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谦并没有给两个人提出异议的机会，直接进入到下一个话题。　　 “那么接下来就是确定一下驽马人工智能实验室接下来主要的研究方向了。”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裴谦还是跟以前一样，先钓鱼。　　 否则万一自己提出的意见恰好跟部门负责人撞上了，再想改可就不好办了。　　 沈仁杰说道：“裴总，目前我们实验室的研究主要还是集中在人工智能的常规应用方面。简单来说，就是手机上人工智能的升级、优化，就比如aeeis人工智能所负责的那些手机功能，全都在我们的研究范畴之内。”　　 江源微微点头，这也正是他当初选择收购这家公司的主要原因。　　 手机上的人工智能助手、智能音箱、智能家居等，这是目前人工智能应用最广泛、商业化程度最高的领域，也是跟腾达目前的产业契合度最高的。　　 这个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可以直接为aeeis所用，让otto手机上的aeeis更加好用，同时常友现在正在倒腾各种智能家居，所以这一领域的研究成果对于otto科技来说至关重要。　　 而且，这个领域也是相对比较容易出成果的。　　 因为目前阶段的人工智能，说白了就是靠人工堆出来的智能，人工越多就越智能。　　 就比如aeeis，它的功能背后基本上都是有大量的代码做支撑的，虽然它表现得很智能，但实际上都是程序运算的结果，是设定好的。　　 至于其他的研究方向，相对难度会更高一些、出成果会更难一些。　　 裴谦不由得沉默了。　　 显然，这些并不是什么很复杂、很深奥的道理，他也懂。　　 既然如此，那就肯定不能选这个领域了！　　 至于到底要选什么领域，裴谦自己也不清楚，但至少沈仁杰和江源这两个人算是为他排除了一个正确答案。　　 裴谦轻咳两声：“这方面的研究，也不是不能做，但没有必要作为主要的研究方向。”　　 “分一小部分人，随便研究一下就行了。”　　 裴谦也不太好直接让他们彻底放弃，毕竟人家绝大多数的研究成果都在这个领域，让他们全都放弃这未免太离谱了。　　 但继续狠挖这个领域肯定也不行，太容易出事了。　　 最好是只投入一小部分人力研究这一方面，随便糊弄糊弄，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千万不要用力过猛搞出什么太大的成果。　　 沈仁杰愣住了：“啊？”　　 之前他跟裴总说，要确定一下实验室的主要研究方向，意思是在当前的这个领域内，选一个细分领域作为发力的重点。　　 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除此之外的其他领域啊！　　 因为实验室在其他方面的积累太少了，而且研发难度又高、又不容易出成果，很容易搞着搞着就白折腾了。　　 看着沈仁杰和江源错愕的眼神，裴谦知道自己是时候发挥大嘴遁之术了。　　 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目前研究的这个领域，有两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第一，同质化严重，根本没有起到差异化竞争的效果。”　　 “不说别的，国内现在有多少家公司和实验室都在研究这个方向？手机厂商几乎全都在搞自己的人工智能助手，更别说还有讯科科技这个龙头。”　　 “我们在这个领域跟他们死磕，有什么意义呢？”　　 “还不如直接买讯科科技现成的技术，我们分一部分人在这个基础上小修小补就够了。”　　 “第二，天花板太低了，目标根本不够长远。”　　 “就算能有一定的成果，又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收益呢？”　　 “无非是让aeeis人工智能的功能更丰富一些，多推出几款智能的小玩意。但这些我们能做，其他的公司就不能做吗？”　　 “aeeis人工智能的功能再丰富能丰富到哪去？能给我们的手机用户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体验提升吗？”　　 “显然，这是一个低风险、低收益的领域。”　　 “如果我们要做低风险、低收益的事情，直接去买现成的技术就好了，何必自己成立实验室呢？”　　 “所以，肯定是要选一个高风险、高收益的方向！”　　 “一两年之内没有关键性的成果、一直亏钱，这完全没关系，我们的目标要放得更加长远！”　　 “也就是说，你们研究什么方向都可以，但唯独不可以继续研究现在的这个方向；你们为了研究花多少钱都可以，目标一定要放长远。”　　 “当然，也别一个劲憋大招，钻了牛角尖。偶尔给出一些小的成果，那也是成果嘛！”　　 之所以最后补了这一句，主要是裴谦担心这个实验室长期没有成果，导致延期结算。反正只要有一点成果，糊弄着做个产品卖一卖，不违反系统规则就可以了。　　 裴谦这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说得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看看裴总这视野，这境界！　　 果然这么大一家集团公司的掌舵者，想的就是跟普通的员工不一样！　　 