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堇对她的指责无从回复， 但带入一下秦绿瑶的视角， 自己好像真的挺该死的， 说好私奔， 结果爽约，“你说的不错， 确实应该恨傅堇。”　　 秦绿瑶知道傅堇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是不承认自己是一千多年前辜负我的那个人。”　　 秦绿瑶继续把她们之间的故事讲完。　　 自打从在清漾桥没有等到傅堇， 秦绿瑶就心灰意冷了， 哪有人自己一个人私奔的， 她自己就是安排的天衣无缝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走到天涯海角， 她也忘不掉那个人背叛了自己， 于是她回到原来的家， 亲眼看着傅堇嫁入太守家。　　 从爽约那天， 秦绿瑶再也没有见过傅堇容颜， 她打心里不愿再见到那张脸， 她想， 就这样永远不见了， 她接受家里的安排， 无论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老男人， 不是傅堇， 都已经无所谓了， 婚期定在来年四月春暖花开的时候。　　 秦绿瑶一边恨着傅堇， 一边又不时拿出红豆手链去细细观看， 每一颗红豆的形状， 她都了然于心， 那又能怎么样呢， 送红豆的人已经变了。　　 “我想了很多很多遍，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我是女人， 你就要变卦， 你还是觉得生儿育女的生活好吗?”秦绿瑶讲述的时候偶尔会对傅堇质问一番。　　 “如果你问现在的我， 我的回答是， 我只喜欢女人，并且我以后也之后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傅堇表明自己的态度。　　 柏千石在边上瞪大了双眼， 嘴巴都忘了合起来，“傅堇姐真的喜欢女人啊， 我就觉得你是厉害的， 不愧是我唯一的姐， 就是不要和臭男人在一起！ ”　　 在场的几个女生和柏千石不一样， 她们一点也不惊讶， 反而无法想象傅堇和男人一起的样子。　　 秦绿瑶失望地垂下头， “可我问的是一千多年前的你。”　　 在三月的时候， 各家的小姐夫人都去游湖， 秦绿瑶也不例外， 她想出门散散心， 马上就要从一个笼子换成另外一个笼子了。　　 本来在她们生活的青都能泛舟的湖就不多， 经过长时间的寒冷天气， 一日终于气温回升， 春日暖阳高照大地， 很多富贵人家的小姐们都出门游湖， 这也是秦绿瑶作为人的终结的一天。　　 秦绿瑶坐在船上， 望着水光潋滟的湖面， 阳光从水面反射进她的眼眸， 那双因为忧思过重而逐渐暗淡的眼眸， 无精打采地看着远处。　　 另一艘装饰华丽的船闯入她的视线， 上面坐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一个夫人， 她的丫鬟告诉她， 那是太守家的正室， 今天带着太守的长子还有过门不及一年的妾室傅氏一同游湖。　　 “听说妾室如今怀有身孕， 快要生产了， 传言那个正室是个小气的人， 没有容人之量， 傅氏过得很不好啊。”　　 这一日恰巧秦绿瑶带来的丫鬟是一个新来的， 做事什么的都很仔细， 就是嘴巴有点碎， 秦绿瑶之前刻意回避傅堇的消息， 现在忽然听到她过得不好， 心里五味杂陈， 她成婚之后下一步本来就是生子， 现在真的到了这一步， 秦绿瑶心痛的快要死去。　　 想必太守家没有她什么生存空间， 本来就是一个妾室， 靠着几分姿色， 能够引起太守几分注意， 可是这份宠爱又能持续到何时， 总会有更年轻漂亮的人， 如果她能生下一个儿子， 估计日子能有个盼头， 如果是个女儿， 她们母女在那吃人的地方如何自处， 秦绿瑶不敢想象以傅堇的性格， 怎么能够争得过凶悍跋扈的正室。　　 知道附近那条船上就是自己以前朝思暮想的人之后， 她告诉自己千千万万遍， 不要在意， 目光就是不理智的往那里看， 看了一刻钟， 依然没有看见傅堇的身影出现在船头。　　 “没看见也好。”秦绿瑶安慰自己， “如果看见她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我可能会嫉妒得发疯。”　　 秦绿瑶慢慢收回目光， 把注意力集中在岸边的垂柳和手边的清茶， 她轻抿一口杯中茶水， 把杯子拿在手里把玩， 葱白的手指抚过茶杯的木纹， 丫鬟不知道自家小姐盯着茶杯看什么， 站在身后没有出声。　　 “咚！ ”有什么东西掉进湖里， 紧接着是一群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快来救救我家少爷啊！”　　 发着呆的秦绿瑶被这些叫喊声吓了一跳， 差丫鬟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丫鬟回来也一脸害怕的样子， “是太守的儿子不小心落水了， 我们这些人出来游湖都没有带家丁， 现在没人敢下水救人， 船家似乎也不愿意下水， 怕被拉下水。”　　 