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说罢,一并吩咐了船老大,令其将船尽快、往江北岸靠近停泊。 “船家大叔!请帮忙,找个合适的地方马上靠岸!” 船家和伙计陡见生机满心欢喜,浑身的疼痛、似乎瞬间就消失了,一个个稍微揉揉胳膊腿,立马全都进入心旷神怡的状态,船老板更是快人快语,答道:“唉!好嘞!” 不大一会儿,客船停靠在一个临时搭建码头上,凤儿随意弹点几下,解开其余几名鱼龙帮属下的穴道,令其整齐站在船舷两侧。 随后,凤儿又与船老大低语商量,将船家的四名伙计、编插在其中充数,让船老板在后舱稍息,所有人等各自负手、列于船头成两排,均仰天观望,这情景倒也有些派头。 以这番架势、等候龙应天登船,就算是行内之人,短时也看不出其中有假。凤儿静坐在船舱中等待,不到一个时辰,果然见一队人马慢跑过来,走在前面的正是丁大彪。 后面有三人骑马,第一人昂首挺胸,颇有些桀骜不驯,无疑当是龙应天龙副帮主,再后面七八人则是一溜小跑,人人左手各按腰间兵械。 当众人抵近船边码头,所有骑者一起跳下马来,有随从接过马匹立在岸边,龙应天还未踏上船板,就大笑着嚷嚷: “哈哈!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也不事先叫人通告一下,好叫小弟有个安排,不过你来的也是时候,小弟正有事要问个清楚。唉!虽然最近收获比往年差许多,但整治个十桌八桌酒席,还是能办得到的,你又何别呆在船上,小弟安排的许多特色酒菜,也不好一一弄倒这里、请大哥细细品尝。” 说着话,龙应天便已上了船板,却不见有人答应,他正待四处寻望,蓦然听见船舱中,有清亮娇脆的声音传来: “龙应天!你好大的胆,杀人抢劫胡作非为,看看这长江之水腥黄浑浊!有多少是从你们刀尖上流出的血混成的,别以为有九嶷山罩着你,你就能称王称霸!鱼从水的话、你可以不听,天涯姬的话、难道没人告诉你吗?” 闻声不见人,龙应天本就已暴躁无耐,为此不顾手中拿着宝剑和剑鞘,拳剑合并重重撞压在桌面上,大怒喝问: “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哼!天涯姬算什么,难道龙某人还怕了不成?就算是大哥在此,我要做的事、也得让着我!” 龙应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气势,当真是狂妄嚣张到极点了。 “好你个不到黄河不死心!我若今天不在此船上,必定又多一些冤魂,现在就成全你吧!” 话音刚落,就见船舱中、白影忽闪,飞出一人,雪衣翩翩、琼花对插,素面寒眸、清香暗随。 龙应天一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霸道语气赫然收住,自言自语变低调了不少,但仍旧故作镇静装模作样说道: “天涯姬!原来,你就是江湖上到处吹嘘的天涯姬!” 凤儿不理会其人的假意,径直说道:“听说你很擅长用剑,那就来试试吧!” 龙应天闻言,转了一下眼珠,冷哼一声,傲然抽出手中的紫微剑。 龙应天的这支剑、正是九嶷山的掌门黄君杰所赠送,为的感谢他十年前义救小女黄馨曼,当然这其中有些玄机,黄君杰并不知道。 此时,只见龙应天宝剑倏忽划过一圈,抖落四朵剑花,接着如蛇一般,扭曲不定刺向天涯姬。 凤儿脚尖着力轻轻飘起,幻影闪烁蒙昧不定,一眼就看出龙应天此招,与犷骋在鱼龙帮瑞池,和自己比试时所使得差不多,知道是虚招。 天涯姬一边回击,一边故意问:“这是九嶷山的招式吗?” 