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萧云邈的表情变得更加冷厉。 “石指挥使大人,本王子想到一人可担当此任,可否将他提升为巡城校尉?” “二王子,您本就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又监管兵马司事务,您做出的决定,下官遵照执行就是了。” 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粗哑,显得倦怠而乏力。 “薛家锟在与不在?”萧云邈朗声大喊。 其实,他那锐利的目光早就捕捉到薛家锟那刚毅的身影在外围游荡。 “标下在!”随着赫亮的喊声,一个皮肤黝黑的身影从众人拥堵的外围挤了进来,分别给萧云邈和石沝琢施礼,“标下参见二王子,参见石指挥使大人。” “薛家锟,本王子与石大人想让你负责看押赵睿。你也知道他是谋害本王子的重要嫌犯,责任重大,或许你与看押护卫都有人身危险,不知道你敢不敢接此重任?” 萧云邈表情严肃,不苟言笑,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如冰冷的人柱。 “回二王子、石指挥使大人,标下职责所在,应恪尽职守,怎么会有敢与不敢一说?” 语言不多,就那么两句,很质朴,很简单,甚至连个修饰语都没有。但却令人放心,令人欣慰,话语重如千钧。 “校尉薛家锟听令,本王子与石大人命你在本王子亲兵营挑选十二名护卫,组成看押赵睿小队。不准任何人接近嫌犯,嫌犯吃的用的要认真检查,谨防嫌犯受到伤害。”萧云邈下达命令。 “标下遵命,定当履职尽责。” 薛家锟在萧云邈与石沝琢的四目监督下,挑选了十二名身强力壮的护卫,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赵睿押进兵马司地下囚房,上镣戴枷,押上囚车,押往府衙大牢收押。 萧云邈眼见薛家锟带人把赵睿押走了,便把目光投向石沝琢。 “石指挥使大人,请你立马选调一个五十人的巡城护卫队一路护送他们到达府衙大牢再返回来,避免路上节外生枝。” 萧云邈看着石沝琢去张罗人马去了,便把狄利昂叫到一边,让他速把萧思思找来。没一会儿,狄利昂带着萧思思从公廨里跑出来。 萧云邈把腰牌给了萧思思,当着狄利昂的面如此这般这般嘱咐了一番,而且他也给狄利昂安排了任务,他看着两人跑走了,才向石沝琢那走去。 这会儿工夫,石沝琢已经把五十人的护卫队派出去了,他正想去向萧云邈禀报这事,扭身看见萧云邈往他这边走来,便站在原地等候。 “石指挥使大人,关于去文华山剿匪一事,我禀报了父王,父王意见此事尚需谨慎,兵戎相见,必有死伤。他指派手下一名将军了解完情况后,来五城兵马司与我们商议剿匪方案,我们只需做好准备即可。” 萧云邈这大半夜的就被狄利昂折腾起来,绕着幽州城来来去去地跑了不少地方。此时,他感到有些困乏,强撑着充满睡意的眼睛,看着站在对面的石沝琢。 他不停地紧握双手,指甲扎进肉里,让疼痛驱走瞌睡虫。 “二王子,还是幽州王思虑周全,我们想得简单了。进山剿匪,最起码得了解敌人的人马装备情况,再就是熟悉文华山的地貌特征,否则我们会吃大亏的。” “万幸的是我们只是拿了意见,并没有付诸实施。” 这时,一名身着王府护卫衣装的护卫,骑着一匹黑色快马从大门口驰进,他像是事先问准了地方,直奔萧云邈和石沝琢而来。 “那良才。”萧云邈看着扭身下马的护卫,扭头对石沝琢说道,“王府护卫。” 看衣装,石沝琢知道来人身份,他给了萧云邈一个笑意。 那良才身上有淡淡的清香散发出来。 萧云邈注意到,是他腰间挂着的一个非常精致的香囊飘出来的,他敢肯定,这个香囊是他新近才挂上去的。 “二王子、指挥使大人,萧王爷让我向两位禀报军情和袭击文华山计划。”那良才分别给萧云邈和石沝琢施礼,“裴将军担心幽州城里有文华山耳目,他们已知了诸葛春情况,利用诸葛春偷袭山寨已无可能。但文华山劫匪觊觎财物是他们的一大弱点。裴将军装扮成去云州的富商大贾,带领二十名手下装扮成仆人已经出了幽州城,他们要诱骗劫匪下山劫杀他们,他们好趁机歼灭。但山寨劫匪不可能都下山,”说着那良才从腰间摸出一张羊皮纸,递给萧云邈,“裴将军估摸能有一半劫匪下山,剩下的三十来名劫匪由五城兵马司负责解决掉。” 