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又问道：“什么时候还完债务都一样吗？”　　 裴谦点点头：“嗯。”　　 当然是什么时间都一样了，你越早还完债务，就说明越早完成了更多的反向宣传，那我亏成首富也就更快。　　 早点晚点的又有什么区别？　　 孟畅则是有点懵了。　　 他本来以为裴总会说“到时候你来去自由”之类的话，让他自己选择。　　 那样孟畅也就可以放心地把负债还上了。让他选，他肯定还要继续留在腾达。　　 但他万万没想到，裴总竟然会这么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总不是拿我当裴氏宣传法的接班人在培养的吗？那为什么说还完了债务就没有留在腾达的必要了？　　 这很奇怪，有点不合常理。　　 但孟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个问题很深奥，绝对不是两三分钟就能想清楚的，总不能赖在裴总办公室不走，一直想这个问题吧？　　 于是他决定先离开，然后再慢慢考虑裴总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从裴总的办公室离开之后，孟畅来到广告营销部，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　　 他没有立刻考虑新的宣传方案，而是先苦思冥想裴总之前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乍一听，裴总的话很奇怪，完全不符合之前孟畅对裴总的一系列推断。　　 但孟畅相信，裴总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地说这句话，背后一定有什么深层的内在逻辑。　　 “想要搞懂裴总的深意，就一定要从裴总的整体布局入手。”　　 “裴总对腾达的发展有一个明确的规划，就是通过对各部门负责人的培养，把自己的游戏制作方法、营销宣传方法、投资方法、腾达精神等等一系列的‘秘籍’，分别传授给手下的负责人们。”　　 “等把负责人们全都培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之后，整个腾达就可以在脱离裴总意志的前提下依旧保持既定轨道运转，那么裴总也就可以闲下来，退休了。”　　 “而裴总对我的安排，应该就是‘裴氏宣传法’的继承者和宣传者。”　　 “可作为继承者，裴总不该希望我一直留在腾达吗？”　　 “我对裴总的理解肯定是没问题的，那也就是说……我对‘继承者’的概念理解出了问题？”　　 “裴总考虑的继承者，跟一般意义上的继承者，并不相同？”　　 “嗯，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裴总需要的是裴氏宣传法不断地传递下去、传播开来，而不是止步于我。”　　 “其他的诸如游戏制作方法、投资方法、腾达精神等，也都是要不断传递下去，传播开来，也不能仅仅止步于负责人。”　　 “所以裴总才不断地把游戏部门的负责人调任到其他岗位上，就是希望能够加速这种传承！”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孟畅不由得再次感慨，裴总果然是裴总，看得真远！　　 一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任何不妥的事情，在裴总这里也是有问题的！　　 很多大企业的总裁，常常会面临没有接班人的窘境，以至于要一直干到自己老死，根本没法退休。　　 因为没有合适的接班人，他一退休，这公司也就散架了。　　 于是，很多大企业的总裁就会有意识地培养接班人，只要接班人能够守成，那么大企业凭借着之前的好底子和市场优势地位，也能活得不错。　　 能不能培养出优秀的接班人，显然也是大企业总裁是否优秀的一项重要评价标准。　　 但仅仅做到这样，显然还是不够的。　　 裴总就完全不满足于此，而是又更高了一层。　　 只培养一个或者几个接班人的话，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有些接班人，可能刚开始看着不错，但后来越来越不行，这种不行可能是能力上的，也可能是态度上的，要么是能力滑坡了，要么是思想变质了。　　 而即使运气不错，培养的接班人成功接班了，那再之后呢？　　 接班人再培养接班人，还能不能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就像古代的封建国家，皇帝生了个儿子很贤明，这当然是大好事，但你能保证以后的每一任皇帝生的太子都很贤明？　　 这样传下去，迟早是会退步的，是会一代不如一代的，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按照最省事的做法，裴总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游戏制作之法传授给游戏部门的负责人，然后就不让他挪窝了，一直做游戏，接自己的班。　　 就像某些武侠中的门派宗师一样，弟子资质不行，那就把自己的很多门绝学分传给不同的弟子。　　 