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 清水村 阳光明媚,懒懒地照着大地。 一条小河东南而流,河水清澈,偶现游鱼。 一妇人正于溪边浆洗衣物,这妇人虽穿得粗布草履,一张脸却生得极美,身材窈窕,不似那乡下做惯农活的壮妇。 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在她身后不远处,生得虎头虎脑,正在那抓蜂弄蝶,欢快地跑来跑去,不肯安分一刻。 “噗通”一声,河水四溅,点点滴滴的水花打在那妇人的脸上。 妇人急忙站起,清理着溅到脸上和身上的水珠。 而那不远处的孩童听到声音也急忙跑了过来,口中不住喊着“娘!” 看到妇人站在岸边,那小娃娃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娘,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掉水里去了,正要跑过来捞你呢!” 说着话,那孩童转头向河中看去:“噫?娘你看,那河里有一头驴!”小手指向河中。 妇人闻言向河中看去,只见果然有一头毛驴在水面飘着。 “娘,你快看!还有人!那毛驴嘴中还叼着一个人!” 原来那毛驴原本是背对着他们,被流动的河水这么一冲,那毛驴便在水中转了个圈,露出一个人来,死活不知。 妇人见状向四周看去,拿起脚边的一段草绳,对那男孩说道:“小壮,我们需将那人救上来。你拿着这草绳一头跳入水中,用这绳头拴住那人的手臂,然后我将他拉上来。” “好!” 那男孩答应一声,拿起绳头便向水中跳去,然后挥动手臂,快速向那一人一驴游去,看起来水性极佳的样子。 “小壮,你小心一点!” 妇人站在岸边焦急地喊道。 “娘,放心吧。这条河里有几块石头我都清楚。” 说话间,那男孩已游到那一人一驴的旁边,伸出手向那人口鼻探去:“娘,这人还有气!” “好,你将他拴好,然后我拉他上来。” 听到人还活着,妇人脸上露出一抹欣喜。 男娃手脚麻利地把绳子绑在那男人的手上,突然那一旁的小毛驴睁开了眼睛,微弱地叫了几声。 “娘!这头驴也还活着!” 男孩转过头冲那妇人大喊道。 “不管驴了,先把人救上来再说!你绑好了没有?” “马上好!” 那男孩双眼一转,明显有些自己的心思。他牵起草绳在那毛驴的腿上一绕,然后向岸边游去。 “娘!好了,你拉吧。” 好在这一人一驴是在水中,稍微用点力便能拉得动起来,若是那陆地上,那瘦腿瘦腰的妇人肯定是拉不动了。 那男孩急忙游到岸上,同那妇人一起用力拉那草绳。 眼看那驴也被拉了过来,妇人一边往回拉一边责怪道:“小壮,不是说让你只拴人吗?你怎么把那驴子也拴了?” “娘,我看这头毛驴还活着。以后我们家养好了它,你耕地翻土便不用那么辛苦了。” 男孩笑着说道,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就你鬼主意多。” 虽是责备之言,那妇人脸上却满是笑意。 这一母一儿费了好大劲才将那男人和毛驴拖上了岸。 妇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让那男人走去。撩开男人湿湿的头发,那妇人却是一愣,惊叫道:“胡…胡公子!” 原来这落水的一人一驴正是胡佑和小马哥。 而那妇人确也是个熟人,便是那做过宝利王宠妾的莫晓云。 真乃人生何处不相逢! 原来这莫晓云自和胡佑在尽山城分别之后,便一路流浪,不知该往何处。 经翠红楼一事后,这莫晓云已不贪恋这人间富贵分毫,只觉这大城中人人都是坏人。于是她便尽走些深山幽谷,欲投一个山野小村过活。 可幽州到处是山,地广人稀,那藏在深山的小村哪里那么好找。一开始这莫晓云也找到了几个山村,可那些都是荒村,村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跋山涉水的苦一度快抹杀掉她这个娇小身弱的女人。 一日,这莫晓云正于山林中赶路,突然一头老狼挡在了她的面前。 看着那老狼饿得发红的双眼,口中的阴森獠牙,莫晓云惊呼一声,转身就跑。 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跑得过一头野兽,很快便被那老狼追上,扑倒在地。 闻着那野兽的腥味,她胃中翻滚欲吐。 就在那老狼欲下口之际,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羽插在了老狼头上。 老狼气绝,倒在莫晓云身上,她害怕地哆嗦着双手将那老狼的尸体推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中满是劫后重生的庆幸。 正在这时,只听一串脚步声快速奔来,莫晓云急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壮汉奔至。 而这个男人便是小壮的父亲,张大勇。张大勇妻子早些年已死,膝下只有小壮这么一个儿子。莫晓云为报答其救命之恩,又见那张大勇老实可靠,是个可托付的人,便嫁给了他。 