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和战马较劲时,一骑从我们旁边的大路上飞驰而过。“诶,那是?”司马懿眼尖,认出骑手是关羽的一名亲兵,是关将军能指挥和指望上的为数不多的兵卒之一。 “喂,如此匆忙是要往哪里去?”司马懿大声喝问道。他以为是我落下了东西关羽派人给送了过来。骑手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了下来。他转过身来正欲骂娘,看到了我,不得不将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表情就像吃了只苍蝇一样难看。 “郭祭酒,有紧急军情需立刻禀报司空。”他对着我喊道,非常焦急,甚至没有下马行礼,让我略微有些不爽。“你们那边能有啥紧急军情啊?张文远掉茅坑里啦?”我没好气地问道。 “袁军先锋黎明时分经白马渡渡河,目前正急攻东郡!” 我捏紧了手中的缰绳。 “他们怎敢就此派精锐渡河?”我咬牙心道,“难道不怕我军抓住机会直扑中军吗?但这一击…确实打在了我军最薄弱的部位上…难道说是昨晚可珏拿走的那份竹简暴露了我军驻防信息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另一边司马懿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威胁道:“我警告你,谎报军情是要按军法处置的!”听闻此言骑手眼神中透露出了不屑,仿佛在说爱信不信,继续扯淡浪费时间贻误了军情那才是真正要被军法处置的。 “奉孝兄,现在怎么办?”饶是聪慧过人的司马懿此时也有些慌了神。“仲达,你跟着这位军士一同去禀报司空,让他立刻派夏侯兄弟带兵从延津渡河攻打袁军中军,”我快速思考道,“攻其所必救,既然白马东郡失守已难以避免,那就得让袁绍老儿也难受难受!” “那你呢?”司马懿定定神问道。“我回去找云长,我们得想办法拖住这边袁军,”我咬牙道,“我们拖得越久,你们的行动时间也就越充裕。” “你…”司马懿欲言又止,权衡后捏紧拳头道,“那你一定不要逞能!别让嫂子为你守寡!”“轮到你来教训我?”要不是情况紧急我真想给这小子一脚,“赶快滚!我自有分寸!” “要走就请尽快!”一旁骑手早已不耐烦,此刻忍不住催促道。司马懿最后看了我一眼,调转马头和骑手一同向中军奔去。我则跳下自己的军马,现在没时间干驯马的活了,只能一路向着关羽的营砦小跑而去。 而关羽部驻地此时在乱成一锅粥的同时却也当得上有条不紊这个评价。兵痞们一边哭爹喊娘,一边快速而又精准地收拾好行囊,有组织地向南边溃逃,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训练有素了,至少溃军没去冲击己方中军。关羽也不制止这帮兵痞,自顾自地带着亲兵也开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我一路冲进了关羽帐中,此刻营寨卫兵早已跑得没影了,自是无人阻拦。“关…关将军!”看着正打包行李的关羽我一下有些语塞,本来还想让他帮我组织起部队来拦截袁军先锋,却没想到关云长自己就已经在准备跑路了。 “嗯?是奉孝啊?”我的去而复返让关羽有些惊讶,他小心翼翼地把一本精致的《春秋》包好塞进行囊之中,一边问道:“你得知了吗?袁军马上要打过来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最好快跑!” “那关将军你呢?”我没好气道,“身为统兵大将却任由手下兵卒临阵脱逃,你有何面目回去见老曹?” “哼,把这种没有胆气的士卒强行逼上战场也无甚用,”关羽眯起丹凤眼冷哼道,“关某身受曹司空厚恩,今日自当效死以报,不立功必不回见曹公!”他将打包完毕的行囊递到身边一亲兵手上,“就这样吧,取我偃月刀来,备马!你们有想立功的就随吾一起去迎战袁军,不愿从者但去无妨!” “愿随关将军上阵杀敌!”关羽麾下几十个亲兵齐整答道,他满意地点点头,道:“好!请诸位随某一同建功立业!小赵,你带两个兄弟护送郭祭酒回大营!” 此刻我才发现自己之前误以为关羽也准备逃跑,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他应该没有看出这一点,想到这我觉得自己又行了。“就这么点人不是去送死吗?”我伸手抓住关羽的衣袂道,“对方可是袁军的精锐前锋啊!我觉得咱们最好另图它策!” “关某打的就是精锐!”关羽傲然笑道,“郭祭酒无需多虑!”“行吧,那我也跟着你去!”我咬了咬牙,凭借关羽的武勇与自信,加上我的智计与谋略,也许真有办法拖住袁军前锋的进攻速度,给我军的反击争取时间。 “嗯?”我的举动有些超乎关羽的预料,他上下扫视了我一圈后,爽朗笑道:“哈哈,有奉孝帮助,这一仗只怕会更加轻松了!不过刀枪无眼,还请郭祭酒多注意保重!”他翻身骑上赤兔,挥斥青龙偃月刀,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天神下凡。 “我们走,前去驰援张将军!”关羽下令道。我抓紧时间挤上一名亲兵的马背,听闻此言忍不住说道:“张文远那么怂一人,他的驻地又首当其冲,此时只怕已经逃之夭夭了吧?” “文远此人,平时虽然怂包,在战场上却是条真汉子,”关羽笑道,“在不会死人的生活中他谨小慎微,但在会死人的战场上他绝不会后退半步!” 张辽没有跑。 今晨刚回营他便得知了袁军进攻的“好消息”,只不过其所部兵员质量相较于关羽所部有过之而无不及,肯留下面对袁军的不过几百号残勇。虽如此,张辽依旧组织他们在袁军的必经之路上列开阵型,在东郡陷落后他们是阻挡袁军进攻我军中军的唯一一道防线。 河岸边,一支支由河北军士组成的整齐方阵不断逼近。攻克东郡后,袁绍的先锋此时充满了信心。所谓曹军,不过如此,被己方轻而易举地渡了黄河。他们当中的不少人已经开始惦记起主公许诺的先拔头筹的奖赏。其中有些士卒时不时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包裹,里面正荡着几双血淋淋的耳朵。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就是赏银。至于被割下耳朵的曹军士卒,没人会关心几具无足轻重的尸体。 而没能有所斩获的士卒见状更加心痒痒,巴不得多碰上几支曹军。既然敌人如此不堪一击,那他们当然想遇上更多,割更多的耳朵,拿更多的赏银。 汗水,沿着张辽黝黑的面颊滑落。他意识到,在来犯的袁军面前,自己不过是刀殂上的鱼肉罢了。 但张辽不会后退半步。武将的骄傲,让他有勇气面对一切来犯之敌,即使寡不敌众。 在他的一生之中,这一条被一直坚守了下去。 “来将何人?岂敢螳臂当车?还不快快束手而降!”麾盖之下,一膀大腰圆身着重甲的武将骑着马走出阵中,看着张辽以及他战战兢兢的手下咧嘴嘲笑道。 “吾乃雁门张文远!贼将休得猖狂!”单论气势,张辽完全不输对方。 “张文远?没听说过,无名小将!”袁军将领嘲讽道,“你可知我是何人?我乃河北上将军颜如玉!劝汝速降,否则我刀下多一亡魂矣!” “颜良!”张辽眉头紧皱,握紧枪杆。他知道,今日将会是一场血仗了。对方是勇冠三军的大将颜良,自己只不过是一介败军降将。这一战,在实力差距下,只能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