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语顿时被噎住了。 他并非不知道,1735年雍正驾崩,1736年乾隆登基。 只是觉得画者不可能在这么简单的细节上出现差错。 “不对!这幅画仿得非常完美,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款识而被露出破绽?这不符合逻辑! 史料记载,雍正死亡时间是1735年10月8日,当天他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就通过秘密立储的方式,将皇位传给了他的第四个儿子弘历,也就是后面的乾隆。 所以说,这幅画有可能是雍正死后,乾隆在位期间的同年所画,这样上边出现乾隆乙卯的款识就不为奇怪。” 周正直接问他:“如此牵强的解释,你自己信吗?” “我……当然信。”谢轻语停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一抹绯红,再加上他又化了淡妆,就跟京剧里的旦角儿一样。 “历史记载,弘历登基时间是1736年2月12日,改年号为乾隆。除非你否认这些史料,否则你就是不敢承认自己是错的。 我知道,你觉得这画仿得非常惟妙惟肖,而且织绢充斥着浓浓的历史气息,那是因为这幅画是茹萃斋仿的。 茹萃斋这个地方,你身为帝都人,又是古玩圈的,肯定知道他们的仿画技术非常高超。可是百密一疏,他们或许也没注意,自己 犯下小小的错,却导致这幅完美的仿画暴露。” 长衫男子笑着点头:“没错!这幅仿画甚至一度让我们荣宝斋的鉴宝师都误以为是真的,因为纸绢根本看不出任何作旧痕迹。 要不是某天我们在讨论雍正和乾隆的功过时,突然发现这幅画上边的乾隆题识明显违背年份,才知道这幅画是赝品。” 谢轻语有些崩溃的叫了一声,“现在的织绢已经能达到作旧却看不出的程度了?” “这本来就并非作旧,而是用了那个年代的织绢在上边作画罢了。所以你单看织绢,是看不出来破绽的,因为它本身就是百年前的东西。” 周正轻描淡写的说完,问那位长衫男子。 “我可以进去了吧?” “当然可以,荣宝斋非常欢迎有学识的古玩爱好者。不过谢公子刚才所表现出的专业素养也不错,又是帝都古玩圈皆知的天才,所以我可以为你多加个位置,你俩一起进去。” 周正倒是无所谓,本来只是进去看个热闹。 可谢轻语却哼了两声,好似还不满意。 他拍了拍刚才撞到周正的肩膀,可能是觉得有点脏,杏眼瞥了周正一下,快步走了进去。 谢轻语身上的那股媚气,不会让人觉得很娘。 但他的脾气,有点令人讨 厌。 周正后一步进去,崔金牙和姜游在不远处等待。 “师傅,怎么这么久?” “遇到个二楞货,还剩最后一个名额,他要跟我争。结果辩画辩错了,却死不承认。”周正看着谢轻语消失在人群中,没当回事。 人生在世,总会遇到奇奇怪怪的人。 这很正常。 “你说刚才进来的谢二爷啊?他们家开拍卖行的。诚轩这个牌子可能在外地不出名,但在帝都还是很有名气。这小爷从小就是鉴宝方面的天才,当然跟周爷您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崔金牙说话三句不离夸周正一番。 之前周正不习惯,现在也习惯了。 “里边现在什么情况?活动开始了吗?” “我刚才偶遇几个朋友,大概问了下情况。待会我们就坐在大厅,展出的画会一批一批的推上来,荣宝斋的老板会挨个讲。如果私底下感兴趣的,除了荣宝斋典藏的书画不卖之外,其余的可以商量价格。” 崔金牙总结了一下。 “就跟内部拍卖会一样,只不过换了个说法。我们听一半就走吧,肯定特无聊。别让大奎兄弟几个等着急了!” “我看你是答应他们晚上去蹦迪吧?”周正眼底含着一抹狡黠。 “嘿嘿,五道口蹦迪一条街,周爷晚上感兴趣也可以去放松一下。” 姜游解释了一句:“师傅晚上约了古董经纪人吃饭,我跟霍小姐陪师傅去,你们可以去蹦迪。” 崔金牙没有继续邀约,毕竟这次周正到帝都,是来办正事的。 “行,到时候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就算我的床上有个穿着黑丝的长腿美女,箭在弦上我也会马不停蹄的穿衣服出门来找你们。” 周正撇了撇嘴:“你猜我信不?” 姜游哈哈大笑:“我猜崔哥至少得等三两下火箭发射完成,才会来找我们。” 刚才在门口的那位长衫男子走了进来,疑惑了一声:“几位,我们活动马上开始了,你们先去找位置坐下吧。” “那走吧,周爷,姜小爷。”崔金牙一手搂一个,三人并排走向荣宝斋的展出大厅,找到位置坐下了。 这些位置是按先后顺序来的,所以谢轻语也坐在了最后一排。 他翘着二郎腿,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好似跟周正从未见过一般。 没多久,荣宝斋的老板出现在最前边。 长相挺接地气,虽然没有很突出的特征,但给人一种“他是好人”的感觉。 “大家好,我是荣宝斋的老板,我叫庄臣。今天来了很多老朋友,也有 不少新面孔。可以肯定的是,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对书画有所了解的内行,否则也进不了今天的门槛。 既然有新面孔,那我就简单介绍一下我们荣宝斋。 1672年,我们荣宝斋的前身松竹斋南纸店正式建立,1894年连号荣宝斋,取以文会友,荣名为宝的意思。并请了同治时期的状元陆润庠题写了‘荣宝斋’的大字匾额。” 周正听得打瞌睡。 这跟之前上学,老师在上边讲历史,下边的同学趴睡大半没什么区别。 再加上天气这么好,又开着空调,真的很想睡觉。 正好肚子有点不舒服,周正起身找伙计问了厕所在哪儿。痛痛快快的解决了个人问题,又回来听了一阵。 也不记得说了多久,直到有位伙计从后院满头大汗的跑来,大喊道:“不好了!宝阁不知何时被人闯入,里边的书画被翻得一团乱,现在还在整理,不知道有没有遗失。” “好家伙,这画没看到,东西就不见了?真不知道是我们倒霉,还是店家倒霉。”崔金牙嘴皮子快,还好说话声音不大,那老板应该没听到。 “当然是店家倒霉了,我们顶多不过眼瘾,但荣宝斋却实实在在丢了东西,这损失可不小。”谢轻语突然想到什么,一脸狐疑的扭头看着周正:“你刚才好像去了后院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