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东西,话里话外都在挤兑他。 进门就用一首诗,说郑婉茗是在对牛弹琴,现在又将他和百花雕说成一文不值。 简直欺人太甚! “哎呀,您瞧奴家这脑子,侯爷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看不上百花雕也是正常,招待不周,还望侯爷恕罪。” 这娘子也是聪明人,能在烟花场所混迹,情商也是高人一等。 见这场面剑拔弩张,她立刻就出声调停。 “黄大人,别站着啊……快坐。” 宋言眉开眼笑,嘴上占些便宜,黄友新拿他毫无办法。 黄友新胸口的闷气难舒,冷哼一声,在宋言左手边坐下后,看着中年娘子道: “林妈妈,你和郑姑娘先下去吧。” 郑婉茗欠身,深深看了宋言一眼,随着林妈妈退出厢房。 宋言看着几人沉默不语,笑容不减,感慨道: “这会儿要是有一副麻将,或者一副扑克牌,倒是不错。” 麻将? 扑克牌?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又是什么新奇的玩意? 众人面面相觑,暗暗摇头。 “麻将是什么?” 即便吃了哑巴亏,朱彬也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能够让宋言和黄家的关系得到缓和,他们也不用夹在中间,如坐针毡。 今日在县衙公堂上发生的事情,周安县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柳玉麟与宋言抓了黄玉明,若不是黄友新在周旋,黄玉明绝对难逃一死。 至于宋言设宴的目的,他们在请帖中看到的图纸,一旦与宋言合作开采矿山,必然赚得盆满钵满。 可黄家不仅在周安县,甚至在整个肃州都是地头蛇。 谁敢与黄家作对,坟头草几乎都三尺来高了。 赚钱是好,但也要有命花才是。 黄友新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宋言又针锋相对,他为了赚钱,只能做调和剂,试图在其中调解。 宋言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家乡的一种娱乐项目,与骰子、牌九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来侯爷喜好这个。” “怎么?朱大官人也喜欢?” “同道中人……” 朱彬咧嘴开笑,与宋言对视,两人顿时惺惺相惜。 他眼珠子一转,继续道: “明日,大人若是得空,我们一起去玩玩?” 笑容凝固在宋言脸上,他轻叹一声,颇为不情愿道: “近日恐怕是不行了。” “为何?” 宋言伸出右手,五指并拢,轻轻摩挲,朱彬面色古怪,问道: “侯爷这是何意?” “手头有点紧呐。” 宋言内心暗骂,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 他扫了众人一眼,摆出一副慷慨大方的样子, “为了今夜宴请大家,我是勒紧了裤腰带……往后的日子,恐怕只能清汤寡水了。” 原来,他是缺钱啊,那就好办了。 朱彬恍然大悟, “侯爷这是哪里话,作为东道主,我们理应为侯爷接风洗尘,怎能让侯爷破费呢?” 他说话之后,还看了唐书和尤余等人一眼。 几人异口同声道: “是啊。” 这次,不仅两人开口附和,就连黄友新也说了一句, “侯爷不必顾虑。” 他虽然知道宋言绝对不会缺钱,但摆出这态度,必然是有所求。 江南是大燕少有的富饶之地,他们也不缺这三瓜两枣。 若是对症下药,能够平息与宋言之间的恩怨,让黄玉明从田家灭门案中脱身,那再好不过。 到时候再对付宋言,也不用有所顾忌。 朱彬见黄友新也有表示,细眼微眯,嘴角荡开了笑意,举起酒杯道: “来,我们敬侯爷与大人一杯。” “敬侯爷,敬大人。” 宋言一改颓势,脸上也如花朵绽放一样,笑道: “多谢诸位。” 百花雕穿过喉咙,滚进肠胃,泛起阵阵暖意,虽不如五粮液,却也不失林妈妈特意介绍的名头。 宋言内心古井无波,表面却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诸位,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但说无妨……郭家村的矿山,也见者有份!” 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喝醉啦,胡乱许下承诺。 朱彬也顺杆上线,催促着众人开始吃酒谈笑……片刻之后,他从身后取出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一边笑,一边打开道: “这是小人为侯爷准备的一份薄礼,还望侯爷不要嫌弃。” 他笑容献媚,神情诚恳。 这小子很会来事啊,难怪在黄家的眼皮底下也聚集了不少的财富。 宋言会意,目光落在盒子上,一块晶莹剔透的上好翡翠穿云龙,静静地躺在盒子中。 宋言眼中流露出浓郁的占有欲,忍不住抓起来把玩一番。 黄友新见此一幕,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心道,表面装着清高,骨子里还是个贪图富贵的小人啊。 玉佩入手冰凉,宋言爱不释手,又忍痛拒绝道: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口中说着不要,却依旧细细打量着玉佩,没有放手的意思,口中嘟喃, “风云交际,青云得路啊。” 朱彬哪里看不出来,知道宋言要个台阶,他心底也乐开了花,表面故作生气道: “侯爷与我交心,我送侯爷一块玉佩,这有何不可?若非侯爷觉得,因为在下的身份,便看不起人?” 宋言一愣,连连摆手, “朱大官人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他咬牙眼中迟疑不决,显然是想收下玉佩,但又不好意思,朱彬心知肚明, “若是侯爷不嫌弃在下,便收下这玉佩。” 他义愤填膺,开始吹胡子瞪眼,演技一流,宋言差点信以为真,也跟着笑道: “既然朱大官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若是再推脱,确实是扫兴了。” “这就对了,交心而已嘛。” 朱彬轻笑,有种把握住宋言命脉的错觉。 宋言颔首,神情激动, “那我就厚颜收下了,等矿山开采,绝不会忘了朱大官人。” 朱彬笑脸如花,其余几人,眼见宋言收下重礼,也觉得有机可乘,一顿糖衣炮弹的输出,把宋言灌得五迷三道。 宋言一一回应,说辞犹如山河壮阔,几人恨不得歃血为盟,结成异性兄弟。 酒过三巡,宋言面颊通红,起身摇摇晃晃, “今日,多谢众位款待,时候不早了,就此告辞了。” “侯爷留步。” 黄友新脚步踉跄,心事重重。 他唤住宋言之后,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少说也有四五千两。 “黄大人这是干什么?黄玉明的案子,我也爱莫能助啊。” 宋言面色微变,眉头皱在一起,轻松的气氛,顿时凝固。 “侯爷何出此言?” 黄友新与朱彬对视一眼,说得一板一眼, “这是侯爷刚刚起身的时候,从身上掉下来的,老夫这是帮侯爷捡起来,物归原主而已……” “对对,我刚刚也看到了。” “是啊,这是侯爷您自己的。” “……” 我特么信你个鬼,我自己有没有钱,还能不知道? 宋言内心暗骂黄友新无耻,表面却狐疑,指着自己问道: “是我的?” 众人频频点头,宋言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 “吓我一跳……那就好,那就好。” “侯爷收好。” 黄友新递过银票,犹豫了下, “玉明的事情,侯爷与柳大人公事公办即可,不必在意老夫。” “黄大人放心,我与柳大人必定会秉公办理的。” 宋言小心翼翼地收好银票,咧嘴大笑,还特意加重了秉公办理四个字,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与黄大人也是一见如故,你侄子便是我侄子,我岂能看着自己的侄子受苦?” 黄友新面色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宋言走出厢房,刘青深深看了黄友新一眼,跟在宋言身后。 宋言摇摇晃晃,走出碧春阁,又步行了许久……他的面色变幻,虚浮的脚步瞬间变得坚硬有力, “吴志鹏应该找到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