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九爷就同意让他随船回大陆,没想到他上岸、不多天就色瘾大发,单克星也不多说,一脸不悦扬头示意其滚蛋,杜淮水谢恩不已,跳着脚飞奔而去。 至兖州宁阳将近青山寺时,瞧见山岗下有十数人,车辆和大旗依稀东倒西歪、不成体统,看情形估计是遭到了劫镖。 此刻、双方叮叮当当械斗不停,其中一人身手了得,一把剑白光罩身,看不清衣影形状。 这剩下的五六人中,唯独阴阳脸谙熟武林门派,他本是百夷蛊首,在早年四夷边缘的旁门左道中,手段阴险毒辣、几乎无人不知。 在中原武林的鞭长莫及之地,大小帮派几乎惟其马首是瞻,无论拳脚武功还是蛊毒手段,阴阳脸都有江湖枭雄令人生畏的一面。 然而,在这些跟班中,阴阳脸虽说武功最低,却较为聪明机灵,也善于揣摩各种对手,而且东南西北风情、都曾阅历过,算得上见多识广。 其余人则多是混世魔王,行走江湖根本不屑问他人来历,那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除了对方武功高过于自身,或许受创还能留下丁点记忆。 阴阳脸说道:“呵呵……果然有人在此劫镖!怎么居然还有泰山派的人?” “还真是泰山镖局!唉,泰山派的道士,什么时候干起了这等营生?” 贾京鹰看到红绿飘飘欲倒的镖旗上,上下刺绣着一座雄伟山峰,中书‘泰山’二字,心里奇怪,有些不大相信。 “泰山派的道士、日子不好过啊!连几个毛贼都对付不了,居然还上路走镖,真他妈的瞎起哄,唉!老子都看不下去了……” 暴龙双腿一夹马肚子,快速向前冲插过去,大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架势。 暴龙兵刃都不曾取出,本以为一掌下去,就能将一名中年汉子震飞,孰料,对方毫无惧色和他对放一掌,虽然确是倒纵而出,但并未落败。 两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那是在相互疑问对方,好厉害的手段!这人是哪一派的,看这年纪打扮、僧不僧道不道怪模怪样。 暴龙奇道:“你小子是哪路山贼?武功不像中原门派的……” “哈哈哈!说我是山贼,难道我会看上泰山派的几两银子?这泰山派的几个小儿,与我们老大有仇,今天不过是来要债结账的……” 说着话之间,就见泰山派的一名年纪稍大的道长,被一剑刺中手臂摔滚落地,贾京鹰也许是受暴龙感染,见状从马背上飞起,急出一招剑挑无影人。 两人所以有心救泰山派的道长,那是因为当年、他和暴龙等询问度晚茶庄时,全凭泰山派的一个小道士指点,才找到隐名埋姓的仇员外,也就是昆仑山的弃徒卫远高。 尽管事后,不但一无所获,差点连武功都废去大半,但旧日情份、两人心里还不曾忘记,有心见面后、充充知恩图报的好人。 “什么人?胆敢坏老子的大事?” 无影人收剑飘落,贾京鹰和狮獒等看清,原来此人身着紫衣,年近六十,但身材高大,且略微偏瘦。 “你是何人?为甚要杀泰山的道士。” 贾京鹰看他武功不错,年纪也比自己小不了多少,说话也就给他留几分薄面。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上人称九死一生便是区区,与老子作对的人死多活少……” 紫衣老叟话还说完,就令贾京鹰身后的单克星错愕,他真想不到、自己三十年不在江湖,竟有人还打着‘九死一生’的旗号招摇。 “哈哈哈……哈哈……你这老小子疯了不成,九爷的名号你也敢冒充,看来老祖宗一定得让你瞧瞧清楚,真正的九爷是不是你这个样子。” 狮子头和暴龙很奇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少顷便双双大笑,认定此人死期不远,阴阳脸也觉得不可思议,天下竟真有如此滑稽之事。 