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心中本来焦急不安，一见这工作人员如此好摆弄倒是不着急了，施施然娓娓道来。 　　 “我……我今天在外边玩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这个叔……这个哥哥，然后我本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也马上道歉了，可……可他非说我说故意的，还说我说杀手，说我犯了故意伤害罪，要拉我来警局……我……我害怕……一直不敢进来，他就一直恐吓我，要我给钱，我……我身上也没有钱啊……警察叔叔，你们门口有监控的吧？你们可以看看！我说的都是真的！在外边的时候我一直在求他不要和我计较，我都差点给他跪下了，可他就是不理我……” 　　 他说着话，眼中又变魔术一般地有了泪，声音颤颤巍巍，显得虚弱又可怜。 　　 刘宝冷笑。 　　 “你编故事的水平还真是不错，以后不如就去学个编剧什么的？” 　　 小乞丐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又立即瑟瑟发抖地移开了目光，而后落在工作人员身上的时候，几乎是带着十足的渴望的。 　　 工作人员在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路见不平的义愤。 　　 “闭嘴！一个一个说完！” 　　 他拍着桌子阻止了刘宝，而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待会有你说话的时候，不用这么着急。” 　　 刘宝耸了耸肩：“行，你们继续。” 　　 那声音里几多嘲讽，听得旁边的朱雀又是一手的冷汗。 　　 老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是不相信警局的工作人员，就不要到这里来啊！这样也太吃亏了！ 　　 她皱了皱眉，想着要不然待会她来说，好歹能博取一点同情分。毕竟刘宝这个态度，实在让人无法生出好感来，工作人员一时难以查证，肯定是偏向小乞丐的。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怪别人，就是她，在看到刘宝和小乞丐各执一词的时候，恐怕也是偏向小乞丐的。 　　 这外边差距太大了，说是小乞丐欺负他，谁都不会相信的…… 　　 朱雀有点无奈地看着刘宝，觉得自己跟着他来警局可能是来错了，而后后知后觉地又想起来，他们来警局本来就不是狗咬狗的啊！ 　　 这么一想，她精神一震，看向小乞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 　　 这小孩张口就是胡说八道，故事说得绵长曲折，可说来说去都不是重点，他是不想被警局的人帮助吧？ 　　 难道他的师门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堪？ 　　 还是…… 　　 其实他是有监护人的，只是之前没有老老实实地说？ 　　 朱雀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看向小乞丐的目光就变得有点幽怨。 　　 又被骗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小孩怎么能这个样子！ 　　 简直是…… 　　 她咬了咬牙，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小乞丐的行为，只觉得他格外可恶。 　　 眼看着小乞丐还在舌灿莲花，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警察同志，其实这事情也没那么复杂，我觉得……” 　　 朱雀开了口，声音温温柔柔的，又带着几分客气的意思，听起来倒是没有刘宝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气人。 　　 可惜，她开口的时机实在不怎么对。 　　 工作人员正听着小乞丐一波三折的故事呢，哪里有空理会她？ 　　 “不是说了吗？一个一个来！你急个什么？这事和你又有关系？！” 　　 一拍桌子，工作人员烦躁的目光就顺着朱雀的方向过来了，一见是个容貌姣好的女子，他心中又莫名涌出几分愧疚，而后声音也柔软了几分。 　　 “你不要着急嘛，等他说清楚了再说，你也先听着，要是觉得他说得有什么不符合事实的地方，可以之后再慢慢反驳。” 　　 朱雀见他的声音软了，点了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 　　 心道这人倒是也不是不能讲道理，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把小乞丐带来的影响给抹除，得好好想一想。 　　 她在这边殚精竭虑，旁边的刘宝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是冷笑连连。 　　 哼，这人果然没什么用，果然之前自己叫人来是对的，一个小乞丐张口胡说他就信了，一个朱雀开口劝说几句他又倒戈了，简直是个墙头草！ 　　 他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早就把这专心听着小乞丐故事的工作人员踩到了尘埃里。 　　 无论前提是什么，客观条件下，小乞丐的故事倒是确实没有被干扰了。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想回家他们也不许……我我我……我害怕……警察叔叔，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打电话给我爸爸让他来接我……” 　　 他说得情真意切，一双眼水灵灵地望着专心听他说话的人，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本来就偏心的工作人员一见他如此可怜巴巴的模样，心又软了几分。 　　 “你没有手机吗？” 　　 小乞丐扁了扁嘴，像是要哭了。 　　 他低着头，把双手的手指搅在一起，声音讷讷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是他不相信我，把我的手机拿走了！” 　　 这个“他”，不需多多解释也知道是谁了。 　　 工作人员闻言，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对刘宝的愤怒，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刘宝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这么脑子拎不清的人，解释了也是白搭。 　　 然而他自以为明确的信号，在旁人看来确实另外一回事了。 　　 ——欺负小孩还不算，如今就这么被叫破竟然还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简直该死！ 　　 工作人员恶狠狠地又瞪了一眼刘宝，而后面对小乞丐的时候声音变得更加温和了。 　　 “行，你别着急，我把手机给你就是了，你记得住家里人的电话吗？” 　　 小乞丐大着眼睛点了点头，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旁边的朱雀急了。 　　 “哎，你不是说听他说完了就听我说了吗？怎么现在又变了呢？他就那么一说你就信了？这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工作人员转眼看她。 　　 “怎么，你有意见？” 　　 朱雀心中焦急，暗骂刘宝不知道说几乎好话缓和气氛，如今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我哪里敢有意见啊？我这……我这不是……” 　　 她讷讷了半天，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你这么办事不符合流程”出来，偏偏语气没有半点质问的气势，反而显得有些柔弱。 　　 