这样一来，自己的绝学不会失传，门派短时间内也不至于衰落。　　 可这样一来，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一代不如一代。　　 裴总深谙人性，所以对人，是谈不上信任的。　　 这不是说他不信任手下的负责人们，而是说他懂得人性的弱点，也懂得未雨绸缪、长远规划，尽可能地让自己设计的路线少受主观因素的影响。　　 裴总选择的是一种更加长远的办法，通过不断地调动负责人们，培养他们的综合能力，让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同时让部门内有潜力的人也可以快速得到提拔，也掌握负责人的技能。　　 这样一来，就不会存在突然断层的风险。　　 如果裴总只是把裴氏宣传法传给了孟畅，那万一孟畅中途被挖走了呢？自己创业了呢？或者干脆背叛了腾达精神呢？　　 孟畅意识到，在裴总看来，自己应该只是一个跳板，是用来传递裴氏宣传法的。　　 想通了这一层，裴总话中的意思就不难理解了。　　 如果按照裴总的计划，孟畅通过拿提成还清了债务，那肯定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裴氏宣传法应该已经在腾达上下开枝散叶，绝不是只有孟畅一个人掌握。　　 在这种情况下，孟畅确实没什么必要留下来。　　 因为宣传工作谁都能做，而孟畅应该到社会上去，发挥更大的作用和价值，而不是继续窝在腾达，干营销宣传的老本行，原地踏步。　　 “这么说来，裴总对我还是高度认可的，并没有完全把我当成下属和接班人看到，而是将我看成是一个独立的、不依附于腾达的人？鼓励我学成之后去社会上创业，发挥更大的价值？”　　 “但如果我现在就还完了债务，那又怎么说呢……”　　 孟畅临走之前又特意补了一句，问，是不是什么时候还完债务都一样，裴总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也让孟畅有些费解。　　 按照裴总的规划，裴氏宣传法要在腾达开枝散叶，至少需要几年时间。　　 孟畅这么聪明，学裴氏宣传法尚且学了一年多才学出点门道，想要一层层传下去，哪能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可如果现在孟畅就还上了债务，就要在裴氏宣传法没有传承完毕之前离开腾达，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说……裴总会因此认为我不走正道？”　　 孟畅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显然，按照正常的流程，孟畅花几年时间在腾达学习、推广裴氏宣传法，推广完了，正好也就靠拿提成还清债务了。　　 可如果他的还债提前了很多，那就说明他在利用裴氏宣传法之余，在外面用其他的方法搞了外快。　　 而这些路子，裴总显然不支持。　　 裴总会不会是因为觉得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不能让裴氏宣传法的传达出现问题，从上到下全带跑偏了，所以才要让孟畅立刻离开？　　 想到这里，孟畅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没有跟裴总说还债的事情，否则就出大事了！　　 到时候裴总肯定会把他赶出腾达。　　 现在对孟畅来说，还债早就不是他的第一目标了，他更在乎的是如何才能在裴总这里学到真本事。　　 所以，现在不能还债！　　 不仅不能还债，还要想办法把之前的那些不义之财散掉一部分。　　 完全放弃赚外快肯定是不可能的，孟畅还达不到裴总那么高的思想境界，但为求心安，用这些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那还是可以的。　　 到时候就算裴总真的发现了孟畅赚外快的这个行为，只要知道他拿这笔钱做了好事，应该也会网开一面。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孟畅感到豁然开朗，也很快有了决断。　　 ……　　 而在送走了孟畅之后，裴谦继续考虑突击花钱的事。　　 “谁能想到看起来那么靠谱的《继任者》，也出问题了呢？”　　 “哎，这些负责人们，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靠不住！”　　 “养这群负责人，还不如养条个动物，至少动物吃饱喝足了不会想着背刺我，而人就不一样了……”　　 “咦，等等。”　　 “动物？”　　 裴谦突然眼前一亮，有了想法。　　 游乐园都已经开了，那开个动物园行不行？　　 动物们这么心思单纯，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总不会再背刺自己了吧？　　 而且动物园的开销也很大啊，要给动物们最好的生活环境，衣食住行……哦不，动物不需要考虑衣和行，但仅仅是住和吃，也是很烧钱的！　　 而且，给动物们提供更好的生存环境，这玩意可是上不封顶的。　　 开一家动物园，前期投入巨大，维持运营所需的资金也多，后续的扩展性也很强。　　 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