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你们科长叫来。”　　 一到医务科，杨军就立马吩咐一名护士把伊秋水叫来。　　 厂里的医务大楼还没盖起来，妇产科是由一个废旧仓库改建而来，这个仓库不光有妇产科，还有外科、骨科等好几个科室。　　 没办法，房子太紧张，只能先这么安排。　　 妇产科的医生都认识杨军，他们不敢怠慢，一群人跟在身边，直接把他领到产房。　　 “厂长，麻烦你出去一下，这里交给我们吧。”一名妇产科医生道。　　 杨军把杨梅放在床上，用袖子一抹额头上的汗水，转身向外走去。　　 这一路可把他累坏了，又加上跑的急，整个人跟脱力了一样，浑身酸软。　　 “你赶紧回家一趟，把孩子用的东西都拿来。”　　 杨军见刘志在产房门口急得团团转，晃得脑袋晕乎乎的，就赶紧把他打发走。　　 “都拿来了，在三轮车里。”　　 刘志说完，直接向外跑去。　　 过了一会儿，就见伊秋水和丁秋楠急匆匆的赶来了。　　 “梅子羊水破了，你赶紧进去看看。”　　 还没等伊秋水问，杨军就把情况告诉了她。　　 “你别急，我先进去看看。”　　 伊秋水说完，转身就进了产房。　　 丁秋楠没有进去。　　 她不是产科医生，进去非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添乱。　　 她之所以过来，一是和杨军之间的交情，另外就是杨梅毕竟是厂长的妹子，她这个副科长不过来也说不过去，更何况，平时她们几个处的还不错。　　 于公于私，她都必须过来。　　 “姐夫，别担心，我们这里有最好的产科医生，梅子姐肯定没事的。”　　 丁秋楠从来没见过杨军像今天这么慌张，看得出来，杨军非常疼这个妹子。　　 这时候，刘志抱着一个大包袱跑了进来。　　 杨军指了指包袱道：“秋楠，你帮着看看，还缺什么东西不？”　　 其实不用杨军叮嘱，丁秋楠亲自上手解开了包袱。　　 包袱里有孩子的几身单衣、尿布、奶瓶、卫生纸、奶粉甚至连花露水都准备了。　　 “东西挺齐全的，等孩子生了以后，奶瓶一定要煮一遍才能喂奶。”　　 “好的，丁科长。”刘志在旁边用心记着。　　 其实，奶瓶在家里已经煮过几遍了。　　 产科里也有几个职工家属在生孩子，她们有的已经生了，还有的在待产，科室里人来人往，闹哄哄的，杨军心情有些烦躁。　　 见伊秋水进去好大一会儿了也没个音讯，产房里时不时地传来杨梅的疼叫声，听声音的响亮程度，似乎快要生了。　　 杨军想着，如果梅子生了，身边也没个会照顾的人。　　 伊秋水就不说了，她那么忙，肯定没时间，而他和刘志又是男的，不方便照顾，他想着得把王玉英叫来。　　 他想到这儿，就回到科室给保卫科打了个电话，让马驹子把王玉英接来。　　 等他回到产妇的时候，见刘志在那里晃来晃去的，他顿时就觉得头晕，此时此刻，自己还不能责怪他。　　 此刻，他非常理解刘志的心情。　　 杨军直接来到仓库大门外，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抽烟。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秋楠就过来了。　　 “姐夫，梅子姐生了，是个女孩。”　　 “生了？太好了。”　　 杨军一听，非常高兴，把未抽完的烟往地上一扔，就往里跑。　　 至于杨梅生的男孩还是女孩，他一点都不在乎。　　 在他的意识里，男孩女孩都一样。　　 杨梅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伊秋水正在照顾她。　　 此时的杨梅，眯着眼躺在床上，神情低迷、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孩子就躺在她身边，此时正睡的香甜。　　 杨军看了一眼孩子。　　 说实话，一点都不好看，皱巴巴的皮肤就像个小老头似的，不过，伊秋水告诉他，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过几天长开了就好看了。　　 同病房的还有两名产妇，她们还没有生产，此时，全都围过来看孩子。　　 “这孩子真漂亮，外甥像舅，长大后一定跟他舅舅一样有出息。”　　 “是啊，是啊，你看那眉眼和杨厂长挺像的，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病房里的人，都知道杨梅和杨军的关系，把那个孩子往死里夸。　　 杨军也没说啥，只是说了几声谢谢。　　 虽然他不爱听这些，但不能不让人拍马屁吧。　　 他也没多待，跟伊秋水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回去了。　　 刚出病房，就遇到急匆匆赶来的王玉英。　　 王玉英手里还拎着暖水瓶和水盆和饭盒，身边还跟着鼻涕虫杨槐。　　 杨军只得又回去陪了她一会，等他出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个杨槐。　　 王玉英忙着照顾杨梅，杨槐就只能交给他了。　　 回到办公室，杨军把柜子里好吃的全都给他拿出来，让他自己在那里玩。　　 “大锅锅，我要吃牛肉饺子。”　　 吃了一会儿瓜子，杨槐就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缠他了。　　 杨军皱眉。　　 这个小家伙，每次见到他，就缠着他要吃牛肉饺子，要是不给他，他就撒泼打滚。　　 “牛肉饺子没有，倒是有驴肉火烧，你要不要尝尝？”　　 “驴肉火烧好吃吗？”