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进入最后的总裁颁奖环节,主持人邀请总裁上台授奖。 追光灯立即追随着周瑁远,他裹挟着总裁强大的威严和气场走上了舞台。 在礼仪的引导下,他先分别给了董强、王宏伟一个拥抱——这让两人都惊愕不已,一旁的两个主持人和林子苏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因为这在崬森可从来没有过,周瑁远对所有人主动的疏离感和森严感,从来不会和任何员工表现过分亲密,但现在他打破了惯例。 在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中,两人又拘谨忐忑又受宠若惊地接受了这个特别的“总裁拥抱”。 随后颁发奖品——装着现房钥匙的礼盒,以及荣誉证书和鲜花,最后是宝马车牌,车牌号果然也是连号。 林子苏微笑着向董强、王宏伟鼓掌祝贺,但眼角的余光却在追随周瑁远,他全程都很认真,很庄重,很严肃。 甚至让人有点害怕,以至于那个拥抱反而让获奖者感到诚惶诚恐。 最让林子苏觉得不公平的是,他却从容淡定,泰山般稳重——不像林子苏,她虽然在微笑,在鼓掌,在表示祝贺,但心跳却越来越剧烈,莫名地悸动,莫名地心慌,有种“近乡情怯”的感受。 还没整暇好心绪,他就在礼仪的引领下,就开始走向自己…… 他的气场渐渐温和了下来,看起来没那么严肃了,眼神里只有她读得懂的愉悦,嘴角轻扬,狡黠微笑…… 看到他的微笑,林子苏克制地回以浅浅一笑,近前后,只见他伸出双臂拥抱她,不容抗拒—— 林子苏有点恍然大悟:难道前面的两个拥抱,只是为了这一刻正大光明地拥抱我吗? 林子苏,这么自恋,你羞不羞? 这一刻,就是这么自恋! 她的嘴角是微笑,可眼泪却淌了下来。 那熟悉的温暖和香氛,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令人迷恋……现场爆发出艳羡的惊呼声和口哨声。 “真想给你擦眼泪!”周瑁远的耳语淹没在如潮的欢呼声中。 林子苏却听得清清楚楚,心漏跳了一拍,按捺着激动和欢喜,强作镇定,不无挑衅道:“谢谢总裁!我不介意,让几千多双眼睛见证这一刻!” 周瑁远放开她,微微一抿嘴,并未回应她的挑衅,而是一秒变脸,恢复了总裁的严肃神情。 在礼仪的引领下,一一为林子苏颁奖,和董强、王宏伟的奖项一样,只是分量更沉甸甸些…… “你说话不算话!我会还给你的!”林子苏低声埋怨了一句。 “我觉得,你有必要学会‘心安理得’。这是你应得的!”周瑁远是赞赏的口吻,却也裹挟着威胁和警告。 “我想要的‘心安理得’,不在房子,你知道的!”林子苏睨了他一眼,但嘴上依旧含着得体的职业性微笑,怕引起旁边人的怀疑。 “你还回来,他们也要还回来!”他笑着威胁道。 林子苏怔了一下,才知道他早就留了后手,为了防止我退还,连带拉上我的战友们,所以,到最后,你还是拿他没办法,他想做的事,他会有一万种办法让你妥协。 “晚上,我会有办法,让你‘心安’!”周瑁远用最严肃的表情,说着最撩人的话。 林子苏这才回过神来,顿时面红耳赤,万众瞩目之下,他竟敢明目张胆挑逗员工! 但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他的魔力,只一句挑逗的话,就让你不能自持,她的手抖了一下,车牌险些掉下去。 周瑁远从容又自然地托了一把她的手,冲她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看穿了她的魂不守舍,她的脸更红了。 随后,主持人邀请罗汉团队和四位“总裁”合影留念,至此有了崬森集团第一个“天行健”奖项的大合影。 合影结束,周瑁远留下作总裁致辞。 “2013年,是崬森集团丰收的一年,我们的年营收达到了254亿,百强排名从53位上到41位,地产板块依然保持屏源省龙头地位。” 台下的惊呼声、呐喊声、掌声响成一片。 “房地产板块,去年我们提出了‘聚焦’,我们的产品线向住宅精品聚焦,前两年我们的业务多点开花,涉及住宅、酒店、写字楼、商业等。 虽然产品线丰富,但营收还不及今年的二分之一,可见,企业想发展强盛,不是你有多少产品,而是你的专业度和专注力。 今年的‘聚焦’战略,让我们的地产板块营收突破百亿,业绩很喜人。但同时也暴露了一个问题,值得我们好好思考。 因为在154亿营收中,单一个云连公司就创造了68亿的营收,占比达到44%,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占比啊。 