物随我来,车就在外面,有卫兵护送您回原来住的旅舍去。” 惊讶之余季同赶紧上楼草草收拾,其实就是件长衫而已,然后和江万里、张淮南等打了招呼辞行。 下楼正好遇到卫将军,他听秘书说同屋的年轻人要走了,赶来要和他说两句。这几天季同不但和所有人混了脸熟,而且大家都知道他闯西安的事了。 现在看他要离开,这是第一个从这里离开的人,众人鼓掌相送。卫将军送出门以后,轻声嘱他设法打听消息,然后又说: “我看过八条主张,我本人是极赞同的,但如以内战形式来实现,这个我不赞成。你若有机会见他,请带我向他转达。 小同乡(卫是安徽合肥人),我可不是想求饶。须知南京正在调动部队,内战一起,帝国主义难免蠢蠢欲动,到时谁去保卫南京?” 季同点头:“长官放心,只要有机会,卑职一定转达您的意思。” “让他们一定要看清楚,凡事有轻重,不可拍脑门决定!” “是,季同明白!” 被释放后,汽车先带他到一座小楼前见到了刘秘书。“先回旅舍好好休息,找时间我会去看你。”刘秘书态度很好,并且还给他找了个卫士: “刘班长是武术世家,他五岁习武功夫不错,送给你做个贴身的警护。”既是警卫,也是监视。 季同和刘秘书谈了半个多小时,向他转达了卫将军的话,刘秘书很认真地记录下来,然后说: “这个表态非常重要,谢谢你!另外,那天在你旅舍的房间里见到一篇关于论述日德同盟的文章,请问是你写的吗?” “是,我正是来西安交这篇作业的。”季同毫不掩饰。 “我认为你的文章很值得认真读下。” “哦?”季同愣了下:“你是想给副司令看?如果这样,我抓紧时间抄写一份。” “还有个人其实更想看到它。”刘秘书看着惊讶不解的季同,抓过他的手,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季同瞪大眼睛看刘秘书,对方笑笑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片刻,季同点头:“我回去连夜抄写副本!” 这样季同被送回了酒店。夜里,他重新翻阅自己的稿子,觉得根据几天来的体悟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于是找出铅笔从头仔细修改。 刘班长话不多,走路也很轻,但只要季同出门或下楼,他必起身出门观察。 天蒙蒙亮,季同疲倦地倒在床上昏昏睡去,他太累了。前几日的紧张和压力一起袭来,使他睡得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伸手便握住了枕头下的枪柄。这时听到个声音说:“唔,小鬼醒啦?你要不要擦把脸清醒下?” 那声音来自一个军装男子,陌生的南方口音,像是……广东人说普通话。季同去过广州和香港的,于是便用广东方言问:“你是哪位呀?” “哟,会说广东话?不简单!”那人高兴起来,伸过一只手:“我是梅工。” “梅工?”季同使劲眨眨眼,看清了面前这位方脸,看上去个子不高的中年人。 他忽然跳起来,想敬礼,才想起自己既没穿军装、也没戴帽子,赶紧狼狈地握住对方的手:“对、对不起,梅先生好!” 对方哈哈大笑,一面叫他不要紧张先去洗脸,一面放下另只手里的稿件说:“这里你是主人,我是客。我是专程来拜读你这大作的!” “您怎么知道我写的东西?” “刘秘书告诉我,说见了篇绝世好文章,所以我特地赶来。” 季同红了脸,拉上窗帘,回头摇手谦逊说:“习作而已。您是前辈,学生岂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诶,这个话要不得!”梅工说:“谁有理,谁值得尊重,这和年龄、资历无关!”又说: “你这篇文章不错,我们对世界形势不大了解,这是为我们打开的一扇窗,我要谢谢你!” 季同摆摆手,从暖瓶给他倒了杯水推到面前,问:“您怎么来了?我以为会是伍先生。” “他到了,不过先要忙些别的。”说完指着稿子说:“喏,派我先来打个前站。这文章看过后令我颇有感慨,看来中国的事与其它各国间还蛮有关系的?” “是这样,不论我们乐意与否,中国都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他国的行为和政策必然和我们发生关系,或有所影响。” 季同说:“埋头只顾做自己的事看上去很投入,但其实是被动的,对我国的建设和发展并无好处。” 梅工就欧洲、日本的情况和他攀谈许久,然后话题逐渐转到这次的事变上。“你觉得让他转变态度有没有可能,或者请他发表这样的声明有没有可能?”他问。 “有!”季同回答。 “你这么肯定?” “只是地位、尊严和面子的问题而已,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这些他就会同意,总比继续做阶下囚甚至丢性命要好。” 