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不明白?”宋晓辉瞪大了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杨毅看着宋晓辉的眼睛,沉吟片刻,面露苦笑,说道,“我到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 “你不能确定什么?”宋晓辉紧紧盯着杨毅,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哎,”杨毅叹了口气,指指自己的脑袋,“宋哥,不瞒你说,我这几天这儿就没闲过。” 宋晓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 杨毅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了一大口,皱皱眉,“按说搞我们这一行,打交道的三教九流都有,某种程度上,有些时候的确很危险,但我总觉得吧,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宋晓辉下意识地攥住酒杯。 “要是有什么事儿,也会冲着我来吧,”杨毅摇了摇头,“不至于找我身边人的麻烦吧?” “那可难说,”宋晓辉不以为然,“这世道,什么样的人没有?” 杨毅望着宋晓辉,倒吸了口凉气,点点头,说,“你说的倒也在理儿。” 宋晓辉重重叹了口气,杨毅从烟盒里抽出烟,递给宋晓辉,自己也叼了一根,又用火机给两人点燃。 宋晓辉抽了口烟,咧了咧嘴,对杨毅说,“我这人没经过什么事儿,可能也帮你分析不了什么,但是有线索,也不能轻易放弃吧?” “我哪儿放弃了?”杨毅抢白道,神情有些急迫,“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信你,当然信你啊,”宋晓辉向后靠在椅背上,懊恼地说,“我这不也是着急嘛。” “我知道,宋哥,你不用多说。”杨毅在桌上磕了磕酒杯,端起来,隔空和宋晓辉碰杯,宋晓辉犹豫一下,冲着杨毅挥了挥酒杯,糊弄着喝了一口。 “我琢磨着,假如王可真是因为我——” 宋晓辉的视线本来盯着放在桌上的酒杯,闻言又抬起了头。 “我是说假如啊。”杨毅觉得自己的心被剜了一刀,疼得紧紧缩在了一起,一时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宋晓辉不觉有异,打量着杨毅,默默点头。 杨毅强忍悲戚,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假如真是那样的话,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你指什么?”宋晓辉开了口。 “第一种,有人恨死我了,就算是鱼死网破的结局,人家只要能报仇,也毫不在意。” “所以你最亲近的人,也跟着吃瓜落?” “是这个意思吧。” “你能摊上这样的人吗?” “所以我说我不好确定啊,”杨毅苦笑,“就像你刚才说的,这世道,什么样的人没有?万一摊上一个偏执狂呢?” “有什么具体的怀疑对象吗?” “倒是有两三件案子,我的确是得罪人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可能这范围还得扩大。” “都是什么案子,说说呗。” 杨毅摇头,说道,“不说也罢。” “说不说由你。”宋晓辉心中窝火,声音就变了调儿,他狠狠地吸了口烟,仰头向着夜空吐烟圈,但转念一想,或许是杨毅谨慎惯了,自己又不是非想知道他那些事儿,不知不觉又释然了。 “这第二种吧,”杨毅顿了顿,看着宋晓辉吐出的烟圈,不由有些发呆。 “第二种怎么了?”宋晓辉心中叹息,垂下头看向杨毅。 “第二种又分两种情况,一是通过王可受伤害警告我,二是想逼问我的秘密,寻找我的弱点。” 宋晓辉仔细琢磨着杨毅的话,半晌没吭声。 “这种从严重程度上说,比第一种轻。”说完,杨毅像虚脱一般,沉沉地落在椅子上,他强打起精神,抽了口烟。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王可被折磨过吧?”宋晓辉突然开口。 杨毅一愣,点点头,“我说过。” “他是被怎么折磨的?”宋晓辉问。 “原来我就是听展鹏说的,细情也不是太清楚。”杨毅直了直身子,“周末我特地问了展鹏,他说王可的十个手指尖都不见了,推测是被切掉了。” “我操!”宋晓辉低吼一声,身体像装了弹簧,折向桌沿儿。 杨毅的眼圈红了。 “谁他妈这么狠?”宋晓辉猛捶自己的额头。 杨毅长吁一口气,心如刀绞。 “咱们上次见王可的时候,你注意他手指了吗?” “没有,”杨毅摇头哽咽,“他都冻成那样了,那张脸都认不出来了,哪还有心思去看手啊?” 宋晓辉不胜唏嘘,说道,“是啊,那个姓张的就催着咱们看纹身了,如果没有那个纹身,你是不是也不敢确定那就是王可?” “嗯。”杨毅的鼻音含混不清。 “警察那边肯定解剖了吧,姓展的还说什么了?” “啊?”杨毅沉浸在悲痛中,愣了下神才听清宋晓辉的话,他暗自吞咽着唾液,回答道,“对了,展鹏说——死因是猝死。” “猝死?”宋晓辉大感意外,“猝死是什么鬼?” 杨毅擦了擦眼角,问宋晓辉,“你知道王可的脑血管上有个瘤吗?” “脑血管瘤?”宋晓辉差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不知道啊。” 杨毅怔怔地望着宋晓辉。 “你不知道吗?”宋晓辉反问。 杨毅黯然神伤,摇摇头,默默无语。 “你是说,那个瘤爆了?” 杨毅不置可否。 “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脑袋里怎么会有瘤呢?就算有,怎么能说爆就爆呢?” “宋哥,你知道我心里为什么难受吗?”杨毅吸吸鼻子,“刚才你问我知道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觉得我还比不上你了解王可呢。”他伸出右手,张开在宋晓辉眼前,“五年,我们在一起整整过了五年呢,这五年,我他妈地是怎么陪的他啊?所有事儿都是他一个人在独自扛啊!” 宋晓辉看着泪眼婆娑的杨毅,心里不是滋味,他想了想,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可能连王可自己都不知道。想当年我们家老爷子就是脑瘤,这些事儿我多少还了解点儿。” “是吗?”杨毅就像抓住了一根稻草。 “是。” “我也查了很多资料,但就是——” “这会儿你还扯这些用不着的干啥?”宋晓辉径直打断杨毅,“警察说没说,究竟是怎么爆的?” “展鹏说了,据说是他们法医的原话,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杨毅晃晃头,“四个过度:过度劳累,过度兴奋,过度紧张,过度恐惧。不过展鹏和我把前两个可能性排除了。” “那就是紧张和恐惧了?”宋晓辉蓦地周身发冷,“难道是——”他不敢再想下去,破口骂到,“畜生啊,十指连心啊,他们也干得出来?” 杨毅瞬间就明白了宋晓辉的想法,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