如果每个城市公司都能达到68亿的业绩指标,那么我们整个地产板块营收就能破千亿。可见,现在的成绩,还只是冰山一角,东森的地产事业板块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今天,你们每个人都在讨论云连城市公司‘罗汉团队’的成功方法,为什么他们能创收68亿,别的公司就不能? 我想,这里面除了公司给到的平台和机遇外,更多的是他们理解了‘聚焦’的思维,以目标为导向,所有行动都聚焦结果,不符合目标的行动,果断进行调整或放弃。 年会结束后,总裁办拟写一个罗汉工作心法的学习通知,我希望各城市公司各事业部门,学习他们的高效工作方法,学习他们的聚焦精神,而不是人浮于事和领导不问就不做。 我希望,2014年崬森的地产板块事业能够进一步深耕,也希望罗汉团队不要骄傲,而是再接再厉,继续创造更好的业绩!”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随即周瑁远又道:“我们都知道,2014年,我们提出了‘精耕’战略,年前,我已经让集团各部、各中心及各城市公司拿出标准化‘精耕’方案。 我知道你们在底下,有不少埋怨和不理解的声音。在这里,我只想告诉你们,标准化‘精耕’方案一旦落地实施,崬森的地产板块事业将带来前所未有的突破性发展。 今年,集团对地产板块定下的目标,我也不搞激进,我给你们的目标就是跨越600亿。” 关于跨越600亿目标,周瑁远在集团的高层会议上已经做了部署和安排,但中层管理和员工对此并不了解。 2013年整个地产板块一共才营收187亿,要翻4倍才能达成,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毕竟罗汉团队只有一个,因此周瑁远话音一落,台下的员工们都震惊不已,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你们中一定有很多人,600亿,怎么可能?年终总结会上,我在城市公司高层会议上讲过,今年你们的任务之一,就是拿地。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要钱我给钱,要人我给人,2014年我要拿下屏源省的所有招拍挂土地,包括土地转让,我只允许有5%的失手。要这么多土地,就是给我们的600亿目标做储备。 还有我们做流程标准化管理,也都是为了提升集团上下各中心、部门、城市公司的工作效率,我要的就是‘快周转’。 储备这么多土地,我绝不允许任何部门、任何人给我拖后腿。所以,关键是你能做什么,如果每个人都有云连城市公司罗汉精神,600亿,就不是不可能! 也有人会认为,600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想问一下赵云龙赵总,你今年有什么梦想?” 台下原本是一片严肃,周瑁远突然的话锋一转,惹得台下一片哄笑,摇臂摄像机迅速“捉”到赵云龙。 早有工作人员将话筒递给了他,赵云龙心领神会,故意调侃道:“换一套360平的大房子,我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没有林校长的大!” 全场又是一阵笑声,哨声成片,林子苏不禁赧然一笑,周瑁远也笑着望了一眼林子苏,便接过赵云龙的话茬,诙谐道: “那么我想说,公司实现600亿目标的那天,也是你赵总实现梦想的那一天,也是崬森所有人梦想成真的那天。600亿目标,就是崬森所有员工的总和。赵总,明年你来找我兑现你的梦想!” 台下响起经久不衰的掌声与喝彩声。 “我希望,明年这个舞台上,可以停满更多的宝马车,更多的优秀员工站到这个舞台上!崬森从来不会在奖励上小气,只要你有本事,比罗汉他们做得更好,我就会奖励你比他们更好的奖品。我等着你们!” 台下响起海潮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最后,周瑁远面向罗汉团队,微笑祝贺道:“恭喜云连城市公司,恭喜林子苏、董强、王宏伟,2014年,我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创造更辉煌的业绩!” 林子苏一声嘹亮的“敬礼”口令,罗汉全体成员,立时立定,向周瑁远和全场敬礼,齐刷刷笔挺一排,全场为之肃然起敬,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至此,年会的“总裁授奖”环节全部结束,晚会也进入了尾声。 