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姓什么好呢?
阿狸恭敬地回:“小的常替隔壁的郎中抄医书,与之相熟,便央求了他。我向鸨母谎说昨日登高失足,摔断了手脚。郎中对外假称我骨折难愈,就算半年后大好,也将留下跛足之相。” 何悠悠又让他抬起头来:“你脸上这疤又是怎么弄出来的?” 阿狸道:“伪造出来的,洒了鸡血。” “你这孩子,心眼子还不少。” 阿狸又惶恐地跪了下去。 “行了,起来坐一边吧,我没嫌你的意思。你不是那种迂腐不知变通的读书人,我可太庆幸了。” 何悠悠最怕的是,这个时代的孩子,见识少。 仗着自己读过几本书,又迂腐而傲慢。 好在阿狸因为自身出身特殊,又兼且平时迎来送往,机灵擅应对。 没有读书人的呆板。 在车厢里闲着无事,何悠悠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拉家常,把他的底细套了个干净。 阿狸自然是些许不敢隐瞒,着意把自己的家底和盘托出,以求给新东家一个诚恳的印象。 虽然东家现在手捏着他的身契,这是拿捏他的倚仗。 然而他却也没忘记,昨日,这位韩夫人明明白白地说过,会给他一个良籍,给他一个参加科考的机会。 阿狸今年十六岁。 对于何悠悠来说,这个年纪还是个孩子。 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这个年纪还没有参加过童生试,已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寻常人家走科举的学子,八九岁开始就要下场参加童生试。 其中天赋好的,到十五六岁时,便有考中秀才的了。 而阿狸,自记事起便在翠华楼。 翠华楼对自家姑娘们的文化教育抓得很严。 不仅教弹琴唱曲,更是延请了名师,教诗词歌赋,教书法绘画。 阿狸自小其貌不扬,只配做做洒扫工作,却常常借着机会去蹭课,借别人的书来读。 平时在楼里攒下的积蓄,全被他拿来买了书。 楼里来的大多是读书人和商人。 肚子里没二两墨水的泥腿子,这里的姑娘可看不上。 那些读过诗书又好为人师的客人,从楼里姑娘的口中听说阿狸好学,兴致上来也常常指点他一二。 是因为惜才,还是因为想在姑娘面前显摆自己的才学,就不得而知了。 从五六岁,蹭到七八岁,再到十几岁,学识越来越涨,才华越来越高。 怀才就像怀孕,时日久了,总是藏不住的。 日常有文人雅士来做诗会,倌人们知道他有诗才,常常召他去添趣。 口口相传之下,竟也令他渐渐有了些名气。 然而贱籍究竟是贱籍,才华也不过是别人欢场里的点缀。 对于自己的前途,他从未敢深想。 回到韩家,马车停在大门口。 何悠悠从马车上下来。 阿狸也从马车上下来。 钱管家看着他灵活自如的动作,愣住。 又看了看身后那几个刚叫过来准备抬人的几个护院,挥挥手,让他们散了。 以他的人生阅历,哪里猜不到是怎么回事? 他瞄了一眼阿狸身上破烂的衣裳和斑斑血迹,向何悠悠请示道:“主母,我让人带阿狸去换个衣裳?” 何悠悠点点头:“是该换换,让人给他好好洗洗,洗干净再来见我。” 阿狸跟着下人走了。 何悠悠也准备回自己房里换换衣服。 却被钱管家喊住。 “主母。”他犹疑地道,“您说我姓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