梅工哈哈大笑:“没错,只要能继续把持权力、早脱樊笼,他自然不在意做些无关痛痒的让步。” “但是……,”季同犹豫片刻,轻声说:“这样的人同时也是可怕的,因为他有可能反悔,甚至拒绝承认之前的承诺。” “是的,这就是他本性中的另一面。如果情况对他有利,随时可以翻脸。我们已经尝过苦果,可不想再来一次。” 说完,梅工注视着季同:“难得你能看这么清楚,但即便如此还是选择要留在这个阵营里吗?” “至少……在人家遭罪的时候,怎么能做这种事?” “抱着这样的所谓忠诚,你来西安了?”梅工苦笑,不过马上又说: “也不错,否则我们恐怕还难以谋面,更看不到你这篇优秀的文章。但是,”他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告诉季同: “不管什么样的作者,一定不能脱离自己的国情、自己的人民。我看到你文章中的所有观点,唯独没有考虑到人民这个要素。 诚然,这也许和你成长的背景有关,使你少有机会去接触底层社会。我劝你设法补上这课!” “主动与工农站在一起,与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你能看到的就不仅仅是军校讲台上那方天地,也不是行辕里那块地方,而是四万万同胞站在你面前,想想看,那会是多么波澜壮阔的场面? 当你家门口有条大溪水,你会以为天下最宽的莫过于它。但等你见过长江、黄河,你还会做此想吗?” 季同眼前一亮,连忙告诉他自己进城那天的感受,还有次日与车夫秦大哥一起吃面的经历。 梅工微笑点头:“你能自己发现和意识到问题,很不容易! 但要更进一步,不是做社会的旁观者,而是积极参与进去;不是停留在评论家的水平,而是和他们一起动手创造和建设。 当你享受着自己亲手建立起的生活,那种感觉才最幸福,比任何寄生在他人身上汲取养分都要更好、更道德,心里也更轻松自然。 小兄弟,试试看吧!朝人民大众的行列里迈出步伐,去做他们乐意做的,去执行他们所支持、期待的。 总之,要真正脱离剥削、寄生的生活,成为同胞中的一分子,你才会永远不迷失自己,不会在前进的路上犯错!” “我认为你的文章很值得认真读下。” “哦?”季同愣了下:“你是想给副司令看?如果这样,我抓紧时间抄写一份。” “还有个人其实更想看到它。”刘秘书看着惊讶不解的季同,抓过他的手,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季同瞪大眼睛看刘秘书,对方笑笑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片刻,季同点头:“我回去连夜抄写副本!” 这样季同被送回了酒店。夜里,他重新翻阅自己的稿子,觉得根据几天来的体悟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于是找出铅笔从头仔细修改。 刘班长话不多,走路也很轻,但只要季同出门或下楼,他必起身出门观察。 天蒙蒙亮,季同疲倦地倒在床上昏昏睡去,他太累了。前几日的紧张和压力一起袭来,使他睡得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伸手便握住了枕头下的枪柄。这时听到个声音说:“唔,小鬼醒啦?你要不要擦把脸清醒下?” 那声音来自一个军装男子,陌生的南方口音,像是……广东人说普通话。季同去过广州和香港的,于是便用广东方言问:“你是哪位呀?” “哟,会说广东话?不简单!”那人高兴起来,伸过一只手:“我是梅工。” “梅工?”季同使劲眨眨眼,看清了面前这位方脸,看上去个子不高的中年人。 他忽然跳起来,想敬礼,才想起自己既没穿军装、也没戴帽子,赶紧狼狈地握住对方的手:“对、对不起,梅先生好!” 对方哈哈大笑,一面叫他不要紧张先去洗脸,一面放下另只手里的稿件说:“这里你是主人,我是客。我是专程来拜读你这大作的!” “您怎么知道我写的东西?” “刘秘书告诉我,说见了篇绝世好文章,所以我特地赶来。” 季同红了脸,拉上窗帘,回头摇手谦逊说:“习作而已。您是前辈,学生岂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诶,这个话要不得!”梅工说:“谁有理,谁值得尊重,这和年龄、资历无关!”又说: “你这篇文章不错,我们对世界形势不大了解,这是为我们打开的一扇窗,我要谢谢你!” 季同摆摆手,从暖瓶给他倒了杯水推到面前,问:“您怎么来了?我以为会是伍先生。” “他到了,不过先要忙些别的。”说完指着稿子说:“喏,派我先来打个前站。这文章看过后令我颇有感慨,看来中国的事与其它各国间还蛮有关系的?” “是这样,不论我们乐意与否,中国都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他国的行为和政策必然和我们发生关系,或有所影响。” 季同说:“埋头只顾做自己的事看上去很投入,但其实是被动的,对我国的建设和发展并无好处。” 