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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拿捏

我在现代留过学 要离刺荆轲 6245 2024-10-13 02:23
   元祐元年六月甲辰(十八)。   因太皇太后圣节将近,宰执奉诏依故事,推荐天下有为才俊,可堪馆阁之人入京赴阙,参与馆阁考试。   于是,尚书左仆射、门下侍郎韩绛举荐奉议郎张舜民、通直郎孙准、河南府右军巡判官刘安世等。   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吕公著上书举朝奉郎孔平仲、奉议郎毕仲游、孙朴。   中书侍郎张璪举承议郎赵挺之、梅灏,宣义郎陆长愈。   知枢密院事李清臣举承议郎盛次仲、太学博士王柄。   门下侍郎李常举宣德郎陈察、太学正晁朴之等。   同知枢密院事安焘举宣德郎杨国宝、承议郎毕仲游、黄陂县县令李吁等。   ……   宰执们一口气,向朝廷推荐了二十多位天下才俊。   赵煦点点头,接过茶盏,拿着勺子吃起来。   好在,推荐上来的,也并非全是二代。   这里面还是有几個有真才实学的。   完美的诠释了那句话——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   赵煦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嘴唇,将冯景叫到近前,问道:“可知道文太师近来在忙些什么?”   比如说韩绛举荐的三个人里,就有两个是二代。   他忽然想和高家、向家联姻,要做什么?   赵煦的皇帝本能,开始发动。   所有人都是如此。   “听说是,太师家有两个孙子,好像是到了改定亲的年纪……所以,想和两位国亲结亲……”   比如张舜民,这位是大诗人、大画家,在现代都很有名的那种。   宰执推荐的二十多个依制推恩入京参加馆阁考试的‘才俊’。   孙准——孙爽的孙子,刘安世——刘航的儿子。   所以……   不得不说,文熏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合赵煦的胃口了。   “我想写点东西。”   “官家,吃些饮子,凉快一些……”文熏娘奉上煮好的紫苏饮,柔声道。   疑神疑鬼的自我脑补起来。   名单送到赵煦手里,赵煦于是让冯景带人去吏部的官告院里,查一下这些人的告身、脚色,对这些人做一下背调。   无论是新党宰执,还是旧党宰执。   虽然文彦博这个人素来是很灵活的。   很快,结果就报到了赵煦面前。   “应该是……”   也就是他心宽,看得开,知道大宋就是这个德行。   现在的文彦博,已经功成名就了。   赵煦眉毛一扬:“是吗?”   超过七成,都是官二代、官三代。   好在,这个时候,冯景在旁边说道:“大家,臣听说,太师除了议亲,似乎还在高、向两家,谈一些买卖……”   赵煦摩挲了一下双手,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还有孔仲平,三孔之一,在当代与二苏齐名。   他也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当年,他为了拜相,连温成张皇后家的臭脚也肯捧。   一盏冰爽的紫苏饮吃完,赵煦放下茶盏,看向在一旁低着头的文熏娘道:“熏娘替我磨墨吧。”   他也不需要再去捧外戚的臭脚了。   赵煦看完,就陷入了深深的精神内耗中。   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冯景低着头,答道:“奏知大家,臣在御厨听人说,太师这两日,请了高公绘、向宗良两位国亲过府。”   其他人也大抵如此。   “这不就是你贤我笑吗?”赵煦嘀咕着,靠在坐褥上。   也就是在现代,不算有名。   “诺。”文熏娘乖巧的领命去准备了。   为什么?   因为,根据冯景从吏部官告院那边的调查结果。   这要换朱元璋,赵煦感觉,如今都堂上的宰执都得去玩九族消消乐了。   “嗯哼?”赵煦看向冯景:“什么买卖?”   “还不知晓,但应该有这么个事情。”   赵煦哦了一声,对冯景嘱托:“打探一下,看看太师要做的是什么买卖?”   “诺。”   赵煦吩咐完就站起身来,走向东閤。   在东閤的书房中,文熏娘已经磨好了墨,还贴心的铺好了元书纸,并用镇纸压好了。   赵煦走上前去,站到那张为了他的身高而特制的案几前。   他想了想,就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首诗。   杜甫的千古名篇《同诸公登慈恩塔》。   文熏娘在旁边看着赵煦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那首诗。   