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达里冈位于‘后世’辽宁桓仁满族自治县铧尖子镇,洼子沟北与新宾交界之岭岗。这是目前从宽甸往赫图阿拉的唯一道路。 ‘联邦’的死鬼建议‘野猪皮’南下时,也提议在此修建关卡。凤凰城被周青峰收复后,其建设速度骤然加快,赶在新华远征队向北之前,总算完工。 为了布置厚实的防御体系,阿布达里岗的关墙远比镇朔关更高更大。四座炮台上安置了‘无敌大将军炮’,成为鞑子心中对抗汉人的神器。 在发现新华步兵的影子后,这几门后膛炮时不时的进行炮击。 这玩意的打法很特别,分子母铳。子铳装弹药,放到炮身后部的卡槽里发射。只要预备足够的子铳,其短时间射速很快。 周青峰带队抵达阿布达里岗后,还真被这火炮闷头打了一波。 它虽然有漏气严重,火药利用效率低的诸多缺点,但爆发火力强,最大射程能有一公里,发射霰弹时能喷大片面积。 先头部队抵达阿布达里岗,前线指挥官试图复制镇朔关的战果,用燧发枪压制对手,进行抵近爆破。 结果鞑子修的炮台防御不错,燧发枪没能压制住。进攻部队反而被关墙上的汉奴炮兵发挥了火力,造成两死七伤,损失半个排。 确定重金购买的火炮能发挥作用,墙头的莽古尔泰欣喜若狂。 几个月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郁终于得到舒缓。他在关墙上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的跑去给汉奴炮手发赏,给酒食女子,许诺田地。 黄台级也松口气,觉着自己想的‘以汉制汉’策略还是有效的。火器还是要用火器对付,女真人擅长的弓箭刀斧是真落后了。 只是对面的汉人发现关墙有炮,立马停止强攻,转而在火炮射程外构建工事。虽说工事就是堆土墙,却有效抵御了炮台上的乱射。 ‘无敌大将军’轰出的碎石铁丸在最大射程上本来就不准,打在土墙上也就变得毫无作用,让莽古尔泰又变得恼怒。 黄台级安慰莽古尔泰,“五哥,莫急。只要堵着这道关墙就好,我们绝不浪战。等大贝勒出兵拿下抚顺,我们抓更多汉奴来造火器。” “我晓得轻重。不管汉人如何挑衅,我绝不出兵,就守在此地。” 天气寒冷,莽古尔泰重重‘嗯’了声,呼气成雾。他目光凝聚,死死盯着山道对面,仿佛要看穿汉人在做什么。 旁人请这位贝勒爷去暖房里歇着,他也不理,就蹲在关墙上。 蹲了小半天,除了萧瑟北风吹的山道呜呜作响,也没其他动静。奴才特意送来烤好的羊腿,他抽出匕首要削......山路对面‘轰’的一声。 炮声突然,莽古尔泰被吓的一哆嗦,只见一发炮弹落在关墙后,砸中了一座马厩。厩内无马,但存放了大堆喂马的草料。 炮弹砸烂了马厩的茅草棚顶,堆在里头的草料被砸的嘭声乱飞。过了几秒,炮弹还炸开,轰声爆裂,把马厩彻底炸毁。 弹丸自带高温,草料被点燃,被北风呼呼一刮,焰光骤然而起,火舌乱窜。底下的奴才慌的乱窜,大喊:“走火了,快提水来。” 莽古尔泰把手里的烤羊腿一丢,气得大骂道:“前次也是如此,我吃个羊腿,汉人就打炮。今日又来了。他轰我也轰,让乌真超哈卖力些,压住那些汉人。” ‘乌真超哈’就是汉奴炮兵,被驱赶的进入炮台,操控‘无敌大将军’。 四门炮很快逐次各轰一发,莽古尔泰抓着青铜望远镜朝远处看,却没看到对面的死敌派兵来送死。 兵没来,但炮弹却持续不断的来了。双方展开炮战。 新华远征队一方。 在低矮土墙后,两门被垫高炮架的八十毫米线膛炮正以大角度吊射对面关墙。由于其炮弹初速慢,弹道弯曲,打一公里外的目标倒是正合适。 军事组的炮兵总监把自制炮队镜架在山坡上,指挥两门火炮作战。发现试射弹丸掉在关墙后,他下令在炮尾垫一厘米的木片。 没办法,高低机的螺杆已经把仰角调到最大,只能垫木片了。 