但今年年会的结束并不那么寻常,第一件是赵恬妞一改往年不参加年会的态度——今年她竟然报了演出节目。 最为蹊跷的是,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节目,直到今天上午才被安插在年会的结尾,说是为了不给既定节目顺序造成影响。 当她携大提琴出现在舞台上时,所有认识她的人都震惊了,包括原来营销策划中心的同事,包括总裁办的同事,包括林子苏,还包括周瑁远。 林子苏的第一直觉让她不得不去观察周瑁远的表情——透过大屏,林子苏看到主席台里的周瑁远,和林子苏一样,对赵恬妞的出现表现得十分惊讶,还有一种让林子苏看不懂的耐人寻味的复杂神情。 再看舞台上的赵恬妞,穿了一袭裸粉色的温婉晚礼服——那几乎不是她的穿衣风格——之前她打扮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土气,自进入总裁办后装扮就变得艳丽性感。 但这样温婉娴静的装扮还是头一遭。优雅的盘发,坐在高背椅上,身姿绰约,倚着大提琴,眼神忧郁,专注而深情。 那样的专注,林子苏在她身上从未看到过。但现在的她,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漂亮、优雅,那不曾有的艺术气质,仿佛是穿越了一个世纪,才抵达这方舞台。 她的降临,让喧嚣了一个晚上的舞台,突然沉静了下来,每一个人为之倾醉。 林子苏十分纳罕——赵恬妞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今年的年会舞台上,事先没有任何声张。而且,还演奏的是高难度的大提琴。 她从不玩任何乐器,一是她没兴趣,二是她向来没有音乐细胞,自认识她以来,林子苏都从未听她唱过歌,连她都自嘲“五音不全”,更不要说识谱奏乐了。 她什么时候学的大提琴?为什么学大提琴,为什么不学别的更简单的乐器?她这样不动声色,惊艳亮相年会,有什么目的?…… 林子苏心头闪过一丝不安情绪,她隐约预感到,她的这段演出是冲周瑁远而来的——她不选容易的乐器,却选了大提琴,也许这是周瑁远喜欢的乐器!? 林子苏依稀记起,那夜弹奏梁祝时,他对《梁祝》是小提琴协奏曲,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可见他是了解并喜欢提琴音乐的。 但是,他家里除了钢琴,并没有其他乐器,更没见过提琴的影子,这是为什么?林子苏感到困惑,感到不安。 赵恬妞选择演奏的曲目,也是别有深意,曲名叫《鸿雁》,是一部老影视剧的主题曲,赵恬妞弹奏的是改编后的大提琴曲。 这个歌曲原是表达思乡之情,但赵恬妞把它搬到这个舞台上,单“鸿雁”之名便寓意了很深的情意—— 赵恬妞和林子苏同修中文专业,深谙古典文学的典故寓意,自然知道“鸿雁”含有相思的意蕴,她这是在向仰慕的男人——周瑁远传情表意倾诉衷肠。 只是,贯通西学的周瑁远,能否听懂和意会到她的“良苦用心”呢?林子苏嘲笑了一下,忍不住抬头望向主席台的周瑁远。 果然,他正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她的提琴演奏,仿佛年会前面的一切喧嚣和演绎都是为这一刻准备,他那专注的侧影,让林子苏有些晃神和酸涩。 谁说他听不懂?他的专注,证明了一切!台上那个拉提琴的女子,让他着了迷,丢了魂…… 一缕失落在胸口萦绕,胃又开始隐隐作痛,林子苏看向舞台上的赵恬妞,她也是一样的专注和投入,只是多了几分伤感,忧郁,多愁…… 那一抹裸粉,好似一道温婉的剪影,镌刻在舞台上,镌刻进他的眼睛里,心里,和脑海里…… 隐隐的胃疼,变成了刺痛,她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开始了,不得不起身离席到后台去取手包,她需要吃一片多潘立酮以减轻这疼痛。 在云连做销售时,因为忙于工作,饭点经常延迟,很多时候甚至吃一顿不吃一顿,有时忙过了也就过去了,日积月累,身体也欠下了“债”,渐渐也患上了胃病。 来总部后,学校和总部两头跑,比在云连时还忙,也是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尤其是最近这胃疼似有严重的趋势,林子苏这才开始重视规律饮食。 