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雨”鬼魅般地融入空气，却一次次在金属长棍的截断中被迫闪现，然后又立刻撤回，再以高速化作近乎不可见的寒光。　　 这看上去并不像是训练，而是一场赌上性命的生死搏杀，曼妙如一场舞蹈表演，节奏分明而富有力量。　　 最近每天晚上路明非都会和楚子航进行这种对练，从一开始的木头模型到现在的金属武器，两人的格斗水平都有着不小的提升。　　 当然，对于楚子航的妈妈和经常来玩的美女阿姨们，楚子航和路明非的统一说辞是“每日篮球训练”。　　 总不能将真正在做的事情告知她们。　　 拿着两把木质模型对砍还能说是玩闹，可拿着开锋的金属武器对砍，那就不是大家印象里的“乖乖学生”应该接触的领域了。　　 虽然以两个乖乖学生此时表现出来的战力能在非洲大草原上肉搏狂暴的象群，但他们仍然表示，自己就是乖乖学生。　　 国内高中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稍微懂点冷兵器格斗怎么了？很正常嘛！　　 直到晚上十点，路明非才准备从楚子航家里离开。　　 “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临走前，路明非还是忍不住问。　　 “但我真的没想那么多啦，虽然我对零是有种莫名到有些诡异的熟悉感。”路明非挠挠头。　　 这一关系本来可能被认定为事实婚姻，判定为双重事实婚姻性质，导致重婚罪。　　 “我曾研读过类似的书籍，伱这种情况符合其中一种描述，”楚子航说，“一见钟情。　　 而且最奇怪的是她似乎对你也很熟悉，相处起来的时候还格外融洽自然！”　　 “不是，师兄你都明白了些什么？我感觉你对我的误会很深。”路明非眼角抽搐。　　 “所以师兄刚刚你休息的时候就是在查这些资料？”路明非瞪着死鱼眼看楚子航，语气无力，“那我还真是谢谢您咧。”　　 不过在此之前，你大概就已经和苏晓樯同学有一定进展了吗……我明白了。”　　 “是的，所以我只是想提醒你。”　　 路明非当然注意到楚子航在之前的数次休息中拿手机查了什么东西之后，就一直看向自己，欲言又止的情况。　　 “师兄你有过那种感觉吗？就是从天而降个美少女然后你对她感到格外熟悉，好像红楼梦里贾宝玉说的‘这個妹妹我曾见过’似的……　　 或者，你也可以采取两个配偶都不领证的形式。　　 他摸出手机，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忽地抽动了下。　　 “不必谢。”楚子航老老实实地回答。　　 楚子航一顿，旋即轻轻点头，以那一贯毫无表情的脸背书似的念出一段话——　　 但自1994年起，根据婚姻登记条例　　 虽然在2001年，颁布的修正婚姻法重新定义这种行为属于‘非法同居’，但如果三方都无婚姻登记配偶，就无法判定为违法。”　　 “停停停！”路明非惊恐地瞪大眼，和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左右看，差点冲上去捂住楚子航的嘴，“我没犯重婚罪，不对……我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重婚罪是指行为人违反我国刑法的有关规定，在有合法配偶的情况下又与他人……”　　 “重婚行为在我国是会有刑事处罚的，我的建议是你以后可以考虑移民其他可以拥有多个配偶的国家。　　 明明自己还有清白之身，纯洁到连传说中女孩子香香软软的唇都没亲过，怎么感觉在楚子航的眼里，就和什么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一样？　　 真的是也就算了，问题就在于完全不是。肉都没吃反倒先背锅，这谁能忍？　　 正说着时，楚子航的手机开始震动，有电话打进来。　　 楚子航认真地说。　　 路明非眉毛一挑，好奇心顿时升起。　　 这是谁的电话，才会让向来面瘫脸的楚子航都有这等反应？　　 手机仍在震动，楚子航最终动作还是稍微有些僵硬地接了。　　 以他家里的实力，用的手机当然足够高端，不会是接个电话方圆几十米都能听到的那种，说不清到底是开了外放，还是漏音的效果。　　 但路明非是谁？以他现在的听力，楚子航开不开外放都没区别。　　 于是路明非清晰地听见一句话，一个听上去很熟悉的女声——“为什么半天都不接电话，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做坏事？”　　 