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那男人开口便是一声低喊，吕老太太手指一抖。　　 这一次，是真的将铜镜掉在了被子上。镜面朝下，于是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镜子里还是在不停地传来儿子的声音：“妈，妈……我怎么看不见您了？您还在吗？”　　 “在的，在的，我在的……”　　 吕老太太说着，直接哭出了声。　　 她慌乱地拿手重新想把铜镜抓起来，可手指抖得太厉害，根本没办法，她只能哭着喊 ：“儿子，儿子，再等妈一下，妈马上就好了……”　　 “您别急，我在的，我肯定在的，妈……对不起！是我对不起您，害您现在一个人了，是儿子不孝啊！”　　 老太太哭得更厉害了，根本没办法把镜子拿起来。　　 这时，一只短短胖胖的小肉手主动帮了她。　　 是小杉杉……　　 孩子还小，也不懂大人的们的悲伤，她只是很认真地对吕老太太说：“奶奶，您手没力气了我帮您，您就好好跟叔叔说话就行啦！我手劲儿很大的，能一直帮您拿着。”　　 老太太想说一声谢谢，可这时，她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她终于又重新看到了镜子里面的人。　　 一张不算英俊，但正气十足的脸　　 。　　 这时，儿子身上还穿着那身消防员的橙红色工作服，看起来高大威猛的男人， 在看到母亲花白一片的白发时，忍不住也哭出了声：“妈，您的头发……怎么这么白了？”　　 “还不是怨你……”　　 老太太哭了起来：“你这个臭小子，臭小子啊！都说了让你不要做那个工作，你偏不听，你爸爸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人家都说你是英雄，是，你是大英雄又怎样？在我这儿，你就是混蛋小子，是坏儿子，你怎么忍心就这么扔下妈一个人的？你们父子都不是东西啊……你们，你们……真是要让我生不如死啊！”　　 听着母亲的指责，镜子那边的男人也哭得满脸是泪。　　 他这一生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社会，就是对不起自己的老母亲。　　 “妈！对不起，是儿子对不起您，可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做啊？有些工作，总要有人做啊！如果都不做，那别人家的儿子，别人家的妈妈，就没有人帮了。妈，我不后悔选了这份工作，只是对不住您了！”　　 “妈，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做您的儿子，下辈子……”　　 高大的男人抽泣着说：“下辈子我听您的话，做个安全的工作，平平安　　 安地养您到老，为您送终！但是这辈子，只能对不住您了。”　　 “呜……呜呜……”　　 老太太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们一家，统共出了两个烈士，全都给她撞上了。　　 青春守寡，她一把屎一把尿地将儿子养大，终于，儿子也成器了，出息了，可是，可是……　　 她只是个母亲啊！　　 “说下辈子有什么用？你这个臭小子，臭小子啊！妈，妈是心疼你啊！那时候，你是不是很疼啊？妈只是做饭时烫了一下手指尖都会疼，你这个傻小子啊！那么大的火，你该有多疼啊？我的儿子，妈只要一想到当时你有多痛苦，就觉着活不下去了啊！”　　 “儿子，儿子……”　　 余下的话，老太太再也说不出口，她只是捂着嘴，不停地落泪，不停地，不停地。　　 她心里什么都明白，也知道儿子的选择没有错，可就算外界多么盛赞所谓的最美逆行者，可对一个母亲来说，她想要的，从来只是孩子的平安。　　 为什么她当初没有再自私一点？　　 死活也不让儿子做消防员就好了，这样，就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吕老太太悔不当初，她一直在哭，却也不舍得眨眼，生怕一眼眨下去，儿子就　　 不见了。　　 “妈，别哭了，这个视频打不了很久的，咱们好好说会儿话，行吗？”　　 吕老太太的眼泪瞬间又狂涌而出，但还是一边哭，一边用力点着头。　　 包迟迟其实是个对感情相对迟钝的人。　　 再加上她的职业让她对生死有了另一种体悟，所以，她也没想到只是让吕老太太和儿子通个话，会让母子俩哭成这样。　　 更要命的是……　　 她听着听着，眼泪也爬满了小脸。　　 听见身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顾总一回头，这才发现包迟迟哭成了小花猫。他先是吓了一大跳，马上又心疼得不行。　　 抬手，顾总用力扳正小花猫的脸：“小傻瓜，你哭什么？”　　 “我……哭了吗？”　　 包迟迟自己并不知道，她慌里慌张地抬手一摸小脸，还真满脸是泪，她其实不懂表达，但是，看着吕老太太一边骂着儿子，一边心疼得坐得坐不稳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撇嘴。　　 她说：“老公，以后不能让咱们孩子当消防员，太危险了！”　　 顾总：“你傻不傻？咱们家的孩子，做什么消防员？是顾氏的亿万家产不够香？还是你玉衡观的香火不够鼎盛？还是你的衣钵不用人继承了？”　　 闻声，　　 包迟迟终于破涕为笑。　　 她一脸庆幸，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讲：“总之，我就是自私，所有危险的工作，我都不想让孩子们干。”　　 顾总心说：还有什么工作比你现在的还危险？　　 不过，他见自己的小媳妇哭得这么认真，也不好意思再打趣她，只是温和说：“好，不给他们干，就让他们天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可好？”　　 “嗯！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顾总：“不反悔不反悔，所以……别哭了，本来就丑，这一哭，就更丑了。”　　 “真的吗？”　　 包迟迟吓了一大跳，赶紧胡乱地摸了摸脸上的泪。　　 她虽然不在乎自己的长相，但听过太多她配不上顾朝夜的言论后，偶尔她也会想，不能丢顾家的人，她要做配得上老公的人。　　 所以……　　 “现在好一点了吗？还很丑吗老公？”　　 “嗯！还是很丑……”　　 包迟迟垮了小脸：“那怎么办？”　　 顾总本也不是真想打击她，就是逗逗玩，哪知小媳妇儿今天不经逗，眼看着马上又要哭。　　 他立刻改口，温柔软哄：“没关系啊！我就喜欢你丑丑的样子，这样多安全，都不会有别人跟我来抢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