等赵煦写完,她就适时的出来捧场了。   “官家的字,写的可真好,几有大家之风……”   “是吗?”赵煦微笑着,看向文熏娘问道:“熏娘以为,朕的这副字好在哪里?”   文熏娘低着头,大着胆子回答:“臣妾愚钝不懂书法,但妾观陛下之字,迅捷灵动,非是凡字,提按顿挫,落笔硬朗……”   赵煦听着,收起了笑容,认真的对文熏娘道:“熏娘是个懂书法的。”   他其实一直收着自己的书法,很少真正的炫技。   所以,他一直都是在用馆阁正楷在写字。   但实际上,赵煦的书法技术很高。   行书、草书、楷书、隶书的各种类型都略懂。   只是他很少显露,偶尔写一写,随即就会销毁,没有留下痕迹。   所以外人一直都以为,他只会馆阁楷书。   但真正懂书法的,却知道他的字,已经有自成一体的格局。   灵动迅捷,运转提顿,皆有痕迹可循,特征非常明显。   这是在现代直播时,留下的毛病。   总是不自觉的会用上瘦金体的技法——没办法,直播要红,就只能炫技。   “臣妾不敢当官家之赞。”文熏娘低着头说道:“只是跟着官家,不自觉的就会学到一些。”   赵煦笑了笑,他自知道,文熏娘入宫后,就一直跟着庆寿宫、保慈宫里的那些高品女官学习各种知识。   如今看来,她学的不错。   在艺术这方面算是入门了。   “这幅字,朕就赐给熏娘吧。”赵煦放下笔,柔声道。   “这……”   “熏娘收下吧!”赵煦用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说话间,他看了看在这书房里侍立的那些女官、内臣。   “当然,朕也不是白赐……”   “熏娘给朕念一念这杜工部的诗吧。”   “朕想听着熏娘的念诵,小恬片刻……”   说着,他就坐到了书房的坐褥上,靠着清凉的椅背,看向文熏娘。   文熏娘入宫后,发育的很快。   特别是身高,如今已有差不多四尺五寸多(接近145cm左右)。   和身高在不断发育的赵煦相比,也高出了几厘米。   考虑到女孩在身高上,本就不如男孩。   这个时代,很多女子成年了可能也就四尺七寸多不到五尺。   十二岁多不到十三岁的文熏娘在她的这个年纪,能有这个身高,已是很不错了。   而她的容貌,也渐渐长开了。   一张小脸,艳若牡丹,琼鼻晶莹可爱,樱唇丰润动人。   只要不长残了,三五年后,足可颠倒众生。   赵煦靠着坐褥,文熏娘对着他盈盈一礼,开始了轻声朗诵。   声音婉转好听。   “高标夸苍穹,烈风无时休……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   赵煦听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可不就是这个样子吗?”他在心中想着:“所有人都有着自己家的稻梁要谋……”   “大宋这个摊子啊……烂透了!”   “哪怕韩绛,也只能勉强裱糊着,勉强粉饰着……”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客观现实就是如此。   大宋虽然开国才百余年,但在立国之初,却带了一身的毛病。   其中很多毛病,直接就是从中晚唐就已经存在的痼疾。   所以,如今的大宋,其实已经走到了王朝末年。   想要从内部,在现有制度上动手。   结果只能是王安石变法的老路。   得罪天下,得罪整个统治集团。   但放任不管的话,老态龙钟的王朝,会在腐朽的恶臭中溃烂、死亡。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大宋是没救的了。   赵煦唯一能做的就是捂住耳朵,假装天下太平,让利士大夫、武臣,再苦一苦百姓。   这样或许可以让王朝延寿个几十年。   好在,他在现代留过学。   所以,有个模版可以学习——大缺大德的带英。   想着带英的大缺大德,赵煦产生了见贤思齐的思想。   那确实是救大宋的道路!   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解法——只要把大宋的问题,丢给别人。   让别人来承担大宋国内矛盾。   自然天下太平,国家兴盛。   同时,也能有足够的利益,收买和拉拢国内的不同阶级。   让士大夫满意,让武臣勋贵舒服,甚至能让平民也分到一些汤汤水水。   所以啊……   赵煦在进入梦乡前,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朕的宰执们,应该都是聪明人!”   “他们应该能懂朕的意思!”   最起码,韩绛和吕公著,应该能懂。   ……   午后的都堂,很是清闲。   两府今日轮值的两位执政李常和安焘,都在各自的令厅里煮起了青梅酒,惬意的品尝了起来。   但,很快的,他们就听到了风声。   “今天早上,皇帝殿邸候冯景,带人去吏部官告院查了一些东西……”   “然后,甘泉县君在福宁殿东閤,为官家吟诵了杜工部的《同诸公登慈恩塔》?”   两位执政听完宫里面的消息。   一切惬意,所有快活,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后背立刻凉梭梭的。   为什么?   因为杜工部的这首《同诸公登慈恩塔》,最有名的一句是: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   结合今天官家身边的人,跑去官告院查了一些东西这个事实。   两位执政,如何不知道,这是官家在指桑骂槐!   怎么办?   安焘也好,李常也罢,都紧张了起来。   因为,谁都知道,当今官家记性好,喜欢记仇。   得罪了他的文臣武臣勋贵,迄今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   很多人甚至已经被那位玩到了家破人亡——比如说张之谏,也比如说张吉。   所以,上次的李雍案,好几个执政在都堂和两位宰相发生了冲突。   尽管他们是在演戏——但这也证明了,大家是真的怕,怕那位日后拉清单,把仇记在了他们子孙头上。   若是那样,大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就等着百年后连香火都没得吃吧。   李常也好,安焘也罢,一想到这个,就坐立不安。   于是,两人打破了都堂东西两府执政非宰相召集不得私自会面的规矩。   他们不约而同走出各自的令厅,到了都堂外。   两人在都堂外,隔着壁照,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忧虑。   “吾去拜见左揆。”安焘抢先说道。   他在韩绛面前,有些香火情。   “吾去拜见右揆!”李常会意的点头。   两人说完,就出了都堂,各自骑上马,从宣德门出去,直奔两位宰相府邸。   ……   韩绛闭着眼睛,靠着书房的坐褥,听完了安焘的报告。   然后他睁开眼睛,看向满脸焦急的安焘。   “厚卿啊……”韩绛轻声道:“别着急,喝茶……喝茶……”   安焘哪里喝得下茶?   宫中的官家,在指桑骂槐呢。   不把他的脾气给安抚下去,万一他记下了这个仇,甚至在宫中暗暗磨刀发誓——吾未壮,壮则有变。   那他家里几十口人怎么办?   看着安焘的神色,韩绛笑起来:“厚卿放心好了。”   “官家的脾气,不是冲着厚卿来的。”   “也不是冲着今日都堂上报名单来的。”   若是那样的话,以韩绛对那位少主的了解来看。   他根本不会做声。   甚至连冯景都不会派去官告院——让石得一手下探事司的人,悄悄的去查就可以了。   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少主搞李定的时候,做掉张之谏的时候,他惊动过人吗?   没有!   “那……”安焘还是不安。   “厚卿回去吧……”韩绛摆手说道:“此事是老夫和吕晦叔的事情。”   “与厚卿等无关。”   “老夫明日会与吕晦叔一起入宫,面见官家的……”   “放心!”韩绛安慰着惊魂未定的安焘。   “官家既不会因此降罪厚卿等,日后也不会追究此事。”   得了韩绛保证,安焘这才稍稍的安心下来,拜道:“多谢左揆。”   “厚卿啊……”韩绛悠悠的说道:“今日之事,切记不可外传,更不可到处宣扬……不然……”他对着安焘,露出‘你懂得’的神色。   打发走安焘后,韩绛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看着这偌大的韩府。   老宰相叹了口气。   “这个家,不好当啊!”   他如何不知道,宫里面的官家,又在和上次一样,拿着这个事情在拿捏他和吕公著呢!   恐怕,又有什么事情,官家想要让他和吕公著出面去弹压了。   “唉!”韩绛摇摇头。   不过……   “老夫再有几个月也该致仕了!”   “到时候,就可以和文宽夫一样看戏喽。”   “吕晦叔啊吕晦叔……届时,看汝怎么办?!”   遇上这么一个官家。   老实说,韩绛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总之,他是没办法了。   只能是乖乖的照着对方的意思做事。   谁叫,这位陛下拿着他的软肋呢?   他韩绛韩子华,想要青史留名,还想要恩泽子孙,更想着将来去太庙,陪在先帝身边。   于是,只能被他拿捏,被其敲诈。   还得乖乖的听话,不能有意见。   同样,吕晦叔也是一般。   而且,吕晦叔比他韩子华还惨!   人家的儿子、孙子,都被那位官家拿在手里。   想不听话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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