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山给李小君把了脉。 详细询问她的用药情况,又仔细给她做了些检查。 他脸色很难看:“想活命,马上停掉乱七八糟的药。” 都什么庸医。 用的什么破药。 他不知道,给周怀德出偏方的人,连医生都算不上。 冯青山接着给周怀德做了检查。 他的结论和易飞一样。 十有八九问题出在周怀德的身上。 易飞写了两个药方。 “冯爷爷,先让他们两人按药方调养一个月的身体,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再确定用药,你看这药方行不行。” 冯青山对两个药方非常赞赏。 不赞赏不行,比他想的药方要好。 他对易飞说让他们去医院检查不以为然。 没仪器还不能看病了? 易济堂几百年也没用过仪器。 “爷爷,你得接受科技的进步。” 易飞劝解道:“我的目标,咱们建的新易济堂是中西医结合的综合性医院。” 冯青山愣了一会,“你会西医?” 易飞笑道:“爷爷,你得改变思路,建个大医院不能就我们两个医生吧?” 冯青山半天说:“易济堂现在你说了算。” 他脸上明显有失落的神色。 易飞要重建的易济堂和他想的不一样。 这样的易济堂还是易济堂吗? 随便他吧。 重建易济堂,总比现在没有易济堂好。 毛毛按药方给周怀德和李小君抓了一个月的药。 周怀德付钱时。 冯青山摆摆手,“你是陈一凡的亲戚,这次就算了。” 周怀德突然发现,他一直看不起的妹夫,面子这么大。 赵秋城都叫他陈大哥。 有名的“见死不救”的铁公鸡冯神医,都给他面子不要钱了。 似乎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周怀德这次倒是大方,死活扔下了三百块钱。 中午吃饭又没花钱。 跟谁省钱都行,千万别跟医生省钱。 这个道理他懂。 “大姨夫,你要是相信我,相信我爷爷,回去把这一月的药好好吃了,然后到大医院做个检查,拿着检查结果来青山诊所。” 易飞对周怀德说:“不孕症有很多种,你配合的话,七八成治好的机会还是有的。” 中西医结合,才是王道。 周怀德说道:“肯定配合啊,我想孩子都想疯了。” 他现在对易飞这个小孩佩服的五体投地。 赵秋城看重的人,他周怀德有什么资格瞧不起。 还好没和他打赌。 要不然,出租车和手续都得归李小国。 ------ 周怀德和李小君回省城了。 陈一凡和李小爱也要回机械厂家属区。 易飞说道:“师父,师娘,我今天不回机械厂家属区了,你们回去后跟谢楠捎个口信,让她把储藏间的那些收音机、风扇等小件拿回来,我们晚上去红墙巷摆摊。” 不赶快摆摊卖了,都摆在这也不像话。 陈一凡想了想说:“晚上摆摊注意点安全。” 易飞答应了。 他把诊所西间修好的十多台收音机、几台黑白电视、电风扇归整一下。 有点不太想卖。 这些东西最多卖六七百块钱。 昨天两个多小时就和赵丽丽挣了四万多块钱。 这点小钱有点看不上。 这个念头一出来,易飞就狠狠敲了下额头。 不要总想着偷懒,不要总想着取巧。 他又想到,利用前世的记忆做一些事,算不算取巧? 易飞多少有点茫然。 都是取巧,实际上没区别。 正想着,诊所门外有人喊,“易飞哥哥!” 易飞知道喊他的是姜小军。 姜小军今年25岁。 他一直认为他只有5岁。 他根据自己的判断,叫人哥哥、姐姐,叔叔、阿姨。 姜小军最早的时候叫易飞弟弟。 易飞7岁那一年,他改口叫易飞哥哥。 因为易飞长高了。 他自动忽略了自己的身高。 在姜小军的心目中,他永远只有5岁。 他的记忆和思维定格在了他5岁那一年。 二十年前那一年夏天。 姜小军的母亲再也无法忍受他父亲的毒打和折磨。 他父亲是一名酒鬼和赌鬼。 喝醉了打姜小军的妈妈,稍带着打姜小军。 赌输了打姜小军的妈妈,稍带着打姜小军。 那天是姜小军五岁的生日。 算是个特殊的日子,也不算特殊日子。 姜小军的妈妈下班后,给他下了碗面条。 就下了一碗。 家里的面条就够下一碗的。.qqxsΠéw 半夜的时候。 输红了眼的姜小军父亲回到家后,抽出皮带开始毒打他妈妈。 忍无可忍的姜妈妈,从床板下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杀猪刀。 她一刀就捅进了姜父的胸膛。 姜妈妈拔出刀。 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所发生的一切都被躲在门口的姜小军看个正着。 5岁的他茫然不知所措。 他看到爸妈都不动时,才跑了进去。 费力地去搬妈妈。 姜妈妈努力地睁开眼睛。 她伸出血淋淋的手抚摸着儿子瘦弱的小脸,“小军……要好好活……不喝酒……不赌钱……不打女人。” 姜小军抱着妈妈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他的记忆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刻,妈妈拔刀前的那一刻。 姜小军十六岁那一年。 易遥儿童福利院把他送到了临东市福利院。 一个月后。 他步行了一夜回来了。 易遥没有再送他走。 他本来就是个5岁的儿童。 ------ 易飞出了诊所大门。 看到姜小军贴着墙站在门旁边,一脸紧张。 他手里拿着四支雪糕。 两毛钱一支的。 姜小军把三支雪糕递给易飞,“易飞哥哥的,毛毛姐姐的,冯爷爷的。” 他给自己留了一支。 姜小军有点怕冯爷爷。 院里的孩子都怕冯爷爷。 几乎没有小孩到诊所玩。 这么多年,经常来诊所的就有三个孩子。 已经失踪几年的易小艺、易飞和毛毛。 易飞接过一支雪糕,“姜小军,你自己去给爷爷和姐姐。” 姜小军很害怕。 踌躇着不敢进屋。 易飞伸手把他拉进来,“小朋友要勇敢。” 姜小军自认为只有5岁。 和他交流。 你得像他一样忽略他一米七多的身高,和已经长了胡子的面庞。 姜小军小心地走到柜台,“毛毛姐,给你。” 毛毛接过冰棍,“姜小军,给我的啊,谢谢你。” 她想摸摸姜小军的头,看看他的身高,放弃了。 姜小军轻声说:“不客气。” 他低着头走到冯青山面前,“爷爷,给你。” 冯青山本来想不要的。 年龄大了,不想吃凉东西。 他看看姜小军,伸手接了过去。 姜小军像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一样,长出了口气。 他马上跑到易飞旁边。 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吃自己的雪糕。 易飞微微叹口气。 他就算拥有了易家先祖的记忆,也治不好姜小军。 易家先祖是医生,不是神。 他们馈赠给自己的,只是他们的记忆,不是超自然的力量。 想治好姜小军,需要一个契机。 他愿意想起来的时候,才有机会。 姜小军来送雪糕,易飞知道他又想来诊所门口捏泥人了。 他喜欢捏泥人,捏得有模有样。 上个月,他捏的泥人在阳光下暴晒,都裂了。 冯爷爷骂他几句,要阴干不要暴晒。 他就不敢来了。 可在福利院捏泥人。 总有孩子搞破坏。 易飞问道:“姜小军,你哪来的钱买雪糕?” 姜小军说道:“捡瓶子,捡纸箱,小云姐姐去卖了,给我一块钱。” 还是捡废品。 易飞从兜里摸出两块钱塞到姜小军兜里。 总不能白吃小朋友的雪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