梅工就欧洲、日本的情况和他攀谈许久,然后话题逐渐转到这次的事变上。“你觉得让他转变态度有没有可能,或者请他发表这样的声明有没有可能?”他问。 “有!”季同回答。 “你这么肯定?” “只是地位、尊严和面子的问题而已,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这些他就会同意,总比继续做阶下囚甚至丢性命要好。” 梅工哈哈大笑:“没错,只要能继续把持权力、早脱樊笼,他自然不在意做些无关痛痒的让步。” “但是……,”季同犹豫片刻,轻声说:“这样的人同时也是可怕的,因为他有可能反悔,甚至拒绝承认之前的承诺。” “是的,这就是他本性中的另一面。如果情况对他有利,随时可以翻脸。我们已经尝过苦果,可不想再来一次。” 说完,梅工注视着季同:“难得你能看这么清楚,但即便如此还是选择要留在这个阵营里吗?” “至少……在人家遭罪的时候,怎么能做这种事?” “抱着这样的所谓忠诚,你来西安了?”梅工苦笑,不过马上又说: “也不错,否则我们恐怕还难以谋面,更看不到你这篇优秀的文章。但是,”他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告诉季同: “不管什么样的作者,一定不能脱离自己的国情、自己的人民。我看到你文章中的所有观点,唯独没有考虑到人民这个要素。 诚然,这也许和你成长的背景有关,使你少有机会去接触底层社会。我劝你设法补上这课!” “主动与工农站在一起,与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你能看到的就不仅仅是军校讲台上那方天地,也不是行辕里那块地方,而是四万万同胞站在你面前,想想看,那会是多么波澜壮阔的场面? 当你家门口有条大溪水,你会以为天下最宽的莫过于它。但等你见过长江、黄河,你还会做此想吗?” 季同眼前一亮,连忙告诉他自己进城那天的感受,还有次日与车夫秦大哥一起吃面的经历。 梅工微笑点头:“你能自己发现和意识到问题,很不容易! 但要更进一步,不是做社会的旁观者,而是积极参与进去;不是停留在评论家的水平,而是和他们一起动手创造和建设。 当你享受着自己亲手建立起的生活,那种感觉才最幸福,比任何寄生在他人身上汲取养分都要更好、更道德,心里也更轻松自然。 小兄弟,试试看吧!朝人民大众的行列里迈出步伐,去做他们乐意做的,去执行他们所支持、期待的。 总之,要真正脱离剥削、寄生的生活,成为同胞中的一分子,你才会永远不迷失自己,不会在前进的路上犯错!” “我认为你的文章很值得认真读下。” “哦?”季同愣了下:“你是想给副司令看?如果这样,我抓紧时间抄写一份。” “还有个人其实更想看到它。”刘秘书看着惊讶不解的季同,抓过他的手,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季同瞪大眼睛看刘秘书,对方笑笑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片刻,季同点头:“我回去连夜抄写副本!” 这样季同被送回了酒店。夜里,他重新翻阅自己的稿子,觉得根据几天来的体悟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于是找出铅笔从头仔细修改。 刘班长话不多,走路也很轻,但只要季同出门或下楼,他必起身出门观察。 天蒙蒙亮,季同疲倦地倒在床上昏昏睡去,他太累了。前几日的紧张和压力一起袭来,使他睡得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伸手便握住了枕头下的枪柄。这时听到个声音说:“唔,小鬼醒啦?你要不要擦把脸清醒下?” 那声音来自一个军装男子,陌生的南方口音,像是……广东人说普通话。季同去过广州和香港的,于是便用广东方言问:“你是哪位呀?” “哟,会说广东话?不简单!”那人高兴起来,伸过一只手:“我是梅工。” “梅工?”季同使劲眨眨眼,看清了面前这位方脸,看上去个子不高的中年人。 他忽然跳起来,想敬礼,才想起自己既没穿军装、也没戴帽子,赶紧狼狈地握住对方的手:“对、对不起,梅先生好!” 对方哈哈大笑,一面叫他不要紧张先去洗脸,一面放下另只手里的稿件说:“这里你是主人,我是客。我是专程来拜读你这大作的!” “您怎么知道我写的东西?” “刘秘书告诉我,说见了篇绝世好文章,所以我特地赶来。” 季同红了脸,拉上窗帘,回头摇手谦逊说:“习作而已。您是前辈,学生岂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诶,这个话要不得!”梅工说:“谁有理,谁值得尊重,这和年龄、资历无关!”又说: “你这篇文章不错,我们对世界形势不大了解,这是为我们打开的一扇窗,我要谢谢你!” 