杨槐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你说好不好吃？”　　 “真的吗，大锅锅，你快给我取吧。”　　 “行，你等着。”　　 看着杨槐一副着急的样子，杨军哂然失笑。　　 他起身走到书柜那里，把最上面的那层柜子打开，回头望了一眼身边正仰头踮脚张望的杨槐，手往里一伸，再缩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份驴肉火烧。　　 杨槐才四五岁，杨军在他面前也懒得遮掩，直接从柜子里把驴肉火烧取出来了。　　 孩子心思也简单，见着好吃的，只知道怎么才能把东西弄到手，从不过问东西的来源。　　 “慢点吃，有点烫。”　　 杨军把他领回沙发那儿，手中的驴肉火烧往茶几上一放，让他自己吃。　　 回到座位上，杨军继续处理公务。　　 期间，他抬头望了几眼杨槐。　　 发现这小子光吃里面的驴肉，外边的那层饼扔的到处都是。　　 不过，杨军也懒得管他，只要他不缠着自己就行。　　 晚上下班的时候，杨军又去看望杨梅。　　 一进屋，王玉英她们就嚷嚷着要出院。　　 伊秋水建议观察一晚上，明天出院也不迟。　　 可是，无论怎么解释，王玉英和杨梅愣是不同意，说是这里不方便，太吵闹之类的，甚至王玉英还讲述当年在家里生杨军他们几个的事。　　 病房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隔音非常不好，而且这里卫生也差，杨军看着就直皱眉头，最后只得亲自送她们回去。　　 回到大杂院的时候。　　 院子里的人全都过来看孩子。　　 大人小孩们纷纷送上祝福，并且要喜糖。　　 二大妈和三大妈更为体贴，端着炖好的排骨汤，说是让杨梅好好补补身子。　　 杨军心里明白，这些人全是看在自己的面子才过来的，要是单凭普通的邻居关系，她们肯定不会下血本的。　　 刘志出了一趟门，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大包喜糖，他挨家挨户的送喜糖。　　 王玉英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红布条挂在门口，人家一看门口有个红布条，就知道这家添丁加口了，路过门口的时候，怕吓着孩子，都轻轻经过。　　 当天晚上，杨军和伊秋水在老宅子吃饭。　　 可刚要端饭碗的时候，就被二大爷叫去喝酒了。　　 杨军推辞不过，只得过去喝了两杯。　　 二大爷请他过去，也没有什么事，纯粹就是喝酒吃饭，两人随便聊了聊，杨军见时间不早了，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　　 杨军到了厂子里，先是把公务处理了，然后让杨安国带一队人马跟他出去一趟。　　 今天是交易物资的日子，杨军必须提前去仓库那里取出物资。　　 但是经过昨天的事后，他怕王国正那帮人起什么幺蛾子，所以就带了十多个人过去。　　 当然，他不相信王国正会跟他翻脸，带着人只是以防万一。　　 到了仓库那儿之后，杨军下车看了一眼全服武装的保卫科队员一眼。　　 把杨安国拉到一边道，　　 “安国，你们暂时不用进去，就守在门外。”　　 “好的，哥。”　　 杨军看着带来的这些人。　　 他们大多都是马占山的徒弟还有何大壮那些民兵，他们都是自己人，有他们在，杨军一百个放心。　　 杨军用钥匙打开大门后，反手把门关上。　　 他并没有直接取出物资，而是围着院子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打开了教室的门。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他意念一动，把昨晚准备好的物资取了出来。　　 物资太多，一间教室肯定装不下，他先是取出白菜和萝卜，然后再换一间教室取大米和玉米面。　　 以此类推，直道第五间教室的时候，才把所有的物资取完。　　 取完物资后，他回到大门外。　　 在门口和杨安国他们摆了一会龙门阵，直到远传冒起一阵尘土为止。　　 他知道，那是王国正带着车队来拉物资了。　　 “兄弟们，一会儿招子睁大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直接搂火，出了事，我担着。”　　 杨军把烟一扔，大声吼道。　　 “是，厂长。”　　 众人闻言，面色一肃，再也没了刚才玩笑的样子。　　 “咔嚓！”　　 “咔嚓！”　　 枪栓拉动，子弹上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杨军见状，非常满意，看样子这帮人对自己蛮忠心的。　　 不一会儿。　　 那道烟尘越来越近，几十辆卡车缓缓驶了过来。　　 前面是一辆吉普车，开的很快，把那些卡车甩得老远。　　 “嚓！”　　 随着刹车声响起。　　 王国正和钟跃民咯吱窝中夹着皮包笑吟吟的向这边走来。　　 “军子哥！”　　 “军子哥！”　　 杨军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我说两位老弟，你们可够准时的。”　　 杨军指了指手表道。　　 从他们下车的那一刻起，正好是约定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差。　　 “必须的啊，跟军子哥打交道，必须讲信用啊。”　　 王国正说着话，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包中华烟，拔了一支，并且替他点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