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是一声悠悠的长叹传入耳朵,他猛地低头目视前方。下一秒,眼眶里的泪花涌现,聚集在一起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落下。 在他前面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背影,灰白色的轮廓让他看不清,但她耳边挂着的金属耳饰无疑说明了她的身份。 “你怎么才来。”他隐隐有些哽咽。 “我一直站在这。”她就站在那里,他好像刚刚到,她好像等了他很久。 “呼~呼~”风吹过耳边。 一瞬间,路远航恍惚间又回到了那年深秋他们走过的小巷,虽然巷口的一切依旧清晰,可她站在前方已不在身旁,身形也早已模糊不清。亲昵的称谓也不再会在他耳旁响起,这条小巷今后也注定在他的记忆里黯然失色。 旁边的路灯不再明亮,昏黄的灯光依旧无法打磨她的模样。灯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她的肩膀上,那光的斑驳让曾经的他记了很久。 “我......”他微微张口,“你怎么?......” “你走了吗?”她打断他后平静地问。 他不想听她说了什么,他迈出脚步只想走到她的身边再看一眼她。他走了几步,两人距离不过一米,他想要看清楚,却没想她如烟云一般瞬间消散在了空中。 “祁怜!”他难以置信地朝着天空烟云飘散的方向大声呼喊,“我没走!我一直都没走!你到底在哪?” 询问无果,他呻吟着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我没想过把你独自一人丢下.....我不想走......” 他双手捂住脸,祁怜,一晃又是一年快要过去了。我承认我对你还没有放下,还在瞒着所有人继续想你。我总想再等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放不下你,到底是执念还是陷入的太深我也分不清了。 我也想过我迟迟放不下的原因,可能你的当初出现真的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心动。你就像暖阳给我带来了光,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依然怀念那段的时光。 在学院的那天,当我得知你还有机会生还的时候,心中愧疚万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回来后我总是压抑着,尽量不影响工作。现在我累了。”他倾斜着身体躺在地上,自顾自地说着心里话,“自从没有在你的这段日子里,我一路走过来挺糟糕的。” 当初的他无能为力改变不了任何东西,而逆天改命的剧本没有发生,所以这漫长的一生他也再难与之相逢。 他泪眼朦胧的视线里,模糊不清的树影映在身旁的石板路上,一道身影缓缓凝结成形。她站在那里,还站在那个路灯下亭亭玉立。 她背对着他,说出震慑灵魂的问题,“路。你要走吗?” 昏黄的余晖透过树叶的间隙打在他的脸上,面色逐渐释然,“我不走了,就在这里陪你。” “唉~”悠悠一声长叹,她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他缓缓抬起头,“对不起。” “该出发了。”她蹲下身,朝他伸出手。 灯光映衬着树后是他日渐燃烧殆尽的心。夜晚的风跌跌撞撞吹过,枝丫摩擦带出的记忆将她声音掩埋。他没听清她说的话,只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回应。 模糊不清的树影映在身旁的石板路上,一瞬间,她消散地无影无踪。 路灯形如残阳,他看着散发的最后一抹光芒,五指张开向着前方伸去。他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什么也抓不住。 这时,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的脸上顿时面露迷茫,一时分不清是身处过去还是未来,是灯光还是夕阳。 “哎,你怎么了?”鞠娇抓出路远航朝他伸出的咸猪手,她看着他侧脸上划出的泪线又关心地问,“你是做噩梦了吗?” “我......”路远航恍惚着从她的肩上起身,他看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衣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事。”她轻轻笑着说,“湿了就湿了,没关系。” 他低头擦了一下挂在睫毛上的泪水,装作一脸轻松地说,“刚刚我睡着了吗?” 鞠娇愣了一下,想起路远航刚刚靠在她肩膀上像是梦到了什么伤心事,便也不好继续说,“也许吧。”她同样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答。 “你好像已经坐过站了。”他抬头看着站点提示说,“应该在湖滨东路转3号线的。” “现在下车还不算晚。”她在一旁整理了一下随身物品,拿出手机看了看导航,又不经意间问,“你一会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他点点头回答,“你早该下车了,现在还要坐3个站回去。” “好吧。”