季同摆摆手,从暖瓶给他倒了杯水推到面前,问:“您怎么来了?我以为会是伍先生。” “他到了,不过先要忙些别的。”说完指着稿子说:“喏,派我先来打个前站。这文章看过后令我颇有感慨,看来中国的事与其它各国间还蛮有关系的?” “是这样,不论我们乐意与否,中国都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他国的行为和政策必然和我们发生关系,或有所影响。” 季同说:“埋头只顾做自己的事看上去很投入,但其实是被动的,对我国的建设和发展并无好处。” 梅工就欧洲、日本的情况和他攀谈许久,然后话题逐渐转到这次的事变上。“你觉得让他转变态度有没有可能,或者请他发表这样的声明有没有可能?”他问。 “有!”季同回答。 “你这么肯定?” “只是地位、尊严和面子的问题而已,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这些他就会同意,总比继续做阶下囚甚至丢性命要好。” 梅工哈哈大笑:“没错,只要能继续把持权力、早脱樊笼,他自然不在意做些无关痛痒的让步。” “但是……,”季同犹豫片刻,轻声说:“这样的人同时也是可怕的,因为他有可能反悔,甚至拒绝承认之前的承诺。” “是的,这就是他本性中的另一面。如果情况对他有利,随时可以翻脸。我们已经尝过苦果,可不想再来一次。” 说完,梅工注视着季同:“难得你能看这么清楚,但即便如此还是选择要留在这个阵营里吗?” “至少……在人家遭罪的时候,怎么能做这种事?” “抱着这样的所谓忠诚,你来西安了?”梅工苦笑,不过马上又说: “也不错,否则我们恐怕还难以谋面,更看不到你这篇优秀的文章。但是,”他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告诉季同: “不管什么样的作者,一定不能脱离自己的国情、自己的人民。我看到你文章中的所有观点,唯独没有考虑到人民这个要素。 诚然,这也许和你成长的背景有关,使你少有机会去接触底层社会。我劝你设法补上这课!” “主动与工农站在一起,与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你能看到的就不仅仅是军校讲台上那方天地,也不是行辕里那块地方,而是四万万同胞站在你面前,想想看,那会是多么波澜壮阔的场面? 当你家门口有条大溪水,你会以为天下最宽的莫过于它。但等你见过长江、黄河,你还会做此想吗?” 季同眼前一亮,连忙告诉他自己进城那天的感受,还有次日与车夫秦大哥一起吃面的经历。 梅工微笑点头:“你能自己发现和意识到问题,很不容易! 但要更进一步,不是做社会的旁观者,而是积极参与进去;不是停留在评论家的水平,而是和他们一起动手创造和建设。 当你享受着自己亲手建立起的生活,那种感觉才最幸福,比任何寄生在他人身上汲取养分都要更好、更道德,心里也更轻松自然。 小兄弟,试试看吧!朝人民大众的行列里迈出步伐,去做他们乐意做的,去执行他们所支持、期待的。 总之,要真正脱离剥削、寄生的生活,成为同胞中的一分子,你才会永远不迷失自己,不会在前进的路上犯错!” “我认为你的文章很值得认真读下。” “哦?”季同愣了下:“你是想给副司令看?如果这样,我抓紧时间抄写一份。” “还有个人其实更想看到它。”刘秘书看着惊讶不解的季同,抓过他的手,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季同瞪大眼睛看刘秘书,对方笑笑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片刻,季同点头:“我回去连夜抄写副本!” 这样季同被送回了酒店。夜里,他重新翻阅自己的稿子,觉得根据几天来的体悟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于是找出铅笔从头仔细修改。 刘班长话不多,走路也很轻,但只要季同出门或下楼,他必起身出门观察。 天蒙蒙亮,季同疲倦地倒在床上昏昏睡去,他太累了。前几日的紧张和压力一起袭来,使他睡得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伸手便握住了枕头下的枪柄。这时听到个声音说:“唔,小鬼醒啦?你要不要擦把脸清醒下?” 那声音来自一个军装男子,陌生的南方口音,像是……广东人说普通话。季同去过广州和香港的,于是便用广东方言问:“你是哪位呀?” “哟,会说广东话?不简单!”那人高兴起来,伸过一只手:“我是梅工。” “梅工?”季同使劲眨眨眼,看清了面前这位方脸,看上去个子不高的中年人。 他忽然跳起来,想敬礼,才想起自己既没穿军装、也没戴帽子,赶紧狼狈地握住对方的手:“对、对不起,梅先生好!” 对方哈哈大笑,一面叫他不要紧张先去洗脸,一面放下另只手里的稿件说:“这里你是主人,我是客。