龙应天施展的确是九嶷山的功夫,乃是在犷骋练剑时,佯装热情送吃送喝,借机请教偷学的两三招,仅此而已。 不过九嶷山的剑招,也不是那么好偷学的,没有内功作铺垫,上下来去的剑势,也就是个花架子,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凤儿何曾不知,有意待他九嶷山的几招使尽,直到露出本来的家底,掌剑挥起迎面而至,一招‘峭壁寒光’毫不留情,吓得龙应天头颈极速后仰,两臂空抓、胸腹漏洞大开。 凤儿逍遥指得隙,在龙应天两臂之间一绕,轮回功随即冲指发出,就听“喀嚓”一响。 龙应天想抽也来不及,忍不住大叫一声:“啊呀!” 凤儿逍遥指向外一抹,乘势夹住龙应天的宝剑,左手衣袖反向拂甩,正好抽打在龙应天的背甲上。 龙应天痛入骨髓,忍不住向前窜出,跌在船舱中的方桌面上,“呼啦”一下,又将方桌撞个稀烂,微一蠕动,终于爬不起来了。 “似是而非、徒有其表,若是再让我撞见,尔等帮众断不会还有这般幸运,你的双臂筋脉阴阳已损,主骨碎断,就算重新愈合、再想逞强也不可能,好自为之,或许还能多活二三十年,否则,就算是江湖上的小鱼小虾,也能要了你的狗命!” 而后,凤儿转身不假辞色,告知鱼龙帮诸人: “你们回去,须当弃恶从善,我天涯姬可既往不咎,若再有死不悔改之徒,只会让这长江里的鱼虾、长得更加肥大!顺便告诉你们的鱼帮主,龙应天就用不着他亲自传话了,天涯姬已替他安排好了!你们现在就此各自东西,去吧。” 说着天涯姬眸光移向江面,微微转身背对诸人。 一行人蔫蔫答答走出船舱,几名龙应天的亲随,找来江岸的树枝做好一副担架,合伙抬起龙应天离开,丁大彪跑过来弓着身恳求: “请天涯姬大仙……救救!” 凤儿极力忍住笑,虚空弹出一指,丁大彪只觉浑身一颤,连声谢谢不止,随即也跟在众人后面、快步逃离。 望着鱼龙帮众人身影远去,天涯姬俯首瞥了一眼手中、强取而来龙应天的宝剑,只见宝剑装饰精美,剑柄两侧各自镂刻‘紫微’二字。 凤儿心道,此剑自从落入贼人之手,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鲜血,正欲投入江中,忽然她想到什么重要线索,犹豫了一下,似乎胸有成竹。 其实,这支剑乃是黄君杰就任掌门大位之时,七门九派的掌门代表、和一些关系交情特别的江湖人物道贺九嶷山,其中就有永恒岛和月牙岛等四大岛主前来祝贺,这支紫微剑正是月牙岛、黎岛主倾情所赠。 据黎岛主所言,南海往来的一艘商船的因遇大风,损毁严重漂流至月牙岛,受到黎岛主和弟子等帮助修复,大富商感激涕零,将心爱的随身宝剑相赠,感激岛主的救命之恩,不曾想黄君杰推己及人,将紫微剑赠予搭救落水爱女的恩人。 或许天涯姬以为、这是九嶷掌门的心爱之物,当真在自己的手中失落,万一黄君杰和恩师交谈时追问,自己一时鲁莽,难以答复岂不麻烦,所以她还是决定,将紫微剑送还九嶷山。 188 天涯姬退了一步,转身对船家说:“船家大叔,开船吧!” 这一番轻巧打斗,让船老大和伙计们看的五体投地,胆子也壮了不少,尤其是当天涯姬的话如圣旨一般。 一路上顺风顺心倒也快捷得多,眼看天色已晚江面风大流急,船家告诉凤儿,夜行极不安全,须抛锚岸边暂歇一宿,凤儿点头示意可以。 船老板见状倒也热情,特意叫人弄了几个菜,船家感激之余亲自跟着送去,并请天涯姬用餐,凤儿柔声谢过随即推辞说早已吃过。 在船家迷蒙点头后,她又关照船家和伙计,以后只管自己吃好便是,她自己的饮食出门时已准备充足,随时取用不劳费心,船家一听虽然有些惊愕,却不敢再多言语、去询问缘故。 船上的帮工心里却在想:自登船以来头泊靠码头时,船东从早到晚、都会请这大小姐上岸,稍加餐饮随便点点饥,而这女客回答总说若无意外,尽管开船不必滞留。 