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飞走上前一步,凝目打量着焦运胜。 五十来岁,中等个,稍有点胖。 白衬衣,浅色裤子,棕色皮鞋,这个年代成功人士的打扮。 焦运看易飞盯着自己。 心里就有些发虚,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接着又退了一步。 他是个疯子。 不折不扣的疯子。 还是离他远点,谁知道他会不会像对付小武那样对付自己? 自己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他折腾。 他要是还要钱,那就给他就是。 花钱虽然肉疼,可总全身疼要好些。 “焦运胜,本来我们之间的事算结束了。” 易飞说道:“可是,我就知道你那宝贝儿子怀恨在心,我刚到江城,他就派人跟踪我,既然他想和我没完,那咱就好好掰扯掰扯。上次,苗记要求索赔一百万美金,你那一批货抵了三百二十万,我后来一想,我亏了啊,那批货平价才值一百万多点,我觉得你是平价搞来的货,所以你还欠我两百万。” 他自然不能说自己能搞到平价物资的话。 倒卖平价物资是违法的。 自己自然不能倒卖。 那就算他焦运胜倒卖的。 没准备让他现在还自己钱,就是让他知道,他还欠自己两百万,说不定哪天就要收回来。 “不是,怎么可以这么算?” 焦运胜没想到易飞突然这么说。 他要讹就讹点,哪有开口就要两百万的。 钱就那么好挣吗? 一个国营大厂,一年的利润有两百万吗? 而且这两百万居然是自己欠他的。 江城铜材厂是他承包的。 平价卖出去?他不得亏死? 啥意思,要给自己安一个倒卖平价物资的罪名?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号的。 这也太欺负人了,再赔两百万,把厂子给他得了。 焦运胜终于体验到被人欺负的感觉。 “为什么不能这么算?” 易飞嗤之以鼻,“你敢说你没倒腾过平价物资,你敢说你承包的工厂,自建的工厂都是合法的?要不要让江城相关部门去查查。” 几年前起家的私人企业有几个完全合规? 近几年,稍有权利的人,怎么可能不倒腾平价物资? 说曲秋雨他们没倒腾过还有可能。 焦运胜这种做生意的,他岳父当初还是江城市府长,他没倒腾过?说出去他自己信不? 只是相关部门不想或不愿去查罢了。 焦新胜说道:“易飞,你先把小武的胳膊接上再说。” 他不是医生也知道。 易飞再像刚才那么折腾小武胳膊几下。 他的胳膊就废了。 脱臼时间太长了,将来也很麻烦。 其它事再说。 自己倒腾没有平价物资?当然倒腾过。 不倒腾,开工厂哪来的本钱。 至于他的工厂是否违法,那看从哪方面讲了,别说自己,就是那些国营大厂,哪个敢说没有违规的。 焦运胜就不相信丽飞公司完全合法。 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儿子还躺在地上呢。 易飞说道:“本来我想给他接上的,你让我接我就接啊?你以为你是谁?” 他说上接上就接上。 自己不要面子吗? 焦运胜说道:“那你说,你到底想怎么着?” 他觉得,易飞这么着肯定是有原因的。 应该不是因为上一件事。 估计是小武让人跟踪他,把他惹着了。 焦运胜真想扭头就走,不要这个儿子了,闲得没事,派人跟踪一个疯子。 出现问题是,总把责任推别人。 这就是人性。 就在刚刚,焦顾武飞腿踹易飞的时候,焦运胜还跃跃欲试,也想父子俩收拾下易飞,现在被反收拾了,就想着都是儿子的责任。 “我不想怎么着。” 易飞说道:“以后丽飞公司要在江城开分公司了,我看见你们父子俩恶心,所以离丽飞公司远点,别想着我离开江城后,在背后使黑手,丽飞公司出任何事,我都算在你父子俩身上,下次,我保证先废了焦顾武的两条胳膊,端碗吃饭就会脱臼的那种,要是再恶心到我,这江城是个好地方,要山有山,在水有水,真是人长眠的好地方啊。” 他走过去,把焦顾武的胳膊接上。 本来就想上门和他们说道说道。 正巧碰到他们,那就把该说的说了。 他也没想真的把焦顾武怎么着。 只要他们以后老老实实的,那就各做各的事,各赚各的钱。 坏事做尽了,自然有扔收拾他,没人收拾他,也有老天爷看不过眼的时候。 自己在江城的事多了,没功夫和他们浪费时间。 焦运胜违法不违法管自己啥事。 焦顾武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两只胳膊虽然能活动了,可一动还是疼通万分。 只好垂着胳膊,站在焦运胜旁边。 易飞当然有本事把脱臼的胳膊接起来,一点痛感都没有。 但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能帮他接起来就不错了。 焦顾武低着头,连看一眼易飞都不敢。 他是真的怕了。 像他这种只知道欺负别人的家伙,勇气和硬气连街上的混混都不如。 现在还散布着身上的剧痛把他的勇气击得一丝不剩。 什么报仇、什么解恨,再也不想了,他只愿以后再以别让这个疯子看到。 焦顾武相信。 下次再见他,这疯子肯定还得折磨自己一番。 易飞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焦顾武觉得易飞就是个疯子,他只所以敢主动攻击易飞,以为易飞也和他差不多,在临东的时候,只不过仗着人多,对自己突然袭击。 事实证明完全不是。 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婴儿,连丁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焦运胜看儿子胳膊能动了,说道:“易飞,这房子我也不买了,你想买你就买,以前的事我们一笔购销,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他也想说两句场面话。 可他不敢。 惹怒了这个疯子,说不定马上就会毒打他们父子。 和一个疯子也讲不出道理。 他只想有多远离这个恶魔多远。 “你是买吗?你是抢!” 易飞说道:“那我明天出一千块钱买你的公司,是不是也算买?” 还有脸说买。 他要是出三十万,都算他买。 十万,江城市中心,占地面积四百多平米,建筑面积差不多五百平方米,那叫买啊。 说他巧取豪夺都是轻的,这他么是明抢。 焦运胜也不多说,扶着焦顾武向院门口走去。 再说,说不定他明天真的去收购自己的公司。 一千块不至于。 绝不会多出钱。 不卖? 他刚才说的江城是个好地方,谁还听不懂啊,自己敢不敢不好说,这个疯子一定敢。 他只要把讹诈自己的钱拿出来。 就有无数的人愿意替他背锅,把自己父子两人拉到山里埋了。 焦运胜走过变贵敏身边时,他突然想起这个姑娘是谁了。 曲副总督的宝贝闺女。 前些年,迟小薇还活着的时候,他在肖振光家不止一次见过这个姑娘。 只是那时候的她很活泼,刚才一直板着脸,自己没认出来。 她刚才说什么? 她说易飞是她老板。 焦运胜的心一下就凉了。 别说动易飞,自己在江城还能不能混得下去的都难说。 曲副总督很快就是曲总总督了。 他就是再有钱十倍、也没有资格和一个行省总督的女儿斗。 指望老婆顾敏? 她能不受牵连就是好的,一个小小的外事办主任,和副总督的女儿斗? 那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如果传出去自己得罪了曲贵敏,老丈人那些留下的人脉立即就会离自己远远的。 人家感恩是顾成义,不是他焦运胜。 哪怕老丈人没退休,又能怎么斗。 焦运胜真是打死儿子的心都有了。 易飞也不是东西。 他早说曲贵敏是丽飞公司的,当初自己不但不要那批货,还得带上儿子上门道歉。 如今到这份上,说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