我是专程来拜读你这大作的!” “您怎么知道我写的东西?” “刘秘书告诉我,说见了篇绝世好文章,所以我特地赶来。” 季同红了脸,拉上窗帘,回头摇手谦逊说:“习作而已。您是前辈,学生岂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诶,这个话要不得!”梅工说:“谁有理,谁值得尊重,这和年龄、资历无关!”又说: “你这篇文章不错,我们对世界形势不大了解,这是为我们打开的一扇窗,我要谢谢你!” 季同摆摆手,从暖瓶给他倒了杯水推到面前,问:“您怎么来了?我以为会是伍先生。” “他到了,不过先要忙些别的。”说完指着稿子说:“喏,派我先来打个前站。这文章看过后令我颇有感慨,看来中国的事与其它各国间还蛮有关系的?” “是这样,不论我们乐意与否,中国都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他国的行为和政策必然和我们发生关系,或有所影响。” 季同说:“埋头只顾做自己的事看上去很投入,但其实是被动的,对我国的建设和发展并无好处。” 梅工就欧洲、日本的情况和他攀谈许久,然后话题逐渐转到这次的事变上。“你觉得让他转变态度有没有可能,或者请他发表这样的声明有没有可能?”他问。 “有!”季同回答。 “你这么肯定?” “只是地位、尊严和面子的问题而已,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这些他就会同意,总比继续做阶下囚甚至丢性命要好。” 梅工哈哈大笑:“没错,只要能继续把持权力、早脱樊笼,他自然不在意做些无关痛痒的让步。” “但是……,”季同犹豫片刻,轻声说:“这样的人同时也是可怕的,因为他有可能反悔,甚至拒绝承认之前的承诺。” “是的,这就是他本性中的另一面。如果情况对他有利,随时可以翻脸。我们已经尝过苦果,可不想再来一次。” 说完,梅工注视着季同:“难得你能看这么清楚,但即便如此还是选择要留在这个阵营里吗?” “至少……在人家遭罪的时候,怎么能做这种事?” “抱着这样的所谓忠诚,你来西安了?”梅工苦笑,不过马上又说: “也不错,否则我们恐怕还难以谋面,更看不到你这篇优秀的文章。但是,”他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告诉季同: “不管什么样的作者,一定不能脱离自己的国情、自己的人民。我看到你文章中的所有观点,唯独没有考虑到人民这个要素。 诚然,这也许和你成长的背景有关,使你少有机会去接触底层社会。我劝你设法补上这课!” “主动与工农站在一起,与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你能看到的就不仅仅是军校讲台上那方天地,也不是行辕里那块地方,而是四万万同胞站在你面前,想想看,那会是多么波澜壮阔的场面? 当你家门口有条大溪水,你会以为天下最宽的莫过于它。但等你见过长江、黄河,你还会做此想吗?” 季同眼前一亮,连忙告诉他自己进城那天的感受,还有次日与车夫秦大哥一起吃面的经历。 梅工微笑点头:“你能自己发现和意识到问题,很不容易! 但要更进一步,不是做社会的旁观者,而是积极参与进去;不是停留在评论家的水平,而是和他们一起动手创造和建设。 当你享受着自己亲手建立起的生活,那种感觉才最幸福,比任何寄生在他人身上汲取养分都要更好、更道德,心里也更轻松自然。 小兄弟,试试看吧!朝人民大众的行列里迈出步伐,去做他们乐意做的,去执行他们所支持、期待的。 总之,要真正脱离剥削、寄生的生活,成为同胞中的一分子,你才会永远不迷失自己,不会在前进的路上犯错!” “我认为你的文章很值得认真读下。” “哦?”季同愣了下:“你是想给副司令看?如果这样,我抓紧时间抄写一份。” “还有个人其实更想看到它。”刘秘书看着惊讶不解的季同,抓过他的手,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季同瞪大眼睛看刘秘书,对方笑笑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片刻,季同点头:“我回去连夜抄写副本!” 这样季同被送回了酒店。夜里,他重新翻阅自己的稿子,觉得根据几天来的体悟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于是找出铅笔从头仔细修改。 刘班长话不多,走路也很轻,但只要季同出门或下楼,他必起身出门观察。 天蒙蒙亮,季同疲倦地倒在床上昏昏睡去,他太累了。前几日的紧张和压力一起袭来,使他睡得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伸手便握住了枕头下的枪柄。这时听到个声音说:“唔,小鬼醒啦?