沈仁杰赶忙点头：“我明白了裴总，我一定把您说的话当做驽马人工智能实验室所有员工的信条，严格遵守、始终铭记！”　　 裴谦非常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沈仁杰老成持重，看起来就是个非常听话的人，让人很是放心。　　 江源嘛，升任负责人没多久，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应该也比常友强多了。　　 裴谦站起身来：“行，那我就先走了。”　　 他目前只是帮驽马人工智能实验室干掉了一个主要选项，但并没有指出一个非常明确的方向。　　 这主要是因为裴谦怕自己的欧皇属性再度发作，随手一指就指出来一个爆点。　　 反正让沈仁杰自己慢慢琢磨去吧，至于到底琢磨出个什么东西来，就随缘了。　　 ……　　 送走了裴总，江源和沈仁杰两个人再度回到会议室。　　 沈仁杰不由得感慨道：“第一次见到裴总，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江源问道：“怎么样的一个人？”　　 沈仁杰想了想：“有种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这种格局和视野，我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　　 “不得不说，整个腾达集团的气质都跟裴总非常相近啊，都是这样的年轻、这样的充满活力。”　　 沈仁杰已经年近中年，在业内也跟不少大公司的老板或者ceo打过交道，大风大浪都见过不少。但来到腾达之后，还是为各种神奇的事情而感到惊奇。　　 就比如，江源就够年轻的了，裴总竟然比江源还要年轻。而原otto科技的常友只做了一年的负责人，就被调任到了其他部门，关键还是在他业绩非常突出、拿到了优秀员工的情况下。　　 这种事情，在其他公司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江源微微一笑：“习惯就好。”　　 沈仁杰的表情又变得惆怅起来：“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裴总也没有给我们一个非常明确的指示啊。”　　 江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沈总，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　　 “按照腾达工作的标准流程，接下来才是我们工作的重头戏。”　　 沈仁杰：“啊？难道说……”　　 江源微微点头：“没错，裴总应该已经在之前的那番话中给到了我们足够的暗示，现在我们需要认真地将它解读出来。”　　 沈仁杰眨了眨眼睛，完全是一头雾水。　　 江源对此早有预料，沈仁杰虽然年纪大，但没在腾达工作过，get不到裴总的思路。所以，还是得他自己来了。　　 他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驽马”这个关键词。　　 “首先，裴总给实验室起的这个名字就非常考究。”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驽马是劣等马，似乎不是什么好的叫法。但在《劝学》中有一句名句，叫做：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意思是说，千里马跑得虽快，但如果只是跳一下，也跳不出十步的距离；而劣等马如果一直奔跑的话，只要坚持不懈，也能跑出很远。”　　 “再结合实验室之前的名字，‘麒麟’，这个意思就更明显了。”　　 “裴总的意思是，我们要放低姿态。”　　 “人工智能这个领域太深奥、太复杂了，说是代表着人类的未来也不为过。在这样一个领域里，我们应该始终坚持学徒的心态，像驽马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关键不在于一开始跑得多快，而在于能坚持多久。”　　 “所以，裴总的意思是，让我们千万不能沾沾自喜，不能小富即安，要始终端正心态，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一直目光长远、坚持研究，这样才能在这个领域中占据一席之地！”　　 沈仁杰恍然：“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驽马人工智能实验室这个名字，蕴含了很多的含义啊！不仅不土，反而有了非常深厚的文化内涵？”　　 江源继续说道：“至于驽马实验室接下来的研究方向……”　　 “虽然裴总没有明确地指出来，但却指出了一个大概的范围。”　　 “裴总让我们要跟其他的实验室进行错位竞争，既要目光长远，又要充分发挥我们的比较优势。”　　 “依我看……不如把研究的重点放到人工智能在游戏领域的应用方面，怎么样？”　　 沈仁杰愣了一下：“游戏领域？有道理啊！”　　 “腾达的游戏非常出色，而在游戏里的各种ai和助手也确实都是人工智能的研究方向之一。”　　 “如果能在游戏的ai方面有所建树的话，起到的作用确实比完善aeeis的功能要更大！”　　 “好，那就定下来了，分出一小部分人手进行aeeis人工智能和智能家居领域的研究，把主要的研究方向放在游戏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