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卯兔看着从陆压的妖族校场里走出的寅虎,有些心疼的上前问道:『虎哥,你这是怎么了?』 强壮的寅虎此刻看上去非常虚弱,毛色有点昏黄,眼里的疲惫挥之不去,似乎耗费不少的心血和精力。 『我没事!』可就算是身体与精神再怎么疲惫,寅虎依旧强打起精神,微笑的看着卯兔,关切的问道:『红砂阵已经开始覆盖东城区,兄弟们可有人去闯阵一试?』 卯兔的关切瞬间消失,泪水氤氲在眼眶之中,晶莹的目光看的寅虎心中发愣。 『又出事了吗?』 卯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辰龙怀中抱着戌狗,大步的朝着校场跑来。 『戌狗怎么样了?』寅虎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眼神中的悲意怎么也藏不住,急切的问着辰龙。 『救不活了,戌狗发动了神通,吞食了一斗红砂,神形俱灭时把肉身炼制成了容器,这才将红砂保存了下来。』 一向高傲的辰龙眼眶也红肿了起来,略微解释了一句,就往校场内冲去,希望能在肉身容器被红砂碾为齑粉之前,能够被陆压施展钉头七箭书,定向诅咒到红砂阵阵主的张天君。 寅虎嘴角扯了扯,强行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拍了拍卯兔的小脑袋,温和的劝慰着:『没事的,不要担心,兄长们会有办法的。』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校场,只是步伐看起来颇为沉重。 等到寅虎重新回到营内的时候,眼中那个更遭他嫉恨的陆压道人,此刻已经将戌狗的尸身钉在了木桩之上,绢布帛书上写上了张绍之名,在名字之前还有胡雷、火灵圣母、王变几个大字。 『你来了,正好省却了贫道着人去找你的功夫,来吧,今日张天君的红砂送来的太晚,时候比较赶,可能没有太多给你休息的时间,跪拜吧,早点跪拜,也能早点让张天君浑浑噩噩,生不如死,这样也算是为你的好兄弟提前报仇雪恨!』 寅虎没有言语,站在原地看着怒目圆瞪,瞳孔放大的戌狗,不忍心的抚摸着兄弟发红发烫的皮肤,心中的悲意使得这个壮硕的猛虎也潸然泪下。 『亥猪还有一具骸骨,如今到了戌狗,连一具完整的肉身都不能保留下来吗?』 陆压道人没有说话,只是将帛书放在了寅虎的身前,本来还想出口催促片刻,但是看着戌狗死不瞑目的模样,他也没有了讥讽的兴趣,只得喟然一叹,拍了拍寅虎和辰龙的肩膀。 拜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咒杀火灵圣母和胡雷,便是交给了申公豹去完成。 当初的申公豹哪里还有阴鸷道人的邪性,整個人仿佛瘾君子一般,形态枯槁,面黄肌瘦,一身精血和寿元亏损严重,似乎很快就要行将就木一样。 对于地支神们,这本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平日里没少看到这种被术法反噬的案例,可是真的遇到这种咒杀别人,自己也要付出惨痛代价的时候,他们才明白咒杀之术这种有违天道的邪术,为什么会被中原地区明令禁止,甚至引为禁忌,触者必群起而攻之。 为什么不让陆压自己去咒杀?呵呵,在原著里他就没有亲自咒杀过任何人,他是让姜子牙去开坛做法咒杀的赵公明。 而在当下,他也是手里攥着孟尝的精血,好几次犹犹豫豫,都没有在钉头七箭书上亲自写下孟尝之名。 不然的话,随随便便开坛做法,让几个无名小卒出面拜上六十三次,不就可以直接咒杀任何人? 此术有限制,乃是用命理相差不大的人去硬克被施术者,当然,像姜子牙这样的天命之子咒杀一些命数不算超越他太多的人,也不过丢失一些命理,可如果换做如今北疆之主,还在天庭挂职的孟尝,再用地支神去换命,无论是身份还是命理,都不对等。 陆压看着拜书的寅虎,陷入了纠结之中,他自己作为与天地同生的先天生灵,自然能拥有与当下孟尝身份所匹配的命理。 可是他又如何会愿意让自己和别人进行兑子?毕竟,咒杀胡雷这种事,他都是让申公豹去代劳,自己不愿意承担一点风险。 『嗯?申公豹?』 陆压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了几句营外值守的妖族兵士,随后便在寅虎拜书结束之后,朝着内城走去。 『申国师?申公豹道友可在?』 停留在国师府的门口,明明能感知到府内奴仆们的呼吸,可却无人敢去应答他的话语。 