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魅行是怎么来的？”　　 “所谓的魅行，就是我们历史长河中那些记载的妖魔鬼怪，当然，其中也有部分可神可魔的一些物种。比如北欧那边现在魅族战争打的焦灼，除了耶梦加得和芬里尔，连洛基和奥丁都跑出来了，不过据说几乎没有其他的神，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魅行是人类极致情绪的产物，这句话你应该听过。那我问你，你有没有认真查过词典？数过词典上用来形容情绪的词汇总共有多少？”　　 “我数过。当然不同国家，不同语言，这些词汇千差万别，但是总体来说，用于描述负面情绪的词汇至少是描写正面情绪的两倍。”　　 “其实两倍还不止。我问你，形容一个人情绪态度积极，你能找出来多少词？高兴，快乐，幸福，满足，愉悦...然后呢？你还能说出来几个？”　　 “可是负面情绪就完全不一样了。悲伤、痛苦、嫉妒、仇恨、愤怒、厌恶、恐惧、烦恼、焦虑、抑郁、懊悔、轻蔑、孤独、羞耻...这些还只是大类，发展一下，融合一下，还能有许许多多新的词汇。”　　 “完全不成比例，就算不去考虑词汇的数量，你想想，是不是快乐总是短暂，痛苦永远都是漫长的？只需要一点不顺，就可以让心烦半天，而快乐，却都是稍纵即逝？”　　 “人会什么时候感觉快乐和幸福？无非是满足自己的愿望的时候。可是人类的欲望有尽头吗？不，没有，几千年了，人类的科技进步使得生产力增长了上百倍，满足感还常常不如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　　 “你得承认，人类的最主流情绪就是负面的，所以，从‘门’那边出来的都是些怪物，没有神，象征善良与爱的神几乎一个都没有。因为人类本身就是内心阴暗的动物，阳光，只存在于祈求与向往。”　　 “你说什么？奥丁是神？呵呵，洛基也是神，为什么他能出来？没错，奥丁也是恶神，如果你认真读过流传下来的北欧神话，你会发现奥丁其实是个残暴的神，他用杀戮来让众神和冰霜巨人闭嘴，人们其实对奥丁并不是崇敬，而是深深的恐惧。”　　 “其实又何止奥丁，哪里来的这么多神呢，不过都只是胜利者而已。”　　 “历史上到底有没有神，有没有魔，这都不重要，人们觉得他存在，他就出现了，人们忽视他忘却他，他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别拿那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整天思考哲学的疯子。”　　 “我是甘之饴的孙子，你是我爷爷的得意门生，去年春节我回来的时候还听爷爷提起过你，你难道没从我爷爷这里听过我的名字？”　　 “你看，这就是个例子。如果你从来不曾听过我的名字，那我在你的世界就是不存在的。”　　 “你是在说我唯心？嗯，这个怎么解释呢...首先我们就无法证明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对不对？我们是通过自己的感知，比如触感，比如视觉，比如嗅觉等等，来确认物质真实存在，可是你又如何确定这些感官不是虚假的幻觉呢？”　　 “好吧，就算世界是由物质组成的，可是对于每个人而言，他自己的那个世界就是唯心的啊。同一个赤裸的女人，有男人会对他唇涎欲滴，有男人会对他嗤之以鼻，还有人可能会对她避之不及。这是为什么呢？如果世界是纯物质的，为什么每个人的感受又完全不同呢？”　　 “人类过了十八岁，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就固定了九成以上，要再想改变真的非常难。所以我也不奢求你能一下子理解。不过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来引导你的思考。”　　 “国家是什么？”　　 “财富是什么？”　　 “时间是什么？”　　 “呵呵，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有些困惑了。这些都是概念，你看不见，摸不着，凭什么地上一条线跨过去就是另一个国家了？世界上本来存在这条线吗？把你的信息在女娲那里改几个字，你就突然不是同康人了，为什么？财富又是什么？一大堆钱是财富，磅礴的知识也是财富，感动人心的情感也是财富，甚至很多人说自己过去的某段经历都是财富，所以财富是什么？你明明没法形容，却又清楚的知道这个词代表的东西它存在。这难道不是唯心的世界？”　　 “至于时间，呵呵呵呵，你取一段时间给我看看，你描述出一段时间给我听听？