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字脸筑基后期抱着手臂,斜靠在洞府外嶙峋的石壁上,嘴角笑意若有若无。 他叫宋聘,和魏宝恭前后拜入望月谷金丹长老伍幽夜的门下,乃是同一师门的亲师兄弟。 宋聘之前都在洞府祭炼灵器,到昨晚亥时才出关。 这一出关不得了。 亲师弟魏宝恭游历四年归来,紧接着就被打了脸。 “师兄!”魏宝恭抱拳行礼。 宋聘转身推了推洞府石门,意思是进门再说。 两人转进洞府,倒茶叙话,把这四年以来发生的事大致聊了聊。 随后才谈起回宗的过节。 对魏宝恭想和雪初五结契道侣的事,宋聘并不意外。 这位魏师弟胸中埋藏不少的权利欲,并且长袖善舞,前些年就把望月谷里几位资质出众的师弟师妹笼络到了身旁,如果再和雪初五结为道侣,赢得苏寒衣的支持,过十几二十年就能坐上望月谷的见习掌事,进而晋升为掌事。 权势—— 不仅是世俗王朝迭代的诱因,也是许多修士追逐的梦想。 不过宋聘还有一点不清楚。 魏宝恭在游历途中,机缘巧合下得到一本名为《观散六记》的典籍。 此典籍乃上代修士著述,记载着许多当今已经失传的秘法。 其中有一条双修的秘法,玄妙精微,能借雷阳正体的雷性淬炼穴窍玄关,把破境结丹的时间缩短十到二十年。 雪初五不就身负雷阳正体? 魏宝恭本来心仪这位端庄美艳的师妹,又兼有诸多利益牵扯,自然铁了心结成这份姻缘。 魏宝恭低头为宋聘倒着茶,眉宇郁郁不展。 “回来宗门这几天以来耳听目见,姓陆这小子显然不好对付。” 宋聘道:“陆缺在望月谷确实有点名动一时的意思,不过听几位长老议论过,此人之前似乎撞到过大机缘,资质却有限,往后就会渐渐泯然众人了。” 往后? 那是三年还是五年啊,魏宝恭呵呵笑了两声。 如今陆缺和雪初五朝夕相对,生米做成熟饭那是不可避免的。 魏宝恭倒不介意等陆缺泯然众人后,捡剩饭来吃吃。 别人吃剩下的饭,照样还能充饥。 只不过魏宝恭感觉陆缺不死,他连吃剩饭都没有机会,也是邪了门,雪初五好像对陆缺死心塌地的。 “咱们是亲如兄弟,我也不瞒师兄,我感觉姓陆的小子就是修行路上绊脚石,不把他搬开,道心不顺,境界难达。” 宋聘捏掌成刀,在自己脖颈一划,“那就把他做了!” 宋聘的心思远不如魏宝恭深,有时候甚至像是无脑莽夫。 但毋庸置疑,他很支持魏宝恭。 魏宝恭按着额头道:“在宗门里哪儿有什么机会。” “等他出宗……这事我来做……” “师兄?” 宋聘捏着茶杯一饮而尽,伸手压在魏宝恭肩膀,“你根骨智谋俱佳,将来肯定要继承师傅的衣钵,必须一往无前,绊脚石,师兄替你搬开。” ……… 一道光秃秃的山峰,形势笔直如剑,飞鸟难渡,山猿难攀。 山腰黑云涌动,劈落一道道闪电,在崖壁不断激起火光。 “看到了吧,你上不去!” 孟拾鱼推开折扇压着粉唇,扇面铁画银钩的题词“我是你爹”四字,正对宁归。 宁归横了师姐一眼,面色极是不善,估摸是想把谁是谁爹这事拿到床帷论一论,但却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把裹腿系紧。 “你还真准备爬?”孟拾鱼瞪着眼,一副不可置信模样。 宁归点点头。 这座山峰住着九溪学宫某位大佬,不仅道行通天,学问也渊博似海,了解修行界诸多隐秘。 凡九溪学宫弟子心有疑难,皆可向他询问。 但为了考验弟子心性,该大佬特意在这种山峰布下结界禁法屏蔽灵力,故而不能飞行上山,只能攀爬。 宁归想向山顶的大佬,求教从那块黑色鳞片拓印下来的字都是什么字。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孟拾鱼心疼宁归,伸指戳着他的额头警告道:“这山高有九百丈,坡度陡峭,爬到山腰时还有可能遭雷劈,摔下来肯定得摔个半死了。” 宁归理所当然道:“所以我才把你叫了过来,等天上掉下来个宁哥哥,你就负责接住。” “不是……” “师姐对自己的实力不自信?觉得接住不我?” 孟拾鱼郁郁地跺了跺脚,“山腰那块儿的石头常年经雷霆锻打,坚固如驳铜,锋利如刀剑,你到那儿肯定被割的浑身伤口。” 宁归手指缠绕着鬓角长发,温润如玉地笑了笑,笑容迷死万千少女。 “拓印文字或许包含一桩大机缘,我不爬上问清楚,我那两个逆子怎么变强?我不吃点苦,他们如何能体会的到父爱如山。” “你就不是能吃苦的人!” “啊,对。” 宁归笑了一声,低头把护臂扎紧,“可如果为了他们,我就愿意吃苦。” 孟拾鱼皱眉道:“为什么能这么肉麻?” “那年我们在界山遇到一头开山熊,打不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祝百寿那蠢货不愿意丢下我,能跑也不跑,拼了一条命挡在我前面。 “后来小陆赶来。” “你别看那小子如今强得离谱,可最怕疼,每年手冻开个口子就得呲牙咧嘴,但他为了早点醒神斩杀开山熊,不假思索就用刀豁开手掌,直见骨骼,那时他才十六岁!” “这些够不够?” 宁归低头一叹,眼中似涌起界山风雪。 当年很苦,可当年也很美好。 尤其是见识过修仙界的尔虞我诈,便会更珍视从前情谊。 宁归自知论勇武果断不如陆缺、祝百寿二人,只是多思善谋,便想着尽自己的智谋也要把两位兄弟推到更高的位置,让他们在修仙界也能安稳。 所以吃这点苦不算什么。 他回看了孟拾鱼一眼,“看好我,别让我真摔死了。” 孟拾鱼木木呆呆地思量好久,好像大脑卡死,半晌古怪地说道:“真想不到,师弟明明张着一张负心薄幸的脸,却还这么在乎兄弟情谊,不是说负心总是读书人吗?” “这不是上升到父子情了?”说话间,宁归已经攀缘而上。 ………