贾京鹰更是惊讶失语,扭头看了一眼单克星,一声冷哼不等单克星吩咐,挥剑就要和紫衣老叟再战。 “贾大个……你让开!让老夫看看,他凭什么自称九死一生,要是没有死过九次,老夫今天一定要让他把缺数给补齐……” 九死一生很不高兴,虽然贾京鹰想要替自己出气,但他根本不能容忍别人、打着他的旗号混世,所以不等贾大个出手,九死一生就在其身后低声发话了。 狮獒狮子头、黄毛阴阳脸等人知道,单克星是要亲自看看、这个冒牌货,凭什么样的武功,来闯江湖的。 见九死一生要亲自过问此事,那自是没的说,贾京鹰看了紫衣人一眼,心道你个老小子找死,哎!老贾立功炫耀露脸的机会,看来就此泡汤。 “你知道‘九死一生’是什么意思吗?” 单克星稍稍催加坐骑,前行了几步,然后坐在马背上,有气无力问道。 随着坐骑的蹄哒摇晃,他自然前仰后合,也跟着有节奏的颠荡,没有刻意地做出振作气派,且说话的同时、面部更没什么表情,一副要死不活的形容。 紫衣老叟闻言不免一愣,心想这一直是我讨伐、问罪别人的豪气话,怎么有人抢我的先机、驳我的面子? 眼前这老家伙看上去一大把年纪,红发如乱麻、活脱脱一个西域之妖魔,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简直就是一个快断气的红毛老怪,这离死不远的人、居然还要反问起我来,真是又可气又可笑。 紫衣老叟遂冷笑说道: “牛鼻子,你有种,敢问我大号来历,你们都听清楚了,别横死野山沟……” 阴阳脸等闻言,惊得就差没笑出声来,其人连‘牛鼻子’这等怪话、都能新鲜蹦出口,谁都知道必是冒充无疑。 单克星虽然师出道家,但因未接任罗浮山掌门,而且后来还因掌门之故大开杀戒,与道教名士的所作所为大相径庭。 名门正派没人当他是道教传人,是以在南北武林中,九死一生也只自称半个道人,更不会牛鼻子什么的乱喊。 就听紫衣老叟伸手一指,包括泰山镖局等活着诸人,接着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老夫每杀死九个人后,才有机会轮到下一个人活命,今天你们要是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无情,你们现在一共十来个,只有两人能活着离开。” 紫衣老叟手握剑柄昂首说开,灰褐色的脸抽搐一下,也不知是铁了心准备施展杀着,还是暗存莫名的慌张无法克制。 “呵呵!你打探的还蛮清楚……啊!不过、那是老夫以前的手段和规矩,已经不新鲜了,我现在告诉你‘九死一生’今天的小意思! 就是老夫从今往后,只用九招让人必死,你若是命大、没有死掉的话,就给你活命一次,记住!只会多活一次,下次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单克星声音很低很轻,似乎一点精神气也没有,简直就像一个将死之人,但一字一句却是清楚明朗。 尤其是最后一句、似乎很有耐心,明显是让与他作对的人明白,他将给每个人活着的机会均等。 “看你这奄奄一息的老家伙,还真是病的不轻,比我还要狂妄,竟然声称只用九招?! 你当自己真的是、三十年前的顶天魔王吗?啊……哈哈哈……九死一生他早已死了,骨头渣子都被蚂蚁啃光、嚼烂……” 紫衣老叟说完,放声狂笑不已。 “老夫重出江湖给你先手,好让你死而无悔,有什么绝招尽管耍出来,不然永远没机会了……” 说着人已经从马背上飘起,单克星如箭一般,向紫衣老叟飞来。 见有人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九死一生确实很生气,但如今他脾气收敛了不少,与当年动手时、极少讲废话相比大为改观。 