科学界有一种猜想，认为时间只不过就是我们所处宇宙膨胀的速度，膨胀速度变慢，我们的时间流速也会变慢，如果有一天宇宙开始塌缩，那么时间就会倒流。你难道没有思考过为什么时间是单向的？却不能停止或者倒退？因为宇宙在膨胀，膨胀是单向的。”　　 “不过这都没法证明，我也无所谓他们是否是真相。我说这些，只是启发一下你的思考。”　　 “那么这些概念怎么就会存在了呢？”　　 “你知道比特币吗？一种存在于几十年前的完全虚拟货币，它没有发行主体，价值建立在累积的计算机算力之上。就是这种像是游戏积分一样的东西，可它是有价值的，你知道当时最贵的时候一枚比特币能换多少实体上的钱吗？换到现在的物价，一枚比特币就能造起一栋小房子，你觉得合理吗？”　　 “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很可能觉得很疯狂。可是人类历史上这种疯狂可不止一次，你知不知道郁金香狂热的故事？啊，你知道啊，你看，其实没什么区别。”　　 “所以为什么它们存在了，又变得有巨大的价值了呢？”　　 “因为公知公认。”　　 “世界上一大群人认为它是存在的，这个概念所代表的东西于是就存在了，并且拥有了无形的实体。”　　 “我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让你理解那些妖魔鬼怪是怎么出来的。”　　 “说的简单一点，他们就是历史上一大堆人靠意念想象出来的。”　　 “你笑了，我看到你笑了。我知道你还是不信。我也知道这个逻辑很奇怪。”　　 “这就牵扯到另一个问题了。我们的世界本质是什么？”　　 “你认为是什么？是分子，是原子，是夸克？是那些基本粒子组成了这个世界？”　　 “人类可测的最小粒子被人类叫做夸克，可是夸克之下呢？人类无法再对其进行分解，可是人类无法分解，就代表它不能再继续分割了吗？”　　 “好吧，为了方便理解，我就用夸克当做最小单位的粒子好了。夸克会进行各种组合，形成其他粒子，然后形成电子，形成中子，形成分子，再形成其他物质。”　　 “为什么？他们怎么会知道相互组合就能形成这些分子了呢？”　　 “真的只是随机的误打误撞吗？”　　 “就像我说的，我是在启发你的思考。所以我再换个问题，你认为人类为什么会本能的想要与异性做爱，明明自己可能都养不活，却想养育自己的下一代？我们传宗接代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要跟我说是为了爱，我们都知道情绪只是从本能衍生而来的，只是为了帮助我们更好的活着。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本质上是为了活下去？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让自己活下去。活下去，这是每一种生物的最基础本能，可是你没想过这种本能从何而来呢？”　　 “你传递下去的基因是什么？是DNA的螺旋组合？脱氧核糖核酸只不过是四种碱基分子的相互组合而已，生孩子是为了传承这些靠消化食物就能在我们身体里产生的碱基吗？”　　 “当然不是。”　　 “你传承的是那些组合对不对？重点来了哦，换句话说，就只是一段信息对不对。一段四大碱基如何结合的信息。”　　 “说到底，所有的生物都不过是某段信息的载体。”　　 “别问我这段信息是从哪里来的，最后要传到哪里去，我不是脑子进水的哲学家，整天闲着没事思考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哲学三大问题。”　　 “我是在帮你理解，这个世界其实不过就是信息，就是数据。”　　 “想想刚才我说的，人类会凭空创造出一种概念，而这种概念却在人类世界形成了一种客观的存在。你是不是能够理解一点了，我为什么说这个世界就只是一段信息而已。”　　 “而我们每一个人，本身就是世界的更一小段信息，甚至我们脱离世界这股庞大的信息流时，我们就根本存活不下去。”　　 “曾经有科学家做过实验，他们把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健康婴儿放在一个完全黑暗无声温暖的房间内，他的哭闹也不会有任何回应，只是机械的给他喂食，换尿布，擦身，你猜结果怎么样？即使只是隔断了一部分的信息流，这个婴儿也因为缺少信息刺激，在几天后就断了气。”　　 “或许你觉得那只是婴儿，还不足以在严酷的环境下生存而已。那么成人呢？如果你把一个成人关进一个什么都没有房间里，只是保证他基础的生存所需，他会发生什么呢？呵呵，你知道监狱的禁闭室是什么样子的吗？人会疯，最快只需要几天，人就会神经失常，很多人最后就会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　　 “信息流，我们就是活在信息流里。