秦绿瑶会一点水， 但是从来没有救过人， 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救一个不认识的太守的儿子， 她吩咐丫鬟去问问这条船的船家愿不愿意救人， 她可以加钱。　　 末了， 丫鬟加上一句， “听说是傅氏把太守家的少爷推下船的。”　　 这是陷害！ 秦绿瑶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傅堇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就是抛弃自己， 选择更轻松的道路， 她也不会做这种杀人的事情， 秦绿瑶被背叛之后，也没有一秒钟对傅堇的品性产生过质疑。　　 船家匆匆赶来， 弓着腰对傅堇说：“小姐， 这不是钱的问题， 附近的船家都不会跳进这条河的， 这河很玄乎， 只要是跳进这条河的船家他们的船全部都在不久之后毁了， 人也会被拉进河里再也上不来， 这船我们吃饭的家伙， 如果没了， 一家老小都会喝西北风。”　　 秦绿瑶知道这是船家之间不成文的默契， 看来不会有人去救那孩子了， 她在犹豫， 如果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傅堇恐怕再无立足之地， 被扫地出门还是被送官，这样她能回到自己的怀抱吗? 不会吧， 她已经决定远离自己了。　　 秦绿瑶只能送自己一句卑鄙小人， 她对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恶心， 她的灵魂已经被黑暗腐蚀了， 她配不上以前的傅堇了。　　 她来到船边， 前面十几米的地方， 小少爷还在扑腾， 但是幅度不大， 应该是没有力气了， 他的附近的船上有两个装扮华丽的妇人， 两个人都低头呼唤着少爷的名字，“守业， 守业啊。”　　 其中一个妇人很年轻， 秦绿瑶看不见她的脸， 根据丫鬟说的， 那条船上应该只有正室夫人和傅堇， 她看见了她隆起的肚子。　　 “小姐！ ”丫鬟超大的音量在秦绿瑶的耳畔回荡， 可是她晚了， 没有拉住秦绿瑶， 现在她已经奋力在水中朝太守家的少爷游去了。　　 船上的夫人不再呼唤儿子的名字， 揪住自己的衣领， 攥紧拳头默默给水里的两人祈祷， 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被救下。　　 秦绿瑶知道自己为什么跳进来， 她受够了恨得不彻底的自己， 她厌恶自己闪过的罪恶念头， 她守着和傅堇的记忆支撑到现在， 可是自己已经不配拥有那段记忆了， 她也支撑不住了， 救人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这是她对邪恶的自己的惩罚， 也是为了让现在的傅堇记住自己， 对自己永远愧疚。　　 十岁的小少爷比想象中的重了很多， 小少爷不断挣扎， 秦绿瑶像一根浮木一样被他紧紧缠住， 不断下沉，秦绿瑶拼了命带着他往岸边游去。　　 终于快要到了啊， 刚才那艘船就已经到了岸边， 船上的丫鬟和夫人都等在岸边了， 秦绿瑶想： 终于到了啊， 可以松手了。她已经筋疲力竭， 小少爷被人拉了上去， 而她， 慢慢下沉， 在水中， 她最后看了眼岸边的傅堇， 秦绿瑶感觉自己似乎流泪了， 周围都是水， 好像又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傅堇根本没看自己一眼， 她只看见熟悉的衣服的背影。　　 被无视了， 这是秦绿瑶闭上眼睛时最后一个想法。　　 沉入湖底的秦绿瑶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绝无生还可能。不久她的灵魂开始飘荡在湖边， 这场风波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大家游湖的游湖， 赏花的赏花， 不知不觉她又来到了清漾桥， 桥上和往常别无二致， 她自嘲道：“这个世界好像秦绿瑶从来不曾出现过。”　　 她不觉得傅堇能做到这么无情， 往日的恋人死去，她竟然一眼也不看， 可能是根本不知道当时跳进湖里的是自己， 秦绿瑶开始为傅堇找理由。　　 柏千石听着这个故事， 有些伤感， 看了下傅堇， 没想到一千多年前的主角就在自己眼前， 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柏千石小声嘀咕，“傅堇姐还真是无情啊。”　　 顾朝雾听不得柏千石说傅堇坏话， 一个肘击让他安静了， “那人和这个傅堇又不是同一个人。”　　 肖瑜然感叹，“秦小姐的心理我可以理解， 她当时估计对傅堇还是爱更多些， 所以才会反反复复地问为什么， 一遍一遍说自己恨她， 又不时为她找借口， 寻找她爱过自己的证据， 这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 慢慢转化成了恨意。”　　 余遥遥看着傅堇， 小脸皱成一团， 她以局外人的身份对这件事很难评价。　　 秦绿瑶的眼里全是坐在对面的傅堇， 又有开口道：“原本下个月即将有喜事的秦府， 在前一个月迎来了独女的丧事， 然而傅堇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