工作人员看着他嗤笑了一声。 　　 “我还不需要你来教我办事。” 　　 朱雀心中恼怒自己说错了话，面上却露出更温和的模样来。 　　 “是是是，我也没有要教你办事的意思，可这小子说的不是实话，我总能为自己辩驳几句吧？” 　　 她烦躁地看了一眼小乞丐，只觉得这小孩实在难缠，让人厌烦，偏偏又像个牛皮糖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当然了，就是真能轻而易举地甩掉了小乞丐，她也未必不会担心其他的事情。 　　 工作人员烦躁地皱了皱眉：“这事和你也有关系？” 　　 他怀疑的目光掠过朱雀，落到了小乞丐身上，带着几分不悦。 　　 小乞丐立即如惊弓之鸟一般站了起来。 　　 “我我我……我记岔了！对不起，警察叔叔！” 　　 他奋力一鞠躬，满脸的慌张，好似自己一不小心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可那双充盈着泪的眼又分明单纯地书写着真实。 　　 ——他什么都没做错，只是一不小心忘了一些细节而已。 　　 那工作人员一见他如此模样心中先软了几分，又见他如今紧张，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哎呀你不用这么着急，现在没人逼迫你，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小乞丐讷讷地抬眼看他，满眼都是歉意。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你慢点说，不着急。” 　　 小乞丐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雀，似乎是有点犹豫。 　　 工作人员看出了些什么，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还不敢说了？” 　　 说着话时，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朱雀身上，带着几分忌惮。 　　 朱雀心中不安又憋屈，张口就想说什么，却又被打断：“等他说完了你再说。” 　　 朱雀无语了。 　　 你这偏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还让我说什么？！ 　　 她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工作人员，呸了一口之后不说话了。 　　 工作人员莫名被啐了一口，心中不舒服，转眼看小乞丐的目光也冷了下去。 　　 “想清楚再说吧，可别再忘记什么事了。” 　　 小乞丐嗯嗯啊啊地道歉，用极快的语速极轻巧地说道：“我记错了，那个叔……那个哥哥不是一开始就抓着我不放的，是这个姐姐说我是故意的，说是我要占她的便宜才故意撞过去，只是一不小心撞歪了才撞到了那个哥哥身上，可……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几乎带着一点哭腔，让人闻之心痛。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心中难言地涌出一阵烦躁，又觉得刘宝和朱雀实在不是东西。 　　 “我说，你们要不要这个样子？平日里很失败吗，找不到乐子了吗？欺负一个小孩子算是个什么意思？！” 　　 朱雀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说的不能偏听偏信，如今又是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那你何必做出公正的样子来？！” 　　 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冷笑着嘲讽道。 　　 “真以为自己美若天仙呢?是个人都想要占你的便宜？也不打盆水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是个什么样子！再说了，他就是个孩子，能怎么样？！” 　　 朱雀莫名觉得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他就是个孩子？！ 　　 之前，她似乎也在为小乞丐辩解的时候，对刘宝说过这话？！ 　　 如今想起来，她只想骂一声自己有眼无珠，居然把这小子当做了白莲花。 　　 “他是个孩子？他哪里是个孩子了？明明就是个小痞子！” 　　 口不择言之下，朱雀说了这么一句。 　　 小乞丐本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工作人员，像是带着什么期待一般，如今忽地又哭了出来，看着朱雀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哭得凄惨，简直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一般。 　　 朱雀只觉得心中憋屈，想说什么偏偏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小乞丐。 　　 这叫什么事！ 　　 她就不该管这家伙！ 　　 要不然也不会被扯到这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里来了！ 　　 然而无论她如何在心中暗骂，小乞丐目光的一张纯真无暇的脸，总比她这气急败坏的模样能够取信于人。 　　 刘宝在旁边冷眼旁观着，心知如今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能够安静下去。 　　 朱雀心里的炮仗却是一直不断地炸裂开来，热闹非凡。 　　 “你给我闭嘴！不要在装模作样了！” 　　 她对着小乞丐吼了一声，而后又气势汹汹地转头去看那工作人员，满脸的不忿。 　　 “你给我听清楚了，他说的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你老老实实听我说完，不然老娘灭了你！” 　　 气急败坏之下，她的语速很快，气势非凡。 　　 刘宝看着她的模样，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然而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如今有什么动静也没什么用，也就由着朱雀瞎折腾了。 　　 朱雀的气势也让本来偏向小乞丐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他先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而后心中涌出难以言说的恼怒。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弱女子给吓住了？！ 　　 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么一想，他定了定神，强撑着自己目光坚定地看着朱雀，审视地道。 　　 “行啊，你要说什么就说呗。” 　　 这话里一半是勉强支撑，一半是妥协，倒是显得有些讷讷。 　　 朱雀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然而又觉得如今不是左右怀疑的机会，只咬了咬牙，飞快地驳斥了小乞丐的故事。 　　 “他在骗人！这几天他一直在警局附近待着，之前我们路过的时候他突然拿着刀过来了，然后打伤了我们又非说是意外，我们不得已才把他拉到了医院去，后来……”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等等。” 　　 他疑惑地抬头看朱雀，眼中全是怀疑。 　　 “你确定你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