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重了力道。 片刻,他一手握着浴桶的边沿,蓦地用力,“嘎吱”一声脆响,浴桶边沿的木料从他手中碎开,掉落一地木渣,温热的水哗啦哗啦地淌了出去,漫延到地上。 月儿的身子绵软地松了下来,他抱起她跨出碎了一半的浴桶,放在床榻上,用锦被裹着身子擦干了水,丢在地上,又重新拉过一张来盖住。 他俯首看着她阖着眼眸,娇弱无力的样子,不顾她困倦,吻住她的唇。 月儿再无一丝力气,疲倦地又睡了过去。 直到日上三竿,月儿睡了一个好觉,半个梦都没有。 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竟不见段灼的身影。 “阿灼?” 她叫道。 碧桃连忙从外面进来,跪坐在床榻旁道:“主子,方才荣王来找殿下去打猎。殿下看您睡着,叫不要吵醒了您,他吩咐奴婢跟您说,傍晚回来陪您用晚膳。” 月儿点点头,“知道了。” 碧桃便叫染秋进来一起服侍她更衣梳妆。 碧桃端来一个不大的玳瑁脸盆,服侍她洗了脸,换上一件桃粉纱衣并云粉百幅裙,腰间戴一条珍珠裙,又坐在妆台前为她挽发,簪上一圈珍珠和海螺珠。 正要点妆,月儿挥了挥手,“刚洗过脸,又擦那些怪粘腻的,不必了。” “是”染秋放下手中的胭脂玉盒,问道:“主子可要用午膳?我们已备好了。” “正好饿了,摆饭吧。” 碧桃染秋便去摆饭,月儿移步帐篷外间,在桌旁坐下。 桌上已摆了四样荤菜,四样素菜。 荤菜有:炖鹿筋、炙鹿肉、牛乳蒸羊羔、胭脂鹅脯 素菜有:奶汁豆腐、鸡汁竹笋、脂麻辣菜、三鲜翠缕 还有一碗碧涧羹并一碗香稻粳米饭。 月儿看着一桌子的菜道:“这么多菜我一个人怎吃的了,你们陪我一起吃吧。” 碧桃笑道:“主子睡到这会儿才醒,我们早就吃过了。您快吃吧。” 月儿便起筷夹了一些辣菜在碗里,慢慢吃着。 问道:“各户都是这么多菜吗?” 碧桃回道:“自然是不同的。各户按官阶品级配菜,王爷是二等,一人八品。现只有您一人用膳,所以只有八品。同是八品的还有皇后和其他王爷,一等是十六品菜,陛下、太后、太皇太后皆是一等。宰辅是三等,一人四品菜...” “一个人吃十六品菜?那吃不完,岂不是浪费了?” “吃不完的就赏给近身的侍官,若说浪费,这皇家用膳,哪有不浪费的?” “那后面打杂的那些丫鬟小厮们吃什么?” “他们啊,一顿菜汤泡饼也就是了。” “他们每日干那么重的活,就吃菜汤泡饼?” 月儿听着,便从盘子里夹了一些菜到碗里,说:“我吃这些就够了,其他的菜你们拿去送与后面那些小丫鬟和小厮吃吧。” “是。” 二人将盘中的菜放进篮子,提了出去。 月儿用过了午膳,喝了些茶。又与碧桃染秋去附近的林间玩耍,采了些蘑菇和各色野花,回来插在瓶中赏玩。 上下一趟山,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月儿玩的累了,回到帐中休息,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但段灼还未归来,不免有些心急,“哼,竟然抛下我自己去打猎,这么晚还不回来。” 正想着,帐外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 月儿脸上倏地明亮起来,转身跑到外间,正见段灼掀开毡帘进来。立刻跑过去扑在他怀里,笑的娇艳无双,“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好想你。” 说着便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扬起下巴要吻他。 段灼用手指挡在她的唇上,向她使了使眼色。 月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注意到他身后又跟进来一人,正一脸惊诧地盯着她。 月儿心头似被大钟猛的一撞,惊的五雷轰顶。 她羞愧难当,一张小脸窘迫至极,烫的起火。连忙从他身上下来,慌忙逃进里屋去了。 段灼看着她逃跑的背影,偷偷地勾了勾唇角。 又敛起笑转身对后面的荣王说道:“皇兄请坐。” 说完便自己先在桌旁落座了。 片刻,见荣王不坐,仍是站在那里,抬头看去:“皇兄?” 只见荣王一脸痴迷地盯着月儿进去的那面毡帘,目不转睛。 “咳咳...”段灼不悦地咳了两声,“皇兄,非礼勿视。” 荣王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恍惚地看向段灼,眸中瞬间清明,“哦,哈哈,坐,坐。” 荣王打着哈哈落座,便对段灼说道:“此次泊罗王子来访,看的出他们野心又起,想是不甘臣服于我朝,此次圣上有意派你出使泊罗,实则刺探他们的兵力,你意下如何啊?” “陛下可还有其他人选?”段灼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自然是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了,你曾与泊罗交战,对他们的兵力最是了解。而且泊罗人狡猾,其他人去了定会无功而返啊” “可泊罗人也对我恨之入骨。”他抬眸看去,目光幽深。 “这...可是,陛下信任的只有你啊。” “我倒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你去出使泊罗...” “我?不可啊不可。” “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好,洗耳恭听。” “明面上是你为使臣,我跟随使臣队伍,但不露面,等到了泊罗再暗中行动。” “这...” “等回来后,自然有你一份功劳。” 荣王眸中一亮,“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我不图那些虚名,理应为国出力。” 段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此,皇兄便回去准备准备吧。” “好。” 段灼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但见荣王仍坐着不走。 “还有何事?” “哦...”荣王转头看了眼里间的毡帘,“方才那位是?” “我的王妃。”段灼直直看着他,虽面上带笑,却冷似寒霜。 “哦,原来是贤弟妹啊,是你在靖州成婚的那位,哈哈难怪没见过有些眼生...” “皇兄若无事便回去吧,我乏了,想歇息了。” “哦,是,你先歇着,告辞,告辞。” 荣王向外走着,眼睛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里间的方向,终于才走出门去。 段灼起身进了里间,看月儿坐在榻上,摆弄着篮子里的蘑菇。 走过去坐在她身旁,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吻着她的脖颈,柔声道:“不是说想我了吗?” 月儿哼了一声,“我今日可是丢人了,哼,你带人回来,也不派人先知会一声。” “是我错了,我思虑不周,下次一定派人先回来告诉你。” 他笑着在她耳边悄语,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边,惹的她一阵酥痒。 他转过她的身子,俯首靠近她的唇,轻声笑道:“刚才的吻还欠着我呢。” 月儿莞尔一笑,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