而张大勇见这么一个生得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肯嫁给自己这个比她要大上十多岁的二婚老男人,自是心中不甚欢喜。 婚后,张大勇对莫晓云百般疼爱,而莫晓云已确实收了之前的性子,开始老老实实地和张大勇过日子,对其儿子小壮更是视如己出。 这也惹得一些村中闲汉嫉妒,不过有张大勇在,一时倒也无人敢打什么坏主意。只是前两年这张大勇被抓了壮丁,家中的孤儿寡母要被人惦记上了。 莫晓云眼看这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是胡佑,一颗心马上变得七上八下,混乱不堪。 “怎么,娘?你认识他?” 小壮听到莫晓云的呼喊声,急忙奔了过来。 “他是为娘一个昔日好友,不知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莫晓云蹙眉说道,“小壮,你去你王叔那里把他家牛车借来,我们把胡公子和这头毛驴驼回去。” “我才不去那王瘸子家,他肯定又要过来对你动手动脚。” 小壮一脸不情愿得撇着嘴。 “小壮,听话!快去,你不是想养这头小驴吗?怎么?现在又不想了?” 小壮听到这话,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毛驴,咬牙说道:“他这次若敢动娘,我绝对拿棍子揍他。” 话毕,那男娃快步向远处奔去。 “胡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莫晓云看着昏迷在地的胡佑口中喃喃道。 不大会儿,那小壮便赶着一头牛车过来了,二人费力地将胡佑和那头小驴抬到车上,便沿着那逶迤山路回家去了。 约摸走了半刻钟的山路,一个隐在山林中的小山村渐渐映入眼帘。 走到村口,有几个好事的闲婆子正聚在村头说话,见牛车上躺着一驴一男子,纷纷围了上来。 “哟!张家的,这是从哪里找来的野男人?” 一妇人开口道,言语中满是嘲讽。 “李婶,此人是我方才在河外洗衣服时刚好碰到的。好歹是条人命,我便将他救了回来。” 莫晓云急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妇人眼珠一转,复又开口道,“张家的,大勇不在家,你晚上可别上错了床。” 莫晓云蹙眉,正待说话,那一旁的小壮却忍不了了,他冲上前去,一把将那姓李的妇人推倒在地:“老婆子,你若再胡咧咧,我便撕烂你这张臭嘴!” 李婶正欲叫喊,却见眼前的小壮双目圆瞪,牙关紧咬,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一时间倒被这小子吓到了,不敢再言语。 “哼!娘,我们走!” 小壮同莫晓云招呼一声,二人赶着牛车向村里走去。 “神气什么!一个狐狸精,一个死了娘。” 待二人走远以后,那李婶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恶毒得咒骂。 行不多时,二人赶着牛车停在一座小院前。 这小院主体用泥草所建,一个主房,两个偏房。小院四周用篱笆围了。院子很大,里面种着一些蔬菜,养着几只鸡。 二人将牛车赶到院中,然后抬起胡佑向屋里走去。屋里陈设简洁,却收拾得十分干净。 待安置好胡佑以后,二人又将那小驴从车上卸下,这时小驴已经醒了,只是尚不能动,任由二人摆置自己。 正在此时,突然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男人一瘸一拐地朝小院走来,长得贼眉鼠眼,脸上满是笑意:“呵呵,大妹子,你回来了。” 一张嘴,露出一口大黄牙。此人正是那小壮口中的王瘸子。 看到这王瘸子走了进来,莫晓云脸上微微拧巴,又马上笑道:“王大哥,我正说让小壮把牛车给你送回去呢,没想到你倒过来了。” 而一旁的小壮也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只见那王瘸子双眼溜溜一转,开口说道:“那就让小壮给我送回去吧,我刚好有些事要找大妹子。” “你自己不会赶回去,偏偏要我送?” 小壮十分不满地说道。 “呀!你这小子,我车都借你用了,让你送一趟都不行?” 王瘸子生气地说道。 “小壮,你就给王大哥送回去吧,他腿脚不利索。” “哼!” 小壮狠狠地刮了一眼王瘸子,便赶着牛车向外走去。 “王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莫晓云笑着说道。 那王瘸子先是左右看看没人,开口道:“大妹子,此事有些私密,我们屋里说吧。” 莫晓云本不想让这王瘸子进屋,但刚用了人家的牛家,心中多多少少觉得有些亏欠,便把王瘸子请进了屋里。 “王大哥,你有什么事?说吧。” 莫晓云给王瘸子倒了一碗水,开口问道。 “大妹子,你也知道,你王大哥我打了一辈子光棍,连个女人啥味都不没尝过,今日,今日…” 说着话,那王瘸子便向莫晓云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