初始,几个伙计都估摸着这富家大小姐,多半知道要出远门,难处苦处自然多的是,因此在家就好吃好喝、饱过了头,可第二天再请人家用饭时,人家竟还是说吃过了,可他们几个却不知、她是在哪里吃的。 难道就她那个小布包里的一些零食,能管一日三餐五六天?可如今眼看已是第四天了,她还是说吃过了,想到先前姑娘家、空手降服长江水霸,猜测她吃一顿饭一口茶,也就是一念之间、须臾来去,不然怎么会成女中豪杰。 “嘿嘿!吃过了好,这回正好便宜我们哥几个……” 然后伙计们相互挤眉弄眼,把菜肴端到前舱,三个伙计和一个船东,便围在方桌边沽酒闲吹。 船家看喝的差不多了便夺过酒盅,兀自还有伙计嚷嚷说,神仙不吃不喝可以,我们卖力气的那是要吃要喝,船东无奈直言船上有贵客,今个儿便宜你们一回。 夜深了,众人皆已睡去,知道船上有神仙天涯姬护佑,一干人等睡得及其安泰,凤儿站在甲板上,凝望远处江天一体星月寂寂,感慨吟哦: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此番占尽天时地利,想不到我天涯姬、居然能步诗圣杜工部后尘,一观故景一游旧地。” 四野不时传来秋虫安详的鸣叫声,直到子时过后,月光淡去群星渐渐朦胧,凤儿才坐下行功,并与师父稍加通报,两个时辰后功满太极,时东方泛起鱼肚白,方有伙计忙活,等吃罢早餐已天光大亮。 如此起锚开船过了池州,凤儿瞥了一眼岸边,多少还有些印象,那是鱼龙帮的驻地,所以反而平安得很。 舟行四日过了鄂州,便已抵达嘉鱼地界,凤儿谢过船家,便在潘家湾码头上了岸,看看天色申时将尽,寻了一处旅店暂时安顿。 静夜,天涯姬在坐功冥思,一直到子时和师父灵犀相通,这时万籁俱寂,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直往耳膜上不停地撞击,让天涯姬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还有像她一样的人、即使住店也难能休息? “天刀大哥!我们三个御前国宾,为什么要听她命运神、一个不起眼的邪教女王……” “你懂什么?别小看默那一个姑娘,人家大号是响当当的命运女神,那可不是浪得虚名,能一手遮天、呼风唤雨,主宰着整个大食邪教的兴亡成败,再说、我们这一路远远陪护她,那是大辽国皇帝的意思,一千两黄金,你不动心?” “那现在我们不用再保护她了……” “保护?那倒不是,她的武功虽然不比你强,但是她要让你死,你还真的未必能活着,她身边的护法护卫也不是纸糊的!何况、这次女神得到一个重大的消息!” “我知道,江湖上沸沸扬扬称杀死秋老虎的年轻人,是一个域外的东瀛来客……” “正是!命运女神问过我,能不能把这个少年英雄请来,她想跟他谈谈……” “谈谈?谈什么?谈情说爱?嘿嘿……不会吧……” 另外两人免不了嘲笑,或许在他们认为、在命运神手底下混饭吃,有辱男人尊严,可事实上他们又不得不受命运神指派,尽管他们不属于大食教徒。 “你不懂别瞎掺和,这大食教的命运女神,人家是圣女!无情无义!你他妈的就算是潘安、宋玉在世,人家都不会正眼瞧上你一瞬间。这次神武通报仇之事,只好缓一缓了。不过提醒一下神武尊主、还是有必要的!放心吧!侯老弟……你的名字和身份形象,永远没有人知道底细……” “天刀大哥?谁是天刀大哥?难道是灵镜天刀?三个御前国宾又是谁?” 天涯姬在心里反复询问,忽然她想起凌儿师妹说过,灵镜天刀是辽皇的重要嘉宾,她隐约觉得其中、可能有不寻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