鞑子打的零碎霰弹,基本被筑起的土墙挡住。零星弹丸打在山坡或土墙上,噗噗乱响。土墙后的新华炮兵将火炮推复位,快速完成装填,并将炮尾再垫高些。 轰轰的两发榴弹飞了出去。 可这次却打在关墙正面,生铁弹丸轰击墙体,砸开桶大的坑。一发弹丸掉落,另一发嵌在墙体上,内部延时引信在数秒后让其爆炸。 莽古尔泰在墙头被这两发炮弹吓一跳,觉着关墙在微震,莫名心悸。底下奴才又来劝,他才进入关墙的屯兵洞蹲着。 二里外指挥炮击的炮兵总监也在叹气,“架退式火炮,每次推炮复位都有误差,凑合着打吧。我们靠炮击数量取胜。” 两门线膛炮由此开始每分钟一发的持续射击。每打十发,炮管热的能点烟卷,得停下来散热。正好现在天冷,北风劲吹,散热倒也快。 关墙上的‘无敌大将军’更不堪,四门炮用子母铳,总射速也不过跟新华的线膛铁炮相当,可持续射击能力却差很远,打个三四发就得停下,否则炸膛风险暴增。 由于山路崎岖,这次周青峰的大队人马只带来两门炮。后勤车队的主要运输能力是保障数千人马的吃喝。 就这么两门炮连续不停的轰,仅仅一天时间发射三四百发炮弹。射过去的全是延时榴弹,炸的关墙内外鬼哭狼嚎。 鞑子不擅营建,阿布达里岗的建筑又求急求快。 关墙后的兵营、马厩、堆场、伙房,全挤在一起,被炸了个遍,造成的人员和物资损失不小。好不容易鼓舞的士气也在持续降低。 下午新华炮兵吃饱喝足继续开炮,有一发射的远些,好死不死砸中了关墙后的火药库。 从沈阳高价购买的黑火药一桶一桶的堆在库房内,房顶被吊射的弹丸击穿,砸烂一堆木桶。都不用延时引信引发,弹丸自带的高温就把火药库里的几百桶火药瞬间引爆。 这一下爆炸之强,把新华远征队的几千人都惊到了。远处冒起一团乌云,整个山道在回响。地面仿佛猛的一抖,还以为地震了。 就算新华工兵擅长爆破,也从未干过炸几百桶黑火药的事。 虽然看不到现场状况,但猜也猜得到鞑子那边倒了大霉。爆炸的冲击波会在狭窄环境内震荡放大,其炸飞和抛起的杂物附带致命的杀伤力。 周青峰听着动静还以为鞑子发大招,匆匆跑到炮兵阵地旁的山坡。 炮兵总监跟了过来,抬头看到翻腾的浓烟和飞升上天的杂物,乐呵呵道:“鞑子肯定是图方便,把火药库放在离关墙百米内。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蠢!” 女真鞑子是蛮族,哪里想过炮击安全的问题?周青峰扭头急问,“我们的弹药库在哪里?” “在五百米外,专门修了个洞存放弹药。前线就存放二十几发,需要多少运多少。”炮兵总监还在笑,但很快绷着脸朝回跑,“我得看看去,保不住队伍里有蠢蛋干蠢事。” 关墙的屯兵洞里,莽古尔泰被爆炸震到止不住的心慌。 剧烈的震动让屯兵洞在晃动,洞顶掉沙。洞口一暗,紧跟着是狂风般撞进来的冲击波。大量杂物呼呼灌入,劈头盖脸,叫人无法立足。 四门‘无敌大将军’运抵时,鞑子以为炮兵跟炮兵都一样。可真打起来,新华炮兵跟汉奴炮兵是两码事。 汉人的火炮能持续不断的轰,就算有间隔,时间也很短。关墙炮台上的四门‘无敌大将军’则怕炸膛,打的有气无力。 莽古尔泰亲自去骂过,他不信什么炮管太烫,还伸手摸了下,手掌上的燎泡证明汉奴炮手没撒谎。 可现在连在屯兵洞苦挨也不是办法。隔着厚实的关墙,火药库居然能被对手吊射打爆。莽古尔泰想破头也想不到还有这种事。 等冲击波消散,这位贝勒爷满脸是灰的从屯兵洞走出来,眼前恍如隔世。 几百桶黑火药,每桶有个十公斤。购买这些火药以及重炮耗尽了赫图阿拉近些年四处掠夺来的金银。 现在它们全炸了,变成飞灰。 关墙后烟尘弥漫,末日景象。地面全是灰扑扑的残垣断壁,偶有晃动人影,如孤魂野鬼。天空掉下的杂物就跟下雨似的,除了碎石泥块,就是血肠烂肉。 不少泥点落在莽古尔泰脸上,伸手一抹,夹杂血水。他耳朵嗡嗡,蹒跚走动,发现整个关口面目全非。 