整个世界就是一串庞大无垠的信息流，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存在吗？呵呵，我也不知道，别问我，谁又能真的说自己的思考完全是自己的呢？难道不是整个世界的信息在影响着我的思考，然后我再制造其他信息，来进行信息的相互传递？”　　 “是不是有些复杂？”　　 “不过有些东西我也是听来的，所以我并不是说这些一定是真理。”　　 “好了好了，不讨论世界本源的问题了。我们来说魅族。”　　 “魅行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没有附身到人身上之前，他们和幽灵没什么区别，既存在，又不存在。你摸不到他，却又感觉得到他的存在，有时你还会看得到他们。用物理上的词来描述他们，可以叫做量子态吧。”　　 “战白，你和我爷爷都是研究数学的，虚数总知道吧？高中的教材里就有。”　　 “数学概念本身就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用来模拟和描述世界的一种语言。你看，地上现在有两把椅子，你还能感觉的出来数字一和数字二，你甚至还能组合一下，想象出十二、二十一之类的其他数字。”　　 “实数还算是和现实世界有直接联系的概念。可是虚数呢？”　　 “你给我找样东西来体现虚数？你想想，虚数是不是只能存在于人类的脑海之中？根据虚数的理论，还衍生出了向量这些概念，还被大量应用在了工程学之上。一个凭空捏造的概念，却能影响现实物质世界的变化。不过我觉得，虚数本来就是世界信息的内容之一，人类只是凑巧把这段信息给挖了出来。”　　 “高层对‘门’后究竟有什么一直都在讨论研究，目前大家公认的解释就是门后世界类似于数学中的虚数世界。魅行就存在于这个虚数世界之中。原本和我们的世界几乎互不干涉，可是呢，埃及的那场大爆炸能量太过巨大，超量的能量炸破了这世界的界限，这便是'门'的产生。”　　 “历史上人类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强烈的大爆炸，自然是没有人知道会引发这种结果。至于为什么会炸穿壁垒，别问我，我不知道。”　　 “魅行会附身于人的身上，相当于在细胞层面，突然在人的身体和大脑之中植入了一段特别的信息。通常来说，这些魅行因为是大量人类的公知而形成的，单独的人类是受不了这种密度的信息植入，自我意识将不复存在。不过极少数人，或者在特定条件下，和魅行的意识也是可以共生共存，甚至可以用自我意识去压制住那些集体意识的产物。不过呢，这方面不是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我就暂时不作解释了。”　　 “总之，你理解成一台电脑上装了两套相互排斥的操作系统，这就行了。”　　 战白站在这处平台上，看着甘遂来回踱着步子，嘀嘀咕咕，神神叨叨的演讲了半天，而观众只有他一个。　　 他也插不上话，要不是他一直在等甘遂说如何引出害刘蔚进看守所的魅行，他早就掉头走了。　　 “所以呢？这个世界到底怎么样的我不想管，我现在就想知道如何引出杀死李在然的那个魅行。你把我带到这里，难道就只是为了给我上课？”　　 巨蛋体育馆不仅大，而且高。巨大的显示屏几乎位于体育馆的最高处，显示屏上还有一处用来调节高亮照射灯的平台。吃完了午饭，甘遂就一路卖着关子，带着战白一直走到了这里，然后开始了长篇大叙。　　 “所以每个魅行都有自己的特点，我们想把他们给引诱出来，就必须满足特殊的条件。就像解函数方程式一样。”　　 总算要说到关键点了，战白竖起了耳朵。　　 “说了这么多，我嘴巴都干了，你听了这么久，要不要喝水？对了，你午饭都没吃，今天晚上可能会很累人的呢，你不吃饭可不行。不过水就算了，忍一忍，你等会会喝不下。”　　 “嗯？什么叫喝不下？...你倒是别转移话题啊。”　　 “别急，你往那边看，那边有个出口。”甘遂遥遥指着北面的一个观众出入口。　　 可是这个出入口很远，战白戴的墨镜看的并不清楚，他眯起眼，仔细的望着甘遂指的方向。　　 “到底有什么呀？我说到底怎么才能让魅行出来？”　　 “这个办法还需要你来帮忙呢。你仔细看那个出口，等会人就到了。”　　 “还要我帮忙？帮什么忙？那边是谁要来？你请的帮手？那不是朱璐吗？她怎么——”　　 战白话没说完，突然两眼翻白，张着嘴直直的倒地，他的后脖颈处两个黑点还在冒着丝丝白烟，身体不停的抽动。　　 “请你帮忙死一死。”　　 甘遂站在身后，手里的电击枪针头还在闪着莹蓝色的电弧，啪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