实在难抗时,就会吃上一片多潘立酮片来应急——这是医生在建议立即手术无果之下,给她开的止痛药,特意叮嘱她要按时吃。 但林子苏总是不能按时吃,虽然常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可胃痛似乎也不常发作,她也就没太当回事。 搬去周瑁远家后,就更很少再吃了,在她看来,去他家后心情好起来,胃口渐渐也好起来,胃疼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只是像今天这般疼痛难忍,还是头一遭。吃了多潘立酮片后,胃疼这才得到些许缓解。 林子苏也不想再回观众席,而是留在了后台,此刻安静下来,才觉察到又困又累,不过一会儿,竟昏昏然睡在了梳妆台上。 直到罗汉们找到后台来,林子苏才昏沉沉地起来,和他们叙话,董强将他们的“暴揍渣男计划”和林子苏讲了一下。 林子苏很是支持和赞赏,便说就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趁着明天罗汉们都还在常青市,把这事办了,别让这事留着过年,一众罗汉们纷纷附和点头。 约好明天聚头的时间地点后,林子苏便和罗汉们告别,各自回去休息。 前台的晚会已经结束,后台这会儿开始闹哄哄起来,林子苏本想换回常服,但身体懒怠得不想动,便将常服装在行李箱里,披了披肩出去。 准备先打车回去,她猜测周瑁远今晚大概会和高层们应酬到很晚。 林子苏刚离开会场,便收到周瑁远的微信,林子苏看到微信,疲惫慵懒的身体一下就惊醒了—— 原来一向小心谨慎行事周到的杨玫,在晚会临结束时从舞台掉下来,把脚崴伤了,而且很严重,当时都起不来了,周瑁远赶紧派车送她去了市人民医院救治。 林子苏得到消息,郭晓钊来接她,让她乘车直接去医院,看过杨玫,然后坐他的车一起回世贸领帝。 林子苏看完消息,便和郭晓钊联系,坐上车就直奔市人民医院。 到医院,杨玫的病房里已经围了好些人,包括周氏姐弟,以及一些和她交好的高层,还有那头“色狼”——杨军。 林子苏看到那杨军在,一见到他在,就浑身不舒服,因此不太想进去凑热闹。 周瑁远正在和杨玫说话,神色很亲和,杨玫的半条腿应该是打了石膏,已经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固定着,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但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十分柔和轻松,全然没有了往日干练的女强人的气场,倒像个小女人,很难得的一面,大概女人到了他面前,都会变成这样的温顺小绵羊吧! 为什么自己就成不了这样的女人,和她们相反,自己总是和他吵架,而且每次吵架都会吵个天翻地覆,两人都气得不行,和好后又爱得更炽烈疯狂,更难舍难分…… 他对杨玫也很温和,很尊敬也很爱护她,那种感觉,就像多年的亲人朋友,哦,不,感觉像多年夫妻,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得不说,越看他们越觉得很有夫妻相! 林子苏呆呆地站在病房门外,心中一阵酸涩,又惹起一阵胃痛,竟不知该不该进去? 直到周琞扬发现门外的林子苏,提醒了周瑁远,他才看向她,病房里的人也纷纷望向了她。 林子苏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换了一副温和担心的表情,走了进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当众宣示自己对周瑁远的“主权”,但身体却背叛了她的意志。 在一众的“林校长”声中,她走到了病床的另一边,和周瑁远隔床而望,周瑁远只看了她一眼,依旧一贯的冷峻,仿佛他和自己并不熟悉,也仿佛他在故意划清界限。 杨玫躺在病床上,神情一如往常,温和柔善,看着她走过来。 林子苏走近了,也不自觉地抿了关切的神情,“杨总,您怎么样?” 杨玫微微一笑,依旧是春风和面,温和道:“没事,只是崴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倒是劳驾总裁和这么多人来看我。你怎么衣服也不换,外面应该很冷吧!?” 周瑁远盯着她,脸色被包裹着,林子苏心里酸涩,讪讪一笑,道:“还没来得及换,听说您脚伤了,就着急来看您!” 杨玫温和一笑,拉了她的手,道:“谢谢你来看我,是我带出来的人,懂得知恩图报。”