陆压也不着恼,哈哈大笑的高声说道:『孟尝小儿将要死矣,如此大快人心的好事,贫道本欲与国师分享,不成想国师宽宏大量,一点也不计较孟尝小儿给予的那些耻辱与失败。』 『罢了,罢了,贫道这就回去!』 陆压含笑站在大门前,不出一会儿,『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 申公豹的精气神已然恢复,只是满头乌黑的长发已经变得尽数斑白,厌恶且忌惮的看着门口的道人。 『你刚刚说孟尝将要死矣?此事当真?』 『真,千真万确,不过还差一味……』 『诶!!申国师这是干嘛?贫道还没说完呢!』 申公豹嫌弃的回头,转身就走,一点听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上次就是被这厮架在火上,天真被骗去拜那钉头七箭书,直到现在他都在后悔不已,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下那份差事。 自己拜之前,这臭道士可没说要连拜二十一日,每日三次,每次都会掉阳寿,掉气运! 要不是自己命硬,加上拜的也不是什么绝世强者,人间帝王,悄无声息的就得让这个道人给害死。 遥想当年,自己害人也不过三言两语,可是陆压害人简直就是处处有坑,防不胜防。 『且慢,申国师,贫道并不是让你去咒杀孟尝,你的命数虽然够硬,可也不是什么样的存在都能咒杀,对比着孟尝小儿的命数,伱就算把自己磕死,也最多送他一个伤寒崴脚。』 申公豹心中五味杂陈,自己是不想去做无用的‘人牲’,可是从陆压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让人不舒服。 孟尝几乎都快成为了他的梦魇,此时听到自己好像只用吃瓜,不用出力,也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身后的道人。 『计将安出?』 『哈哈哈,只需要申国师帮贫道一个小忙,如今在身份地位上,在命理克数之上,能与孟尝小儿相提并论的,城中刚好就有一人,我们的大王,苏妲己啊!』 申公豹大怒:『呔!!你这贼道人,打了贫道的主意,还兑子害死几位地支神,如今还要残害大王不成?』 『嘿,你这小人怎么能无端辱我清白?在你这里贫道确实没有如实告知,可这不是最近事务繁忙,忘了告知嘛!但是地支神的行为那可都是他们自愿的,也是太一神安排的,与我何干?』 『反正办法就在这里,是否要告知大王,全看你们如何抉择,贫道反正不着急。』 『就是这局势啊,时不我待,再拖下去,等到游魂关和鄂州城脱困,届时再驰援山越,围住郢城的话,别说是反攻大商,这短命的楚国还能不能留存,恐怕都是未知之数喽!』 陆压也不再啰嗦,施施然离去,自此至终未曾踏足国师府一步,却能让申公豹的道心又凌乱了起来。 申公豹也不关门,就这么坐在门槛台阶之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破局,破局!如何才能破局?孟尝是祸害,所有的痛苦与失败,都和他有关,只要他死,现在这些局面都可一一破解,可是,拿大王的身家性命去赌孟尝的命,真的值得吗?』 或许是一直想不到好的办法破局,申公豹尝试幻想了一番,如果没有孟尝,现在的局又能如何破解。 猜想刚刚被他提出,整个眼前豁然开朗。 『悟了,我终于悟了,这一切的纽带都是因为孟尝来了南疆,所以才会有出现这么多的节外生枝。杀了他?对,杀了他,这一切才能回归正轨!』 申公豹骤然起身,快步向着‘王宫’走去,至于大王之命换孟尝之命?这件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深夜时分,月儿高悬夜幕,今晚的郢城内静默无声,为了展现自己的真诚,陆压已经严令妖族的战士们不得外出,全力拱卫校场大营,谨防今晚的大事横生枝节。 校场空旷的营地内,三才样式的法台上,苏妲己捧着那卷如同死亡名录的帛书,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望向了陆压、申公豹。 『你们真的确定,让我咒杀孟尝,不会伤及我的性命?』 申公豹坚定的回道:『大王,您还在犹豫什么?莫非您不再痛恨那个水淹冀州,活捉苏侯,间接性让您全族祭天的血海深仇了吗?』 