路明非耳朵竖起，瞳孔不自觉地震，这是什么？女孩子的声音，还是这样令人遐想的暧昧语气和内容？　　 天呐，难道向来打着“单身男神可撩”牌子的楚子航才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你好，有什么事吗？”楚子航面不改色，不过路明非看得出他此时身体已经僵住了。　　 话说这个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好像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一样。　　 “当然有事啊，美少女无家可归要投奔大款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大款愿意收留一下？”　　 楚子航看向已经凑到不足五米远的路明非，试图以属于剑客的平静眼神将其逼退。　　 但剑客的心是不能有破绽的，不知不觉间他就已经破了功，那眼神哪还有半点杀伤力？　　 “我替你答应了，他指定愿意收留！”路明非直接喊起来。　　 他总算想起这个女声的归属了。　　 不就是在京城见过的那个北大附中初三美少女夏弥吗？　　 “好啊好啊，城东的孔雀邸是吧？马上就到！”夏弥似乎没有听出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换了个人，一声干脆利落的答应后便挂断电话。　　 “可以啊师兄，不声不响地就给你拿下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十年磨一剑！”路明非拍拍楚子航的肩膀，满脸笑意。　　 形势逆转，现在又轮到他来当吃瓜群众了。　　 八卦这种事，只要目标不是自己，那自然是多多益善。　　 更别提吃瓜对象还是楚子航这个近乎绯闻绝缘体的存在……这就更让路明非激动了。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楚子航试图认真解释。　　 “嗯，我懂我懂，别说了，我都懂！”路明非连连点头。　　 连家住哪里都告诉对方了，还能是普通关系？拿这话去糊弄小孩子估计都难。　　 “我也没告诉过她我住哪。”楚子航继续解释，他的眼神中带着清晰可见的疑惑。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路明非很清楚楚子航不会瞎说，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楚子航真的没有向夏弥透露过半点这方面的信息。　　 “我还以为她是师兄你明天晚上的舞伴……这么说来，不是你邀请的？”路明非问。　　 “不是，”楚子航摇头，他确定自己的记忆很清晰，“我和她没聊过这件事。”　　 “这就奇怪了，非亲非故，无缘无故地隔着一千多公里大老远跑过来，还莫名其妙地知道了你的家在哪？”路明非皱眉。　　 停顿大概不到三秒，他那紧锁的眉头忽然松开，作恍然大悟状，右手食指前指，亮出犀利的眼神。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我知道了，师兄，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啊，一切都是巧合，都是你们的缘分！”　　 楚子航沉默，他就知道不该对这种状态下的路明非抱有期望……这妥妥的报复行为，都已经不是展现在脸上，而是付诸行动了。　　 “好吧，说认真的，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她的身份有问题。”路明非收起浮夸表现，说道。　　 “师兄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接触我的组织吗？她们对我的情报了如指掌，并且上来就让零来和我接触。”　　 “你的意思是，她也是来自一个组织，而要做的事情类似？”楚子航若有所思。　　 “没错，这次应该是真的，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了！”路明非严肃认真地点头。　　 ……　　 “什么？跑出来是因为和家里人吵架了离家出走，因为不知道没地方去，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仕兰中学平安夜和圣诞节活动宣传就直接过来，权当散心来了？”　　 