林子苏不料她拉自己的手,有些受宠若惊。 周琞扬突然表情一拉,整个人都不好了,瞅一眼周瑁远,带着催促的口吻:“我们走吧,让杨玫好好休息!”言语冷冰冰的。 杨玫见状,突然就撒开拉林子苏的手,坐起了身,正想说什么,却见周瑁远和颜悦色道:“你好好养伤,不用担心二部的事,我们先走了!” 杨玫温顺地点点头,看了一下旁边的人,颇有些犹豫,挣扎了一下,还是脱口而道:“瑁远,我给凤姨备好了她要的东西,我已经定了回加拿大的机票,和往年一样,也给你定了,我让周媚明天送你办公室。” 周瑁远蹙了一下眉,脸色突然一沉,不是刚才那样温和了,竟是先冷峻地盯了一眼林子苏。 林子苏也是一脸震惊,杨玫这话的意思,往年他们都是一起回加拿大过年的,杨军不是在常青吗? 杨玫为什么不在常青陪自己的父亲,却年年跑去给周瑁远后妈尽孝?难道她母亲在加拿大吗?听这说话的口气,宛如多年夫妻… 胸口猛地一阵钻心的痛,让她直犯恶心,英眉一拧,很想吐,不过这劲儿很快就过去了…… 周瑁远看了一眼林子苏,沉吟了一下,才道:“你先回吧,我还有事要办!”他的话听起来很冷漠。 杨玫似乎有些失落,道:“那宝……” 杨玫话还没说完,周瑁远立即回敬了一个杀人的眼神,盯了一眼杨军,想要发作的神情很快还是克制住,缓和了几分,含着隐隐的愠怒:“你先养伤!” 杨玫看得明白,了解如他,便没敢继续说。杨军的眼神来回“审视”着周瑁远和林子苏,眼珠子滚来滚去,猥琐至极。 周瑁远没再发话,这才和周琞扬一道离开,路过林子苏时,盯了她一眼。 林子苏还在走神,没注意到他的眼神,随即呼啦啦一群人也先后告辞离开,唯独杨军还坐在她床边。 周瑁远等人一走,杨玫的优雅身段就彻底拉垮下来,也不再辛苦地维持“端庄闺秀”的形象,仿佛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也许是累了,毕竟主持了一晚上的节目,现在又摔伤,放了谁也扛不住,杨玫疲倦地摸了一下额头,转头对旁边还在盯着林子苏“猥亵”的杨军,冷冷道:“你回去吧!” 那杨军这才起身,林子苏见他将手压在杨玫的肩,哦,不,准确地说,是放在了杨玫的肩部靠下的位置,动作很是暧昧又猥琐,道:“宝贝,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他们不是父女吗,做这样的动作,真的合适吗?林子苏又惊又疑,再那杨玫对他的举动,看起来似乎习以为常,带着几分克制的不悦,声音更加冰冷了,道:“你忙吧,我这没事!” “我让赵云龙来照顾你!”看得出来杨军很关心她,杨玫这次没说话,其实是懒怠说话,大概是累了,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直到杨军离开,她的神色才有所转暖。 杨军离开时,对林子苏又是一顿垂涎三尺的色眯眯巡视,走过她时还舔了一下嘴唇,林子苏本就因为胃痛难受,看到他俗不可耐的样子,更加剧了恶心。 病房里,就剩下了杨玫和林子苏,林子苏刚要说话,就收到微信消息,快速瞄了一眼,是周瑁远的短信,说是在楼下等她,让她立刻下去——虽然是文字,但能感觉得出他的急迫和命令。 林子苏还盘桓在刚才他和杨玫往年同回加拿大过年的故事里没出来,又加上赵恬妞突然现身年会惊艳演绎多情的大提琴曲勾走他的魂,心中本就别着一股劲儿。 此时看到周瑁远的微信催促,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酸意,不知道为什么,她起了逆反之心,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 “子苏,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一天了,不用在这里陪我!”杨玫虽然很疲惫,但言语声音还是很温柔和善。 听到“撵人”的话,林子苏这才不情愿起身,歉意道:“杨总,那您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杨玫微笑着点点头,林子苏刚要转身,她又道:“你今天很棒,还没有祝贺你!” 林子苏有些不好意思,腼腆一笑,道:“都是杨总的栽培,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您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是我的恩师,我得谢谢您!” 杨玫有一阵晃神,随即微微一笑,道:“你有才能,有天赋,迟早非池中之物。