或许是个人的武功精进、自信也更多,好让别人死得心服口服,根本不怕有人能逃脱,所以单克星有的是耐心。 这趟镖是泰山镖局的金源圈亲自押送,六辆大车须在指定的日期,从池州一路风尘赶到沧州。 因为路途遥远且要跨江跨河,事关重大涉及江湖帮派不少,镖王金源圈不甚放心,特意请来泰山派的俗家弟子、他的堂兄金源保,还有一个泰山派弟子贾大鸿随行担保。 泰山镖局一向也捎带泰山派受益,江湖上不少门派也知道,但此行利益攸关方的雇主,曾当面关照金镖王不能出错,否则佣金非旦分文皆无。 就算有泰山派上下一起撑腰,金镖王的项上人头也无处生根,这等恐吓可是金镖王一生、所没有遇到的,因此他格外小心谨慎,但没想到怕鬼还是遇鬼。 镖车初行时数日还算顺当,金镖王才稍稍放心,然老镖头金源圈发觉,在亳州就有人时不时盯梢,想到走镖近二十年,未曾出过大事,自然不以为意。 然而在辉州地界,遇到一件奇事,那就是他们在一家酒店打尖暂停,遇到一个蓝衣孤身女子、被人下毒迷醉,镖局也有不少人中毒,幸而发觉的早没有损失。 初始,他们以为是劫镖的江湖门派,交手发现乃是一伙无良平庸的山贼野匪冒充开店,因为是在荒郊野外,镖局只好把昏迷的姑娘带上镖车,等到其安全醒转方能了手。 孰料未到兖州,便从山林间同时飞出四个蒙面人,由于有前一次虚惊一场的可笑打劫,金氏兄弟和贾大鸿均没当回事,直到动手后,镖局死伤了好几个镖手。 金镖王和贾大鸿这才深知,轻敌麻痹平添灾难,此时泰山派的师兄弟双双出招喝问,才知来者是奉文天教木天师的旨意,特此收缴不义之财。 金源保和贾大鸿等泰山派弟子知道,文天教和己方确有纠葛且由来已久,但双方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勉强相安无事。 而且射天狼大会时,文天教还派人参加,双方也曾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但两派的利益矛盾,还没到破脸动手的地步。 当金源保问起对方名姓时,只有两人报出姓名,然后便令金源保、金源圈兄弟俩交出单镖和银资。 泰山派的弟子和泰山镖局的人自然不答应,但保镖的十几个江湖好汉,均不敌这四名来历不明的高手。 金镖王手段武功有限,与堂兄金源保相距甚远,哪里是这些蒙面人的对手,很快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及至泰山派弟子金源保被人诛杀后,劫镖的四人中年纪最大的老者,竟然口风一转、自称是九死一生。 而贾大鸿亦已被紫衣老叟逼得穷途末路,若不是贾京鹰突然出现、帮他一把,贾大鸿非丢命不可。 他怎么也没料到、劫镖之人武功奇高,且看不出来路门派,有心放弃担保的物资跑路求生,偏偏对方又露出真相、自称是九死一生。 更为残忍毒辣的是,对方言明只能留两名活口,贾大鸿不得不招呼所有镖手,和镖局雇来的车夫等人一起与敌死拼。 忽然看到有陌生人相助,贾大鸿当即表示感谢,等到一瞧来人多是些大把年纪的老者,他不免有所失望。 尽管最远处的老头仙不仙、道不道,穿的虽然颇为华丽尊贵,却掩盖不住暮气沉沉、苦厄垂死状,尤其是一头红发,就像得了什么怪病。 贾大鸿四十来岁,见过不少世面,虽然在泰山派当中,武功不算高,但在江湖上、他确是少有敌手的拳脚行家。 对劫镖而来的四人武功,贾大鸿也是清楚的,而且整个镖局的人手,已经死去了一大半,连他在内还有六个活着。 及至对方自称九死一生之时,贾大鸿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道这老魔头、早就被蓬莱客抓去神仙岛了,这老鬼以为冒出恶名、就能轻易吓住武林英侠,未免太小看泰山派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