烧烤摊上，路明非的表情好似天打五雷轰。　　 他不能接受，自己身为“柯南神教”教主，做出的推理竟然不能说是八竿子打不着，那也能说是毫无关系！　　 但问题在于，这一套流程听上去根本没有半点毛病。　　 现在是什么年代？青春伤痛文学的盛世。　　 少女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文学作品里面的操作，中间没有遭遇各种艰难挫折最后凄惨地死掉，那都是作者大发慈悲！　　 作为文化前沿阵地的京城女孩，夏弥干出这事来，路明非觉得一点都不稀奇。　　 他那些天在京城北大附中参加cmo集训的时候就见过一次类似的事——　　 一对刚到那天他还见过的，你侬我侬的情侣，才没过两天，就在走廊上和平商谈分手了，原因是女生要出国留学而男生选择留在国内……　　 这种原本路明非以为只能在小说里见到的情节，竟然就这么发生在身边，那时他才知道，小说内容出自现实，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那你是怎么知道楚师兄家地址的？这总不能是在网上查到的吧？”路明非努力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起码得问出来点有用的东西！　　 “很遗憾。”　　 穿着简单白卫衣和牛仔裤的夏弥将手中那串肉全都撸下，唇角流油，豪迈的吃法不像是一个美少女，反倒是更像脱了上衣打赤膊的啤酒肚老爷们。　　 “这一点也是在网上查到的，甚至更准确地说，是在楚师兄的qq空间里发现的啦。”　　 路明非不由得扭头看向楚子航，眼神上下扫视好像在重新打量一个陌生人。　　 楚子航的空间路明非也是看过的，基本属于完全公式化的好好学生发表，甚至大部分是应校领导或其他人要求转发，要么就是比赛获奖要么就是活动宣传。　　 这很符合楚子航的性格。　　 但透露家里地址这件事路明非绝对没见过！　　 夏弥总不可能挑一件如此容易验证的事情来说谎，那么……今日的　　 “师兄，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外表冷淡，实则内心骚包到发了条仅对美少女可见的家庭住址空间说说……”路明非压低声音。　　 不过在这个距离，几人都能听清，压不压低其实也没区别。　　 楚子航沉默着青筋抽动，他忽然想回去拿出村雨和路明非对练……这回还是让路明非拿木棍好了。　　 “不是啦，是这个！”夏弥摇摇头，从兜里拿出一张有些皱巴巴的照片。　　 “这是什么？”路明非拿过照片，展开和楚子航一起看。　　 那是一张合照，背景是一栋别墅的落地窗外墙，草坪上站着满满的男男女女，楚子航戴着生日帽站在中间，面无表情地肃立。　　 “打印出来的哦，彩印了好多钱呢！”夏弥点点头，“是从楚师兄空间里找到的生日合照。”　　 楚子航沉默，他当然记得，那是去年他邀请全班同学去家里过生日派对时拍的合照，也确实是他应继父要求发的说说。　　 但这似乎并不能解释夏弥通过这张照片知道了他家住址的问题，因为楚子航只配上了“生日快乐”四个文字，没有添加地点标签。　　 “可是只通过这张照片，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没有其他信息。”路明非纳闷地问，他手速极快地翻出了那条说说，但根据这条说说压根判断不出来。　　 “很简单啊。”　　 夏弥一咧嘴，露出塞着肉丝的小虎牙，她又将那张合照抢回去，指着上面作为合照背景的别墅巨大落地窗，“看看这个，这么明显的摩天轮倒影。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们所在的城市，这座摩天轮是这座城市最大的，所有信息，包括高度大小都能在网上查到。　　 通过简单的镜面反射比例就可以推断出距离和方向，更别提还是如此明显的别墅区了，筛选不要太简单！　　 接下来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幅精确的地图……这东西可不难找。”　　 “天才！”路明非鼓掌赞叹，由衷地说，“以后师兄肯定出不了轨。”　　 “哎呀，这事还没成呢，还得你帮忙打探打探消息……”夏弥故作害羞。　　 楚子航懒得搭理这两个活宝戏精，他正忙着检查说说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