希望明年,你能更上一层楼!” “谢谢杨总,那您先休息,我走了。”林子苏感激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的杨玫说了一句话,让她再也迈不动腿了——“周瑁远,他靠不住,对你没好处!趁他还没伤害你,赶紧离开他!” 林子苏停了脚步,严格说是惊住了——“靠不住”,“没好处”,“离开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什么问题是我不知道的吗?……林子苏一脸困惑,转身惊讶地望向杨玫。 “有个女人被他伤害,再也不能生育。甚至他最爱的未婚妻都是被他逼死的,他喜欢暴力虐打女人。他在那方面的疯狂,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 因为他喜欢通过虐待和暴打女伴获得那方面的快感和满足。说不好听的,这就是变态。他不会爱任何人,因为他只爱他那个死去的未婚妻…” 杨玫脸色阴郁,仿佛她也是受害者一样,一个不被感情眷顾的女人的控诉。 不能生育?!逼死未婚妻?!打女人?!虐待?!暴打?!变态?!——林子苏打了个冷颤,震惊地看向杨玫。 想起那日在上京,他自揭伤疤,说他不想伤害自己,那种求而不能的感觉会让他发疯,让他丧失理智,他因此伤害过女人… 问他是怎么伤害女人的,他以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人性的黑暗和丑恶为由,搪塞了过去,这也成了林子苏这些日子的心病。 没想到,这个问题轻而易举就从杨玫的口中得知。果然,只是听到了一个结果,就让自己如坠地狱,那确实是自己无法想象的疯狂! 不能生育,要怎么的暴行才能让女人不能生育啊?林子苏突然想起了妹妹林子茜的遭遇,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而且,他竟然有未婚妻,他竟从来没有提起过,“最爱的”?!既然是最爱的,为什么还要逼死? 会不会是因为“最爱的未婚妻”的死,让他遭受了重创,才自暴自弃,不婚,私生活荒唐,导致性无能的吗? 他不会爱任何人,也许这是对的,他身边从不缺女人相伴,他采撷花丛过,却是片叶不沾身。 他是个冷血动物,没有感情,她们只是他宣泄生理缺陷的不满、满足私欲的工具人,仅此而已。 他只爱死去的未婚妻,那么,我算什么?他又为什么看上我?那个未婚妻究竟是什么样,能让一个翩翩豪门公子变成了邪恶的浪荡公子哥,为她矢志不渝,为她守婚? 杨玫镇定自若,仿佛早就习以为常来自得到真相女人的惊讶和惊恐,只听她淡淡道:“那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就是我的闺蜜,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他前妻的事,你如果不信,可以问周琞扬。 周瑁远玩女人的花样,你根本不知道有多疯狂和残酷。你是个好女孩,可是他却是一直在利用你,利用你达成他的目的。而且,你也只是一个替代品,是他用来发泄的工具人。” 利用?替代品?利用,我是知道的。可是替代品,又是什么?林子苏脑袋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地望着杨玫。 “他就是个恶魔,根本配不上你,你应该找一个好男人。子苏,相信我,我都是为你好。虽然,周瑁远是你我的老板,但于私,我从来没把你当做员工,你是我一手带进崬森的, 也一直视你为妹妹,我不想你受伤!所以,你最好离他远点,他除了伤害你,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更不要想他会爱上你,他谁都不爱,他接触女人唯一的目的,就是发泄。” 杨玫的眼中含着泪光,这是林子苏第一次看到杨玫这样,她从来都是以女强人示人,不曾示弱,眼泪于她无比奢侈。 林子苏不由得鼻子一酸,有那么一瞬被打动了,回头落落地望了一眼她,突然感觉这一刻才真正认识了她。 林子苏一瞬的感动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过往种种浮现,她不禁后脊一阵发凉,周瑁远利用我,把我当替代品,杨玫从始至终都是知道的。 但是她却不动声色,把我一步步推入他的陷阱,就为了制衡那个对她有巨大威胁的俞琳徽。 或许,这就是她的自信,毕竟俞琳徽那样一顶一的美人都尚且留不那个花心周大少,她自然不会觉得周瑁远会看上姿色平平的我。 