苏妲己有些犹豫,一直关注着这位女王表情变化的陆压见状,也是急忙插嘴劝道:『大王放心,贫道已经就着二位身上诸多因果做过测算,或许您会元气大伤,会损失一些寿命,但是并不会伤及您的本源,反正您的寿数……』 剩下的话,陆压未曾明说,二人心知肚明,反正苏妲己的寿命,对比普通凡人的寿命,早已不是短短的百年之内。 台上的女王又重新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沉默且悲伤的地支神,心里也是默默叹息。 始作俑者,无出其右,《孟语新书》里的一些道理,还是非常适用的。 『唉,好吧,既然大家都在用命,寡人身为楚国的大王,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陆压啊陆压,我可是一直都相信着你的,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让寡人失望啊,否则,我若有失,楚国王室尽丧,你未必走得出这郢城!』 苏妲己与孟尝的命格和因果,陆压是再三确认,不停的测算了一个晚上,除了姻缘红线没算,其他各种维度几乎都被他演算了一遍,好在天河元帅还未曾完全归位,不然他还真不敢贸然让苏妲己去咒杀。 准确来说,不测不知道,一测吓一跳,除了西方教和这位孟伯侯沾染上了因果,在反复试探钉头七箭书应咒后的后果之时,居然丝毫没有三教传来的阻力,这倒是让陆压相当惊奇。 『放心吧,大王,我亲自试探过钉头七箭书,因果应该在您承受范围之内!』 在二人的再三保证与劝说之下,苏妲己深吸了一口气,刺破食指,将血液按在了帛书之上孟尝的名字之上,又亲手把陆压带回来的装有孟尝鲜血的瓷瓶放在法台之上,与一个草人和帛书摆在一起。 然后一根银色的钉子便刺入了瓷瓶旁边的草人之上。 『轰隆』一声炸响,一道惊雷直接劈在了不远处中心区域的太一神像之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 『敌袭!!有敌袭!!守护尊神,快快来人守护尊神!!』 不论是巡查的兵士,还是夜梦中骤然惊醒的民众,纷纷走出房门,惊讶的看着天雷滚滚。 校场中的众人目瞪口呆,还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而被骤然惊吓到的苏妲己,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银钉继续往草人身上用力摁住,紧接着…… 『轰隆隆隆隆~~~』 如果第一道还是意外,可这接二连三的雷霆之怒劈打在太一神像上,结果就太过于让人觉得惊悚。 苏妲己、陆压、申公豹尚未明白其中内里,可是一旁站立的地支神此时却是眼中似乎重新拥有了光,一个个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法台上的那个草人。 一声惊雷,苏妲己便颤抖一下,每颤抖一丝手中的银钉便被她轻轻撵动一毫,天空中降下的惊雷也和这一套动作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苏妲己有些肝胆俱裂,脸上变作一只惊恐的狐狸面孔,声音尖锐的喊叫着:『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们让我咒杀孟尝,会降下天雷劈在太一…尊神的神像上?这不是孟尝的血液,你们安敢害我?』 陆压和申公豹也是惊骇不已,后者蹬蹬蹬的连退数步,颤抖的指着陆压吼道:『贫道早知道你有问题,你果然居心叵测,不仅要坑害我家大王,还要坑害尊神不成?』 陆压百口莫辩,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迷茫:『难道是孟尝坑我?不对啊,这是我的斩仙飞刀,一刀一刀从孟尝身体上刮下来的血肉,这怎么会出错呢?』 天雷似乎是被太一神牵引下来用来麻木自己疼痛的方式,一股浩荡的神性自神像处向着周围发散开来。 树木皆颤,砂石倒卷。 铺天盖地的混沌气息遮蔽了郢城上的天空,还在城外布阵的几位天君见状不妙,立刻收拾着法阵,急匆匆的向着天兵大营退去。 刚一入军营,就见到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圈中的孟尝正七窍流血,捂着脑袋疯狂哀嚎。 同时,一阵阵来自上位者的灵魂威压,沛然降临! 『何……何人,胆敢暗算谋害本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