你要不要擦把脸清醒下?” 那声音来自一个军装男子,陌生的南方口音,像是……广东人说普通话。季同去过广州和香港的,于是便用广东方言问:“你是哪位呀?” “哟,会说广东话?不简单!”那人高兴起来,伸过一只手:“我是梅工。” “梅工?”季同使劲眨眨眼,看清了面前这位方脸,看上去个子不高的中年人。 他忽然跳起来,想敬礼,才想起自己既没穿军装、也没戴帽子,赶紧狼狈地握住对方的手:“对、对不起,梅先生好!” 对方哈哈大笑,一面叫他不要紧张先去洗脸,一面放下另只手里的稿件说:“这里你是主人,我是客。我是专程来拜读你这大作的!” “您怎么知道我写的东西?” “刘秘书告诉我,说见了篇绝世好文章,所以我特地赶来。” 季同红了脸,拉上窗帘,回头摇手谦逊说:“习作而已。您是前辈,学生岂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诶,这个话要不得!”梅工说:“谁有理,谁值得尊重,这和年龄、资历无关!”又说: “你这篇文章不错,我们对世界形势不大了解,这是为我们打开的一扇窗,我要谢谢你!” 季同摆摆手,从暖瓶给他倒了杯水推到面前,问:“您怎么来了?我以为会是伍先生。” “他到了,不过先要忙些别的。”说完指着稿子说:“喏,派我先来打个前站。这文章看过后令我颇有感慨,看来中国的事与其它各国间还蛮有关系的?” “是这样,不论我们乐意与否,中国都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他国的行为和政策必然和我们发生关系,或有所影响。” 季同说:“埋头只顾做自己的事看上去很投入,但其实是被动的,对我国的建设和发展并无好处。” 梅工就欧洲、日本的情况和他攀谈许久,然后话题逐渐转到这次的事变上。“你觉得让他转变态度有没有可能,或者请他发表这样的声明有没有可能?”他问。 “有!”季同回答。 “你这么肯定?” “只是地位、尊严和面子的问题而已,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这些他就会同意,总比继续做阶下囚甚至丢性命要好。” 梅工哈哈大笑:“没错,只要能继续把持权力、早脱樊笼,他自然不在意做些无关痛痒的让步。” “但是……,”季同犹豫片刻,轻声说:“这样的人同时也是可怕的,因为他有可能反悔,甚至拒绝承认之前的承诺。” “是的,这就是他本性中的另一面。如果情况对他有利,随时可以翻脸。我们已经尝过苦果,可不想再来一次。” 说完,梅工注视着季同:“难得你能看这么清楚,但即便如此还是选择要留在这个阵营里吗?” “至少……在人家遭罪的时候,怎么能做这种事?” “抱着这样的所谓忠诚,你来西安了?”梅工苦笑,不过马上又说: “也不错,否则我们恐怕还难以谋面,更看不到你这篇优秀的文章。但是,”他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告诉季同: “不管什么样的作者,一定不能脱离自己的国情、自己的人民。我看到你文章中的所有观点,唯独没有考虑到人民这个要素。 诚然,这也许和你成长的背景有关,使你少有机会去接触底层社会。我劝你设法补上这课!” “主动与工农站在一起,与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你能看到的就不仅仅是军校讲台上那方天地,也不是行辕里那块地方,而是四万万同胞站在你面前,想想看,那会是多么波澜壮阔的场面? 当你家门口有条大溪水,你会以为天下最宽的莫过于它。但等你见过长江、黄河,你还会做此想吗?” 季同眼前一亮,连忙告诉他自己进城那天的感受,还有次日与车夫秦大哥一起吃面的经历。 梅工微笑点头:“你能自己发现和意识到问题,很不容易! 但要更进一步,不是做社会的旁观者,而是积极参与进去;不是停留在评论家的水平,而是和他们一起动手创造和建设。 当你享受着自己亲手建立起的生活,那种感觉才最幸福,比任何寄生在他人身上汲取养分都要更好、更道德,心里也更轻松自然。 小兄弟,试试看吧!朝人民大众的行列里迈出步伐,去做他们乐意做的,去执行他们所支持、期待的。 总之,要真正脱离剥削、寄生的生活,成为同胞中的一分子,你才会永远不迷失自己,不会在前进的路上犯错!” “我认为你的文章很值得认真读下。” “哦?”季同愣了下:“你是想给副司令看?如果这样,我抓紧时间抄写一份。” “还有个人其实更想看到它。”刘秘书看着惊讶不解的季同,抓过他的手,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季同瞪大眼睛看刘秘书,对方笑笑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片刻,季同点头:“我回去连夜抄写副本!” 这样季同被送回了酒店。