关墙后有老大一个坑,坑内浮土冒着烟,坑外隆起一圈。四周屋舍全倒,片瓦不存。莽古尔泰对着坑发愣,浑然不觉手下人员士气崩溃,大量逃散。 鞑子想着自己耗尽心血构筑的防御坚持几个月没问题,没谁想到一天没撑住。火药库爆炸后,不管真鞑子还是包衣奴才,无不昏头昏脑,苍蝇似的乱转。 “完了,全完了。” “天要亡我,躲也躲不开。” “父汗几十年心血,一朝全毁。” 失神许久,莽古尔泰跌坐在关墙后,面目呆滞。他亲随护军已不知去向,身边没一个人守着。偶有人从他面前经过,顶多瞄一眼,捡点值钱东西,逃亡而去。 也有汉奴从墙头坠绳而下,向新华远征军投降。只是关墙门洞堵塞,周青峰命小队侦察兵搭梯攀绳,确认情况。 没多久,侦察兵回报说关墙后乱成一团,无人抵抗。 确实是鞑子火药库布置不妥,被炮火引爆。鞑子镇守此地的和硕贝勒莽古尔泰坐在爆坑边发傻,已被活捉。 情况引来一番唏嘘,军事组笑谈,说团队‘老夫子’又得了个问话的活标本。 于是更多的远征队士兵爬墙进入关口,抓捕俘虏,收缴武器,清理门洞。为降低抵抗,周青峰已允许建州部女真投降保命。 从阿布达里岗到赫图阿拉,直线三十几公里。虽然还有不小距离,但沿途已无关卡阻碍。 黄台级在火药库爆炸中侥幸逃生,带着仅剩的五六个奴才奔向赫图阿拉。 只是跑出十几里,这位在马背上嚎啕大哭。等一路回到大金国都,他回头再看,最后几个奴才也不知去向。 新华远征队没在阿布达里岗驻扎,收拢降兵后继续出发。等前锋抵达苏子河畔,赫图阿拉方向来了一支队伍,跑出来向新华队伍无条件投降。 带队的是个无名小卒,说昨天黄台级败逃回来,城内便乱作一团。大贝勒代善的所有预想全部落空,八旗各牛录不听号令,更不愿在城内等死。 大金国靠吞并其他各部壮大的隐患为此猛烈爆发。昨夜城内有人想脱离避难,建州部的铁杆不许,于是爆发火拼。 拼杀一夜,汗王宫被攻破,各部才确认努尔哈赤身染恶疾,病入膏肓。各部人马怕染病,又纷纷退出来,天亮后派人向新华报信。 面对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信使,周青峰扭头向陈定等人低语道:“我记得,大明完蛋的时候也是如此,城未破,帝未死,死官先降。” 陈定苦笑一番,命人接受投降。 ‘圣光’团队折腾一场,打到最后颇为兴致阑珊。所有人都很不服气——这么烂的一伙蛮族强盗,怎么就把大明给干翻了? 只能说大明虽大,骨子里却更烂。 新华远征队没有入城,只要求城内人员出来投降。除了爱新觉罗家的,其他可以放过。于是城内叛乱的女真各部纷纷出来,顺带把努尔哈赤全家拖了出来。 老奴倒在担架上,被炭疽折磨的只剩最后一口气。周青峰捂着鼻子过去瞄了眼,随即命令当着对方的面,把赫图阿拉给烧了。 大金的国都是个高于平地的山城,面积不大,内部多是木制建筑。跟后世政府花钱用砖石改建的所谓‘历史文化遗址’完全两码事。 当内城火起,焰光冲天,弥留中的老奴猛然从担架上睁眼坐起,手臂乱舞,哇哇大叫,不知所云。片刻后他无力倒下,已然气绝。 至于老奴家人,悉数被远征队带走——明史专家点名要的,说要研究研究,可以多水几篇论文,千万不要乱杀。 后宫嫔妃啥的,军事组看了,提前在电报里向在松江的同伴告知——一群村妇而已。阿巴亥也在其中,但具体是谁不重要,反正看了能避孕。 抓了老奴全家,烧了赫图阿拉,周青峰也就打道回府,军事组各位也没啥意见,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态度把女真各部头领搞愣了——你们跑这么大老远来打打杀杀,就为了干这点事? 周青峰离开时留下半句话,“我们对统治你们没兴趣,就想砍点木头。你们......自生自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