萧云邈展开羊皮纸,纸上画了一座壁立千仞的山峰,他凝视着纸上陡立山峰,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那座山峰的真实情况,文华山在阳光照耀下直向天际,清晰可见。 “二王子、指挥使大人,”那良才把脑袋凑近羊皮纸,指着山侧一块大石头说,“这是裴将军给你们指定的上山路线,那是一条羊肠小道,非常秘密。他估摸着这波劫匪聚集时间不长,应该不会知道山侧这条小路。裴将军再三叮嘱,有恐高的护卫不要参加,否则陡峭的山崖会把他吓死。” 萧云邈看那良才那表情,仿佛他不怕高。 “那护卫,裴将军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上山?” 石沝琢脸上有了几分焦虑和担心。 “现在就出发,走北门,我带你们绕路去文华山。到了山腰,先潜伏,等看见大批劫匪下山了,山下传上来打斗动静,我们再杀出。” 萧云邈眼里露出一抹惊喜:“那良才,你怎么知道还有一条路通文华山?” “我不知道,是那个裴将军告诉我的,没我你们会迷路的。”那良才说着从衣袖里拽出一丝黄色丝绸,系在脖颈上,“裴将军担心误伤自己人,他叮嘱打起来时,萧家军脖子上会戴上黄丝绸。” “好一个心思细腻的将军!”萧云邈心里想。 “那我们带多少人合适呢,裴将军说没说?”石沝琢问道。 “裴将军说了,萧家军以一敌二和三轻轻松松,但他不清楚兵马司护卫队战力如何?如果没打过仗,他建议还是两个或者三个打一个,毕竟劫匪都是以命相搏。以他意见根本无需护卫队插手,他全包了,但王爷坚持让护卫队见识一下残酷的血腥,可能会对护卫队今后提高战力有好处。” 父子意见不谋而合。 护卫队长期养尊处优,怠于训练,一旦战事爆发,会惊慌失措。保护者都惶恐不安,又怎么能保护全城民众生命财产安全? 萧云邈看向石沝琢,像是征求意见似的。 “二王子,说心里话,我一点底都没有。”石沝琢眨巴眨巴那双溢满了担心神色的眼睛,“进山剿匪与在城里抓捕那些零星盗贼、掠财匪徒迥然不同。而且我听说文华山丹霞绝壁,幽洞深邃,风光却是秀丽,但山上奇峰林立,怪石嶙峋,危岩排空,险峻陡峭,还是您拿主意吧!我遵从您的意见。” 萧云邈很了解石沝琢此时心情,他刚刚接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大权,屁股都没坐稳呢,就凭空接了这么一个凶险万分的差事,搞好了当然是皆大欢喜,但万一要是发生意外了呢,这个责任他可担当不起。 他现在的心境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无愧于心。 “石指挥使大人,你看这样行不行,剿匪人数在六十到七十之间,裴将军能诱骗下山的剿匪数目保守估计在三十至四十之间,留给兵马司的劫匪应该在三十左右,我们从亲兵营抽调一百人,带足饮水、食物和粮草就出发。” “二王子,我同意您的意见,您给我一刻钟的时间,他即刻去安排,您先去指挥使厅堂歇息片刻。” “不用了。”萧云邈挥挥手,“石指挥使大人,您快去张罗吧,我就在这儿等。” 有几个校尉正在忙碌着搬回那些考试用的案椅板凳,萧云邈走过去,让他们留下两把椅子,他和那良才走过去,坐了下来。 “那良才,钟情于那个姑娘啦?” 萧云邈看着那良才端详着香囊那股痴情的劲儿,嘴角撇出一丝微笑。 那良才的脸一下子变红了,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半晌,才扭扭捏捏地说道:“二王子,您认识的。” 萧云邈认识的女孩可不多,除了香水丽人姐妹,就剩下那个阿紫了。最近阿紫频繁出入王府,每天跑个百里也不嫌累,却原来动力在这儿啊! “阿紫的确是个好姑娘。人很善良,既勤快又能吃苦,将来娶了她,你们的小日子一定会红红火火的。” 那良才只是冲着萧云邈满怀喜悦地点着头,并没有搭言,仿佛他不想让说话打扰到他那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喜悦。 萧云邈本想与那良才聊一下,在毒酒事件中逝去的那三个护卫家人的生活状况,日子上有没有困难,可见那良才意兴阑珊、漫不经心,就打消了聊天念头,想等路上再仔细询问一下,先让他在爱河里畅游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