夜里,他重新翻阅自己的稿子,觉得根据几天来的体悟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于是找出铅笔从头仔细修改。 刘班长话不多,走路也很轻,但只要季同出门或下楼,他必起身出门观察。 天蒙蒙亮,季同疲倦地倒在床上昏昏睡去,他太累了。前几日的紧张和压力一起袭来,使他睡得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伸手便握住了枕头下的枪柄。这时听到个声音说:“唔,小鬼醒啦?你要不要擦把脸清醒下?” 那声音来自一个军装男子,陌生的南方口音,像是……广东人说普通话。季同去过广州和香港的,于是便用广东方言问:“你是哪位呀?” “哟,会说广东话?不简单!”那人高兴起来,伸过一只手:“我是梅工。” “梅工?”季同使劲眨眨眼,看清了面前这位方脸,看上去个子不高的中年人。 他忽然跳起来,想敬礼,才想起自己既没穿军装、也没戴帽子,赶紧狼狈地握住对方的手:“对、对不起,梅先生好!” 对方哈哈大笑,一面叫他不要紧张先去洗脸,一面放下另只手里的稿件说:“这里你是主人,我是客。我是专程来拜读你这大作的!” “您怎么知道我写的东西?” “刘秘书告诉我,说见了篇绝世好文章,所以我特地赶来。” 季同红了脸,拉上窗帘,回头摇手谦逊说:“习作而已。您是前辈,学生岂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诶,这个话要不得!”梅工说:“谁有理,谁值得尊重,这和年龄、资历无关!”又说: “你这篇文章不错,我们对世界形势不大了解,这是为我们打开的一扇窗,我要谢谢你!” 季同摆摆手,从暖瓶给他倒了杯水推到面前,问:“您怎么来了?我以为会是伍先生。” “他到了,不过先要忙些别的。”说完指着稿子说:“喏,派我先来打个前站。这文章看过后令我颇有感慨,看来中国的事与其它各国间还蛮有关系的?” “是这样,不论我们乐意与否,中国都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他国的行为和政策必然和我们发生关系,或有所影响。” 季同说:“埋头只顾做自己的事看上去很投入,但其实是被动的,对我国的建设和发展并无好处。” 梅工就欧洲、日本的情况和他攀谈许久,然后话题逐渐转到这次的事变上。“你觉得让他转变态度有没有可能,或者请他发表这样的声明有没有可能?”他问。 “有!”季同回答。 “你这么肯定?” “只是地位、尊严和面子的问题而已,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这些他就会同意,总比继续做阶下囚甚至丢性命要好。” 梅工哈哈大笑:“没错,只要能继续把持权力、早脱樊笼,他自然不在意做些无关痛痒的让步。” “但是……,”季同犹豫片刻,轻声说:“这样的人同时也是可怕的,因为他有可能反悔,甚至拒绝承认之前的承诺。” “是的,这就是他本性中的另一面。如果情况对他有利,随时可以翻脸。我们已经尝过苦果,可不想再来一次。” 说完,梅工注视着季同:“难得你能看这么清楚,但即便如此还是选择要留在这个阵营里吗?” “至少……在人家遭罪的时候,怎么能做这种事?” “抱着这样的所谓忠诚,你来西安了?”梅工苦笑,不过马上又说: “也不错,否则我们恐怕还难以谋面,更看不到你这篇优秀的文章。但是,”他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告诉季同: “不管什么样的作者,一定不能脱离自己的国情、自己的人民。我看到你文章中的所有观点,唯独没有考虑到人民这个要素。 诚然,这也许和你成长的背景有关,使你少有机会去接触底层社会。我劝你设法补上这课!” “主动与工农站在一起,与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你能看到的就不仅仅是军校讲台上那方天地,也不是行辕里那块地方,而是四万万同胞站在你面前,想想看,那会是多么波澜壮阔的场面? 当你家门口有条大溪水,你会以为天下最宽的莫过于它。但等你见过长江、黄河,你还会做此想吗?” 季同眼前一亮,连忙告诉他自己进城那天的感受,还有次日与车夫秦大哥一起吃面的经历。 梅工微笑点头:“你能自己发现和意识到问题,很不容易! 但要更进一步,不是做社会的旁观者,而是积极参与进去;不是停留在评论家的水平,而是和他们一起动手创造和建设。 当你享受着自己亲手建立起的生活,那种感觉才最幸福,比任何寄生在他人身上汲取养分都要更好、更道德,心里也更轻松自然。 小兄弟,试试看吧!朝人民大众的行列里迈出步伐,去做他们乐意做的,去执行他们所支持、期待的。 总之,要真正脱离剥削、寄生的生活,成为同胞中的一分子,你才会永远不迷失自己,不会在前进的路上犯错!” “我认为你的文章很值得认真读下。” “哦?”