鞠娇想了想收起手机,“我在下个站点就下车了,你自己能回去的吧?”她不放心地又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在路远航说话的时候,地铁到站车门缓缓打开,“我没事。”他说。 鞠娇看着他犹豫着站起身,“那下次再一起出来玩?”她问。 “好啊。”他回答完起身站了起来,“门要关了,再不走又要等一站了。” “嗯。”她答应着就要迈出门口。 就在地铁门关闭的前一秒,路远航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说,“谢谢你,刚刚能让我靠一会。” 门已经关上了,列车又要缓缓启动带着他前往下一站。留在站台的鞠娇好像是没听见,只是转身默默看着列车离去,她对着玻璃里的他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只留路远航一人在车厢站着,看着她逐渐消失,直到列车穿梭进隧道中。 路远航原地愣了一会才坐回到椅子上,他长舒一口气想要再眯一会,一眨眼车厢里的灯光就灭了。等他再睁开眼,灯光又亮了起来,只是周围变成了冰冷的走廊,灯光在不锈钢的长椅上泛出惨白的颜色。 “路先生,您来早了。”一个从他面前经过的护士提醒他,“沈小姐她的家属还没到,手术还没开始。” “哦。我知道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用作探望的礼物,那是一本书,是他今早在书店里买的。 “您放心,等她的家属签了授权委托书,我们就马上安排她做最后一次手术。”护士说着从他的面前离开了。 只留了他一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眼神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荡荡走廊里寂静无声,手术室上红色的‘手术中’。就在刚刚沈晴的母亲已经来过了,她在签完授权委托书后和路远航简单寒暄了几句又急匆匆地走了。而现在已经接近手术的截止时间,可她却没有及时出现在这里。 “路先生,你也在啊?”浑厚的声音传入路远航的耳朵,他抬头望去,一个男人正急匆匆地朝着手术室走来。 对方身着一身得体的西服,梳着美式油头,走路的间隙还时不时抬起胳膊看看时间,“早就说了很重要,怎么还把飞机票订的这么晚。”他风尘仆仆地走到路远航的面前又说,“我来晚了吗?” “李衡,你来了!”路远航没有预料到会是他,于是匆忙起身回答,“没有。不过也接近尾声了。” “这是沈晴最后一场手术,万幸还是赶上了。”李衡看着手术室大门上红色的‘手术中’松了口气,和路远航说,“我昨天就应该到了,没想到洛杉矶下了大雪导致飞机延误了,一直到半夜才顺利起飞。” 路远航听着他解释着,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手术就快要结束了,你来的不晚。” “路先生,真没想到还能在这见到你。”李衡走上前热情地握住他的手。“上次我们见面好像还是去年呢?” “是啊,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你们订婚的时候。”两人短暂地握手后,路远航回答。 “真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李衡说着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惆怅,“就是没想到变故来的也是这么快。” “我也没想到。”路远航用着自己能听见的语气说。 两人站在手术室的门外,同样在等待着沈晴的手术结果。路远航靠在走廊的墙边,他看着李衡他用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合十,面对着白墙,在胸口画着苍白的十字,口中喃喃自语。 “主,请赐予我平静,以接受不能改变之事。” “赐予我勇气,以改变可改变之事。” “赐予我智慧,以辨识这两者的不同。” 他就这么看着李衡祷告,突然发现也许听过最多祷告的地方,不是教堂里,而是医院冰冷的墙。 “她会没事的。”路远航安慰着他说。 不多时,手术室的门推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她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大男人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路远航先是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回答,“我是她的朋友。” “我是她的未婚夫。”李衡焦急地走到护士面前,“沈晴的手术怎么样?成功了吗?” “手术非常成功,病人现在正从麻醉中苏醒,再等一会就可以转到病房了。”护士说完这个消息就又要返回了手术室中。 “谢谢。”李衡跟在护士的身后连连道谢,“谢谢你们!” “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等病人转移到病房的时候再通知你们。”护士临进门的时候又提醒李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