或许,这也是她敢拿我当诱饵去制衡俞琳徽的原因,这两年来不管我和周瑁远有多少的流言蜚语,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放心上。 明知道周瑁远是个恶魔,她却还是毫不犹豫把我推向他——不,这一切恐怕都是她的算计,从我面试入职,她就已经筹划了这个阴谋。 可是,她今晚为何冒着阴谋暴露的风险也要向我坦诚周瑁远的恶魔一面呢?她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什么刺激到了她? 林子苏突然间醍醐灌顶,真相就在今晚!因为从来不和女伴公开露面的周瑁远,不仅和我同台献歌默契表演,而且还心甘情愿地做了我的陪衬。 也是这一曲《dream it possible》惊醒了梦中人的杨玫,她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可最后却是棋差一招,我和周瑁远的反常合作让她慌了! 所以,她跌下舞台,也许并非意外,就是因为她发现这个秘密导致心神不宁,否则缜密细心如她断不会犯这种当众出丑的错误。 所以,杨玫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也要把每年回加拿大的定例讲出来,她那么绝顶聪明心思深沉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会招致周瑁远的震怒和反感?她怎会如此没有方略和分寸? 所以,她不是口误,分明就是沉不住气,也是某种主权宣示,还有敲打我的意图—— 她是想告诉我,她才是周家认定的儿媳人选,而且一直都在行使“儿媳”的权利,你林子苏要是识相就请走开。 林子苏也意识到,杨玫觉察到真相后,是真的急了,再也沉不住气了,就像静姐说的,她怕我成为第二个俞琳徽,不,现在的我,已经威胁到她了! 自己刚才还傻傻地差点就相信了她的真诚和泪光,还说出那种傻到冒油的感恩的话,你怎么这么容易被人带了节奏,这么容易轻信于人啊?! 所以,我和她的战争,开始了吗?! 不用疑问,就是开始了! 以杨玫的精于算计和利己主义,她可没那个好心认你做妹妹,连你送她的礼物,她都不屑一顾转手送了人。 当着周瑁远的面,是一只温顺绵羊,扮演着她温良恭俭让的“好儿媳”人设。 可是周瑁远前脚才走,她就露出獠牙,把周瑁远的老底都揭了出来,试图拿他最不堪的一面和最爱的人是未婚妻,达到让我知难而退的目的。 可是杨玫不知道的是,周瑁远已经告诉了我,他不能正常性生活的真相——难道杨玫还不知道吗? 至于未婚妻是不是最爱,也许是,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他拥抱我,亲吻我,还有那些没羞没臊的亲密互动,他都是真情实意,并不是逢场作戏。 他也说过我和她们不一样,所以未婚妻只是过去式,杨玫拿未婚妻做文章,吓唬我是替代品,说不准就是夸大其实,甚至无中生有,其心可恶! 她希望和周瑁远继续双宿双飞往来加拿大,一边又不遗余力拆散我们,一边还说视自己为妹妹,她确实比任何人都要虚伪、道貌岸然,难怪周琞扬、静姐都讨厌她,只是自己一直身在局中看不透而已。 但是杨玫的一席话,倒是让林子苏知道了他性无能的严重后果,周瑁远不敢说,大概也是怕说出来会吓跑我,这也恰恰印证了他真心喜欢我的事实——或许这也是杨玫今晚害怕的原因。 不过,这也确实是一记重磅炸弹,只是比原来预想的来得更早,林子苏确实也被吓到了。 此前唯一能想象的“伤害”,最大的极限也就是那个清晨他试图强暴自己,可万万没想到,那只是最初级的。 林子苏此时觉得头痛欲裂,体内翻江倒海恶心莫名,又感到害怕以至身体发抖,也许,在她心里,比起周瑁远的暴力,此刻已经摊牌的杨玫才更可怕! 杨玫在经历了震惊、惶恐、害怕、受伤、试探、摊牌后,她没有立马撕破脸,短暂的慌乱之后,立刻就沉下心,并思索出对策,然后心平气和地“交心”、劝离。 不像俞琳徽动不动就动粗搞武斗,这也是杨玫最心机最高明的地方,表面平静如常,内中却早已酝酿好了进退自如的周全计划。 林子苏骤然想起林美静关于杨玫的“毒蛇”论,只觉得脚脖子突然一凉,感觉一条毒蛇从脚跟慢慢攀绕上身体,正呲着蛇信子随时发起偷袭。 林子苏不由地汗毛倒立,冷汗涔涔,恐惧的加持,让林子苏只想赶快逃……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