季同愣了下:“你是想给副司令看?如果这样,我抓紧时间抄写一份。” “还有个人其实更想看到它。”刘秘书看着惊讶不解的季同,抓过他的手,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季同瞪大眼睛看刘秘书,对方笑笑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片刻,季同点头:“我回去连夜抄写副本!” 这样季同被送回了酒店。夜里,他重新翻阅自己的稿子,觉得根据几天来的体悟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于是找出铅笔从头仔细修改。 刘班长话不多,走路也很轻,但只要季同出门或下楼,他必起身出门观察。 天蒙蒙亮,季同疲倦地倒在床上昏昏睡去,他太累了。前几日的紧张和压力一起袭来,使他睡得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伸手便握住了枕头下的枪柄。这时听到个声音说:“唔,小鬼醒啦?你要不要擦把脸清醒下?” 那声音来自一个军装男子,陌生的南方口音,像是……广东人说普通话。季同去过广州和香港的,于是便用广东方言问:“你是哪位呀?” “哟,会说广东话?不简单!”那人高兴起来,伸过一只手:“我是梅工。” “梅工?”季同使劲眨眨眼,看清了面前这位方脸,看上去个子不高的中年人。 他忽然跳起来,想敬礼,才想起自己既没穿军装、也没戴帽子,赶紧狼狈地握住对方的手:“对、对不起,梅先生好!” 对方哈哈大笑,一面叫他不要紧张先去洗脸,一面放下另只手里的稿件说:“这里你是主人,我是客。我是专程来拜读你这大作的!” “您怎么知道我写的东西?” “刘秘书告诉我,说见了篇绝世好文章,所以我特地赶来。” 季同红了脸,拉上窗帘,回头摇手谦逊说:“习作而已。您是前辈,学生岂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诶,这个话要不得!”梅工说:“谁有理,谁值得尊重,这和年龄、资历无关!”又说: “你这篇文章不错,我们对世界形势不大了解,这是为我们打开的一扇窗,我要谢谢你!” 季同摆摆手,从暖瓶给他倒了杯水推到面前,问:“您怎么来了?我以为会是伍先生。” “他到了,不过先要忙些别的。”说完指着稿子说:“喏,派我先来打个前站。这文章看过后令我颇有感慨,看来中国的事与其它各国间还蛮有关系的?” “是这样,不论我们乐意与否,中国都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他国的行为和政策必然和我们发生关系,或有所影响。” 季同说:“埋头只顾做自己的事看上去很投入,但其实是被动的,对我国的建设和发展并无好处。” 梅工就欧洲、日本的情况和他攀谈许久,然后话题逐渐转到这次的事变上。“你觉得让他转变态度有没有可能,或者请他发表这样的声明有没有可能?”他问。 “有!”季同回答。 “你这么肯定?” “只是地位、尊严和面子的问题而已,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这些他就会同意,总比继续做阶下囚甚至丢性命要好。” 梅工哈哈大笑:“没错,只要能继续把持权力、早脱樊笼,他自然不在意做些无关痛痒的让步。” “但是……,”季同犹豫片刻,轻声说:“这样的人同时也是可怕的,因为他有可能反悔,甚至拒绝承认之前的承诺。” “是的,这就是他本性中的另一面。如果情况对他有利,随时可以翻脸。我们已经尝过苦果,可不想再来一次。” 说完,梅工注视着季同:“难得你能看这么清楚,但即便如此还是选择要留在这个阵营里吗?” “至少……在人家遭罪的时候,怎么能做这种事?” “抱着这样的所谓忠诚,你来西安了?”梅工苦笑,不过马上又说: “也不错,否则我们恐怕还难以谋面,更看不到你这篇优秀的文章。但是,”他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告诉季同: “不管什么样的作者,一定不能脱离自己的国情、自己的人民。我看到你文章中的所有观点,唯独没有考虑到人民这个要素。 诚然,这也许和你成长的背景有关,使你少有机会去接触底层社会。我劝你设法补上这课!” “主动与工农站在一起,与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你能看到的就不仅仅是军校讲台上那方天地,也不是行辕里那块地方,而是四万万同胞站在你面前,想想看,那会是多么波澜壮阔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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